我国虽然1978年就开始鼓励私营经济的发展,但真正意义上的民营企业是从1984年才开始大量出现的。而私有经济的合法地位正式得到官方承认,则又是4年之后。1988年,私有经济被正式写入宪法,从这以后,民营企业才放心大胆地张开翅膀,迎来了腾飞。民营企业的经济形式被认可了,企业家的个人财富也才敢公开亮相,1994年,福布斯第一次把中国内地富豪纳入了排名,也就诞生了中国第一批十大富豪。但如今30年过去,其中的大多数都已经被中国经济的车轮淘汰了,而在富豪榜上还能见到名字的,也正经历着新一轮的经济潮水的洗礼。张宏伟,当年第一批十大富豪中排名第二的角色,现在就正被几大银行催债,旗下的上市公司东方集团也已进入破产重整。2021年以来,房地产的这场洪水淹没了很多民营房企,不管大的小的,绝大多数都没能躲过,上市公司东方集团就是其中之一。虽然东方集团长期以来都顶着“农业概念股”的帽子,但房地产一直是其主营业务之一,碰上这史无前例的严峻形势,自然难逃崩盘。受地产业务拖累,东方集团2021-2023年累计亏损42亿,耗尽了流动现金,甚至连75万元的工程款都无法支付,因此被申请破产重整。这一重整,几家银行大债主坐不住了,陆续宣布贷款到期,要求提前还款。半年报显示,东方集团欠款的银行有10多家,欠款金额几千万到几十亿,已有4家银行采取了公开的催债措施。浦发银行,诉讼催要3.5亿,兴业银行,要求提前还款4.69亿,农业银行,诉讼讨要3亿,民生银行,宣布逾期23亿。对于银行催债,有句话是这么说,你欠10万,你怕银行,你欠10亿,银行怕你,东方集团的现在,似乎正是这句话的又一实践。当然,张宏伟不是赖账的人,把时间往前回拨几十年,他的起家靠的就是一个“信”字。张宏伟出生于哈尔滨呼兰县杨林乡,才12岁的时候父亲就被打成了“右派”,整个青春期都是在极度贫苦中度过的。直到1974年,20岁的张宏伟跟着舅爷学会了盖房子的泥瓦匠手艺之后,家里的生活条件才算有所改善。张宏伟有当泥瓦匠的天赋,干活快、技术好,名声很快在外,连邻村都有人老远来找他去盖房子。盖房子是个团体活儿,一个人是干不了的,于是张宏伟年纪轻轻就带上了徒弟,加上他为人豪爽肯分钱,其它的泥瓦匠也愿意跟着他一起干活儿。于是,时间一长,就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施工团队,而张宏伟就是队长,带着大伙儿一路从村里盖到了县里。1978年,改革春风吹来,很多人都是抱着张望的状态,而张宏伟却深信不疑,他觉得机会来了,说服了舅爷以后,带着几个人就到省城哈尔滨去了。其实,张宏伟的想法很简单,哈尔滨比呼兰县大得太多了,那里需要盖的房子也就多,接更多的活儿,就能挣更多的钱。那个年代,有这样想法的人其实很多,敢付诸实践的也不少,张宏伟到了哈尔滨一看,那竞争者真不少,晃了几个月也没接到活儿。眼看就要身无分文了才碰上了一个中间人,把他们带到了一个酱菜厂的办公室,对方要盖一间两层楼的厂房。二层楼的房子,张宏伟是盖过的,但厂房,张宏伟确实没干过,对方这么一问,张宏伟也就老老实实地回答:
本来还想着再解释一下,结果对方一甩手就走了,中间人一看没戏了,也就把张宏伟等几人带出了工厂。
张宏伟也倔:
舅爷被气得不吭声了,大家也就悻悻而回。
那天晚上,张宏伟一宿都没睡,对于自己说过的话,他并不懊悔,但好不容易碰上的机会就这么丢了,又不甘心。翻来覆去到天蒙蒙亮,张宏伟一个人起来就朝酱菜厂去了,他要用自己的办法再争取一次。张宏伟直接就亮绝活:
“我们虽然没干过,但有把握干好,我们先不要钱,活干完了,你们认可了,再付钱,中间要是你们觉得不满意,也随时可以把我们赶走,算我们白干。”
这可把对方给搞懵了,还没听说过愿意先干活不要钱的,想了想,觉得可以试试,于是就答应让张宏伟先做土方,干完了再说其它的。
土方,简单点说就是挖地基,虽然不是什么大活儿,但至少开张了。张宏伟立刻回到村里招人,组织了50多个人,大家衣衫褴褛,自带工具和口粮,就进驻了哈尔滨酱菜厂。对方一看这么一支队伍,都有些打退堂鼓了,但心想,既然人都来了,就看看再说吧。谁知,看起来懒散的队伍,干起活来却嗷嗷叫,不但卖力,也很专业,管理更是严格,结果,原本计划5天的土方,3天就干完了。就是这个酱菜厂的厂房项目,打出了施工队的名气,就像在农村盖房子一样,又快又好,哈尔滨的僵局就此打开了。值得一提的是,彼时的施工队并非张宏伟所有,而是集体所有制,当时的名字叫呼兰县第七建筑施工队,张宏伟只是队长。1984年,针对私营经济的新文件出台后,明确了私营企业可以雇佣超过7个人以上的工人,这才扫清了民营企业在实践上的一大障碍。这一年,被称为中国民营企业元年,张宏伟也就是在这一年,大胆地组建了东方建筑工程公司,开始了自己的商海征战之路。在东北民营企业中,东方集团绝对算得上是先锋,不止是创立于民企元年,也是黑龙江第一家民营上市公司。1994年1月,东方集团成功登陆上交所,张宏伟一跃成为亿万富豪,也正因为如此,才登上了当年的福布斯中国内地富豪榜。张宏伟起于房产开发,但奇怪地是,上市之后的布局却都远离房产开发。先入股锦州港,拓展了港口业务,又入股新华保险、民生银行,拓展了金融业务,然后收购港股联合能源,进入油气开采,最后才成立子公司,进入农产品购销和加工业务。一是以东方集团为核心的港口、金融、农业、房地产,锦州港、民生银行的股权都是由东方集团持有的。另一块就是以港股上市公司联合能源为核心的油气开采,这是一家能够年创10亿级利润的公司。如果从业务占比来讲,房地产如今的比重是最小的,但就是这最小的一块业务,导致了东方集团的一场大病。不过,正如前面所说,张宏伟不会赖账,不仅因为“信”,还有雄厚的家底,东方集团光是股权投资就有170多亿,投资性房地产有50多亿。最新公告显示,报名参与重整的投资人已多达11家,你可以质疑资本的人品,但你不得不佩服资本的嗅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