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是陈嘉庚事业腾飞的起点，他一生最辉煌的20年也是在狮城度过，正是新加坡这块土壤造就他传奇的一生。适逢陈嘉庚150周年诞辰，作者从旧史料寻访陈嘉庚在新加坡的商业与生活足迹，体现这位先贤的精神与贡献。
陈嘉庚公司总部位于里峇峇里路1号。这里原是胡亚基的制冰厂。1904年为陈嘉庚购得，作为其公司总部。这座建筑物1981年因道路扩建被拆除。（陈仲熙提供）
报载，2024年7月26日厦门大学科学考察船 “嘉庚号”首次抵达新加坡，停靠在岌巴湾滨海俱乐部（Marina at Keppel Bay），为纪念陈嘉庚诞辰150周年的系列活动掀开序幕。“嘉庚号”这艘科考船作为厦门大学海洋研究的海上实验室，2015年开始建造，2016年下水暨命名，2017年正式投入使用。船上配有先进装备与仪器，希望推动区域内的海洋科学教育和科技交流，鼓励更多人投身科学研究和海洋保护。“嘉庚号”的命名，是为了缅怀厦门大学创办人陈嘉庚（Tan Kah Kee 1874-1961）。新加坡陈嘉庚基金也从7月开始举办专题讲座、学术研讨会等活动，弘扬陈嘉庚精神。
位于市区的陈嘉庚公司。（陈仲熙提供）
在狮城生活近60年
提起陈嘉庚，新加坡人并不陌生。华侨中学大楼前有陈嘉庚铜像，庄严肃穆，供人瞻仰；华中附近有陈嘉庚地铁站，纪念这名教育家、华中主要创办人。2019年在纪念新加坡开埠200周年发行的20新元钞票上，也印有陈嘉庚肖像。陈嘉庚在新加坡华族史上占有重要地位，他是20世纪初期著名的企业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其贡献在新加坡留下深远的历史痕迹。
自1891年第一次下南洋到1950年回到中国，陈嘉庚在新加坡生活了近60年。新加坡是陈嘉庚事业腾飞的起点，但他并没有把新加坡当做淘金之地，而是视作第二故乡，活跃于政、商、文教三界。他一生最辉煌的20年，也在新加坡度过，正是新加坡这块土壤造就了一代奇才陈嘉庚。1920年代，陈嘉庚凭其个人的财力、管理才智、组织能力与社会影响力，击败了盘踞华人社会的马六甲移民集团 （薛佛记家族），从而取得新华社会领导权，领导福建帮20年之久。
陈嘉庚以经营树胶业发迹，1911年起已是百万富翁。第一次世界大战，更因经营船务运输而致富。此后，他与弟弟陈敬贤（Tan Keng Hean 1888-1936）两人合作发展树胶制造业、树胶贸易、树胶种植与胶园投资等。1925年陈嘉庚的事业如日中天， 其公司利润高达800万叻币，雇用工人3万2000人，公司分布马来半岛40处；荷属东印度群岛、婆罗洲、缅甸、泰国28处；香港两处、中国大陆21处，俨然是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在此期间，陈嘉庚不论在财力、影响力、活动力都可圈可点。有关这方面的数据甚多，这里不再赘述。
陈嘉庚的新加坡商业版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偌大的商业帝国，终究敌不过大浪淘沙的命运。1930年代的世界经济大萧条，陈嘉庚的商业帝国受到致命的打击。1934年2月22日《星洲日报》大标题报道了“陈嘉庚有限公司”自动收盘 （voluntary liquidation）的消息。从此陈嘉庚不在商场上咤咜风云，但他仍然以社会活动家的姿态，继续关注新加坡社会。
我们也许好奇，鼎盛时期的陈嘉庚，他的企业地点、工厂、乃至住处，何处可寻？时至今日，似乎不见踪影? 我也是出于好奇，决定收集数据，找出其中答案。
“谦益栈”（Khiam Aik Chan）是陈嘉庚公司的宝号，位于里峇峇里路（1 River Valley Road）。这里原是胡亚基（新加坡华社名人，清朝驻新加坡首任临时领事）的制冰厂。1904年为陈嘉庚购得，作为其公司总部。可惜这座建筑物在1981年因道路扩建被拆除，具体地点如今是位于里峇峇里路与新桥路交界处的紧蹦跳游戏场（GX-5 Extreme Swing）往前约50米的一块空地。
曾是橡胶厂和锯木厂的位置，此建筑物原址已折除，即今哥罗福巷大牌466。（陈仲熙提供）
陈嘉庚公司（Tan Kah Kee & Company）在新加坡有好几家分店，涉及业务很广；有橡胶制造厂、饼干厂、肥皂厂、砖厂，还有代售书籍（见1927年4月29日《南洋商报》广告）等。公司总部与其分公司都集中在市区一带，工厂就在当时比较偏远的加冷、芽笼地区。不过，从报刊的广告来看，陈嘉庚公司在不同时期中（1922-1928），其分公司的地点也有改变。新加坡国家文物局研究员吴庆辉提供了一本1928年南洋工商补习学校出版的《新加坡各业调查》（童子达编）报告（页 66-67），显示陈嘉庚公司有以下七个地点：
第一发行所：漆木街215号，建筑物尚在，今为位于桥南路的Soans Group新加坡总部
第二发行所：大坡大马路76号，建筑物尚在，今为位于桥南路的天成金铺
第三发行所：小坡大马路301号，原址已折除，今为位于勿拉士峇沙路的卡尔登酒店
第四发行所：小坡大马路438号，原址已折除，今为位于桥北路的桥北中心
第五发行所：鲁美芝律865号，具体位置大约在现今位于哥罗福巷的Crawford Court一带
第六发行所：赌间口20号，建筑物尚在，今为位于中国街的远东广场
第七发行所：小坡铁巴刹237号，今为位于梧槽路一带的Guoco Midtown II
1932年新加坡市地图显示分别坐落于松巴哇路（今已不存在）与加冷路一带的陈嘉庚橡胶厂和锯木厂。（吴庆辉提供）
根据1932年新加坡市地图（Map of Singapore Town），陈嘉庚橡胶厂和锯木厂在松巴哇路（Sumbawa Road）与加冷路（Kallang Road）一带。松巴哇路已不复存在，今为哥罗福巷（Crawford Lane）。接合与陈仲熙律师（南洋史学家陈育崧之子）现场考察及吴庆辉的研究证实，橡胶厂和锯木厂的位置即今哥罗福巷大牌464与466之间的地段；还有加冷路两旁靠近Sir Arthur’s Bridge，地图上有T.K.K. Rubber Factory与Saw Mill（锯木厂）的标志（1930年代）；另外芽笼3巷内的Kg Kuchai（今Kallang Distripark）也有T.K.K. Rubber Factory，1950年代是Lee Brother Company（1928年创立时为南益树胶有限公司Nam Aik Rubber Company，后来扩张到不同领域，1931年成为Lee Brother Company Pte Ltd），沧海桑田，现址已难想象当年情景。
总之，有些建筑物尚在，但门牌号码已更改；有些原址则已拆除。由于城市重建，陈嘉庚公司的风貌只能够从历史图片凭吊。
陈嘉庚住宅经禧路42号现为陈振传基金会的产业。（互联网）
陈嘉庚在新加坡住那里呢？其孙女陈佩仪说，陈嘉庚前后建造了位于经禧路（Cairnhill Road）38号、40号和42号的三栋别墅。这三栋别墅分别抵押给华侨银行（OCBC Bank），之后卖给新加坡著名银行家陈振传。陈振传把其中一栋别墅给了女儿，另一栋给了儿子。而其子在陈振传不知情的情况下转卖给邱德拔，等陈振传知道时为时已晚。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栋经禧路42号是陈振传基金会的产业。经禧路38号、40号现址为高端公寓。
陈佩仪在其英文著述《陈嘉庚后裔及其故事》（Descendants of Tan Kah Kee and Their Stories, 2024年3月出版）一书述及，陈嘉庚很少住经禧路42号的别墅；1934年生意收盘后，常以位于武吉巴梳路（Bukit Pasoh Road）的怡和轩为家。
活跃于华社领导层
众所周知，位于马里士他路（Balestier Road）附近的晚晴园，是孙中山的海外革命基地。1909年陈嘉庚在晚晴园会见孙中山，并于次年加入同盟会。陈嘉庚的许多改革思想，源自孙中山的启发。1923年陈嘉庚出任怡和轩总理，促使他真正进入新华社会领导层。
怡和轩是新加坡历史悠久的华人商会之一，1895年创办。陈嘉庚经常在这里办公，处理日常事务，并与其他华社领袖共同商议、推动社会和教育发展。在他锐意改革下，怡和轩一扫过去嫖赌饮吹的习气，成了社会运动的发源地。抗战期间， “南洋华侨筹赈祖国难民总会”（Nanyang Federation of China Relief Fund简称“南侨总会” NFCRF）的总部就设在这里，怡和轩成为当年南洋抗日救亡运动的领导机构。
陈嘉庚从1929年担任新加坡福建会馆会长，到1950年回中国定居，任期间，福建会馆增设教育组，负责管理多所学校，并向其他学校提供资助。原址于直落亚逸街天福宫古庙隔邻的福建会馆，2014年7月迁址至信立路（Sennett Road）。
陈嘉庚在新加坡的遗迹，不仅是纪念他本人，更是新加坡华人历史的见证。这些遗迹体现了陈嘉庚的精神和贡献，为新加坡乃至全球华人社区的宝贵财富，激励后人。
（本文之作得到陈嘉庚孙女陈佩仪、国家文物局研究员吴庆辉及陈仲熙律师（南洋史学家陈育崧之子）提供许多珍贵资料，谨此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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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柯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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