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加州高校联盟文学社【相遇·告别】征稿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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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鸟:本名许龙驹。1993年移居美国。美国洛杉矶华文作家协会会员、理事,美国《洛城诗刊》编委。联盟文学社成员,《美国故事》编委。2022年,诗作《影子》《候鸟,春天在等你回家》收入国家出版社出版的《2020—2022海外华文文学精品集——诗歌散文卷》。
十月,答案在风中飘荡
文/蓝鸟
枫叶红了又落了,南飞的秋雁呢喃道:十月会回来的。
对于十月,我一直是心怀感恩的,并且常盼着超前而至。
之所以对十月心怀感恩,是因为在我那如期的生命年轮中,十月给我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回忆。因此,年年十月都会沸沸扬扬生出一种似乎久违的心绪。
尤其是年交古稀以来,总是那么深切地企盼着十月,犹如企盼生命如归,又总是那样眷恋着十月,就像眷恋多年的梦,终于如期。于是年年十月,我都要选上一个天高月朗的夜,独自小酌。每每仰首而饮时,便有一幅“地敞中原秋色尽,天开万里夕阳红”或是“山明水净夜来霜,数树深红出浅黄”的秋光胜似春的图画浮现在眼前。到了千杯尚嫌少的境况,那酒,那难忘的记忆,那对十月的感恩与企盼便一齐从眼眶里流出来了。
十月是金秋,金秋在十月。
可我不像有些人那样企盼十月,企盼香山的红叶和白洋淀里浪花般摇曳的芦花;也不像孩子们那样盼着十月,盼着“时节变衰草,物色近新秋,度月影才敛,绕竹光复流”去扑玩萤火虫;更不像我乡下的表嫂那样,岁岁年年盼十月,盼着十月里“桑竹成阴不见门,牛羊分路各归村”。
十月如期而至,是一份喜悦,是一枚福星。不是么?75年前的十月,诞生了一个新中国,48年前的十月,病入膏肓的年轻共和国获得了回春之机。也正是大地回春的那个十月,卸去了我身上沉重的政治枷锁。
所有的人都同样地拥有一个十月,但不是所有的人都与十月有着一个不解的情缘。
收获在十月,但十月里不一定都有收获。
与大地回春的十月结下不解的情缘的我,年年十月都要打开一次尘封已久的记忆,以期调整一次生命之船的平衡。
依旧是十月。但那是比大地回春的那个十月早先一年的十月。那时,结束了残酷的“政审”,我被从北京遣返回海南农场继续改造。在遣返中转地广州押上了驶往海南的海轮。身材瘦小的公安担心发生跳海潜逃事件,便用一只手铐将甲板上席地而坐的我与一位被遣送的16岁的小女孩铐在了一起。
铐起来的那一刻,我们的心相遇了。
她姓李,叫芳子,比我小一轮。
“你小小年纪为什么被遣送?”
“用不合法的方式赴港探亲。”
“为什么要这样做?”
“爸爸在香港。”
“妈妈呢?”
“后妈,被斗死了,她带来的哥哥游水去了香港,我没有亲人了。”
话到此时,我知道她和我一样,是下乡知青。
“农场不好吗?”
“太苦,受歧视。”
那乖模样的小女孩什么也不回避。
即是“政治犯”,我就不枉虚名,施以“顾小而忘大,后必有害;狐疑犹豫,后必有悔”的说教,当了一次堂堂正正的“政治家”。
到了海南收容所,所长很开明,了解了我的案情后,批示三天之后我就可以被单位接回农场了。
放出收容所的前一天,我被派去海边挑最后一次沙子。看着脆弱瘦小的她吃力地挑着沙子,心中生出了仗义。
晚间无风,闷热。月亮和星星藏在了云里。
被收容的人,在院子里垫上一块块纸板,女人坐着,男的躺着。等后半夜的凉爽降临。
隔着收容所分界男女的铁丝网,我找到了那个小女孩,把藏在被胎里的70元钱取出来卷成卷儿,透过铁丝网偷偷送给了她,并饶上几句“回农场好好劳动”之类的教导,还劝她不要再干逃港的事了。同时给她留下了我的农场地址和生产队番号,告诉她需要时给我写信。
那女孩很聪明,不狡黠;很坦然,不空虚。她隔着那道网,贴着我的耳朵,为我唱了一首英文歌。
我问她是支什么歌,她说,歌名叫《答案在风中飘荡》。
第二天上午,风里带雨。她和一众被收容的人一起,坐在纸板上拥挤在房间里躲雨。而我,悄悄踏上回农场继续改造的小路。
既然是邂逅,就没跟她话别。也没有机会。
没隔多久,亦即没出那年的十月,我在农场收到了小女孩的一封没留地址的信。她说,她又要“起锚”了,并求我帮她做一件事:倘一年以后得不到她的音讯,便是被鲨鱼吞噬了,那时,就把托我给她汕头的姑妈写的信发出去。
一年以后的十月,便是那个春回大地的十月了。一直到了这个十月的最后一天,我才把那封无论是谁都不愿发出的信贴上了邮票。
那是31日的黄昏,还是一年前送信的那个乡邮员,将这封信带走了。
那晚起风了,深秋的落叶纷纷摇曳。我独自跑到了山村的路口,望着乡邮员离去的那条崎岖的山间小路大声呼喊:“令大地回春的金色的十月,你为什么不早一年降临呀!”
没有回应,只有风声依旧,似乎唱着那支《答案在风中飘荡》的歌。
How many roads must a man walk down
Before you can call him a man?
How many seas must a white dove sail
Before she sleeps in the sand?
Yes, how many times must the cannon balls fly
Before they're forever banned?
The answer my friend is blowin' in the wind
The answer is blowin' in the wind.
……
这是将近50年前的故事了,一直没有她的下落。记忆让我重返一段没能告别的日子。
风,裹挟着歌声,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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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交通大学校友丨李学
副主编:北京邮电大学| 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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