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中海“扛把子”？美国也要倚仗它？

10月14日，意大利“加富尔”号航母战斗群抵达巴基斯坦卡拉奇进行为期3天的访问，并举行了双边演习。此前，“加富尔”号航母战斗群已在澳大利亚参加了由美国、英国、日本、印度、韩国、菲律宾等20多个国家参与的“漆黑”军事演习；并在参加完军演后，先后停靠关岛、日本、菲律宾、印尼、新加坡等多个国家和地区。

“加富尔”号是意大利第二艘航母，也是意大利21世纪后装备的第一艘航母。意大利首次将其部署到印太地区引起各方关注。这一行动不仅体现了意大利海军在远洋航行和联合军演方面的能力，更透露出北约成员国在印太地区的存在感正在悄然增强。

2023年10月，美国“福特”号航母和意大利“加富尔”号航母在爱奥尼亚海。来源：美国海军官网

作为一个欧洲老牌工业国家，意大利航母发展颇具特色。相比其他海军大国来说，意大利既没有强大的潜在对手，也没有复杂的海外利益，但这都不妨碍其维持着地中海地区的支柱性海军。从二战后的“维内托”号到“加里波第”号，再到“加富尔”号以及最新的“的里雅斯特”号，意大利正在逐步增强其海军实力。

“加富尔”号到印太地区刷存在感，不只反映了意大利安全和防务政策的调整，更体现出北约成员国正在按照《北约2022战略概念》文件以及近期北约峰会的一系列精神，将北约印太化“落地”。

北约是美国极其重要的战略资源，随着美国实力开始下滑，其正加速推动北约成员国介入全球事务。北约逐渐成为美国在全球展示力量和影响力、维持其主导的全球秩序和自身利益，并向其他国家施加压力的工具。这一趋势在印太地区尤为明显。

2014年，法国“戴高乐”号航母（上）、美国“杜鲁门”号航母（中）和意大利“加富尔”号航母（下）在阿曼湾。来源：美国海军官网

除了意大利，英法等国也相继决定向太平洋地区部署军舰。据法国《海军新闻》（Naval News）1日报道称，法国海军航母战斗群预计本月启航前往印太地区，并可能对日本和菲律宾进行“历史性访问”。此外，英国“威尔士亲王”号航母战斗群将于明年抵达太平洋，德国、荷兰等其他北约成员国也计划派遣军舰前往该地区。

这些行动表明，北约这个以欧洲为主舞台的军事同盟，如今被美国赋予了新的使命——通过在印太地区越来越多的军事活动来介入印太事务，成为美国在该地区投射力量的重要平台。

这一方面是由于美国目前的航母数量，难以满足其维持全球军事存在的需求，尤其在印太地区需要北约盟友出更多力；另一方面，北约成员国向印太地区派遣军舰，也是为了应对该地区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以便在危机发生时能快速支援美军。

当意大利航母编队抵达菲律宾进行访问时，正值美国因中东部署导致海军兵力捉襟见肘。美军将原本驻扎在西太平洋的两个航母战斗群调到了印度洋，这一调整导致了西太平洋地区出现了一个短暂的航母“空窗期”。在此期间，意大利的“加富尔”号成为了北约在该海域唯一的航母。

2021年2月，意大利“加富尔”号航母抵达美国诺福克军港。来源：美国海军官网

由于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的表现，意大利军队的战斗力被人诟病不已。但近年来，意大利海军不仅长期保持着不错的水准，还是北约在地中海地区的重要力量。美国第六舰队不可能在平日维持巨大的常备兵力；英军已撤出马耳他岛，只在直布罗陀和塞浦路斯保持低限度的军事存在；法国海军也需要兼顾广大海外领地的事务，无法集中精力在地中海。所以，意大利的航母编队就成了地中海地区日常的支柱性力量。

意大利地处南欧，其所在的亚平宁半岛形状酷似靴子，直直插入地中海内部，地理条件十分优越，在地缘政治和战略地位上举足轻重。依托亚平宁半岛、撒丁岛和西西里岛等岛屿，意大利海军可以掐住地中海的咽喉，牢牢控制地中海制海权。同时，意大利三面环海，长达7200多千米的海岸线又易遭受来自各个方向的海上攻击，因而发展海上力量历来受到意大利的高度重视。

然而，二战前的意大利认为地中海就是意大利的“内陆湖”，意大利本土就是处于内陆湖中央的一个天然的不沉航母，驻扎在本土的陆基战机足以应付，因此拒绝发展航母。

1940年11月，英国皇家海军夜袭意大利海军基地塔兰托，取得重大胜利。英国“光辉”号航母仅出动21架鱼雷轰炸机就击沉击伤意大利海军战列舰3艘、巡洋舰1艘、驱逐舰2艘，自身仅损失2架飞机，从此英国掌握了地中海的制海权。这也是人类历史上首次航母舰载机对海军舰只的大规模进攻，给日本偷袭珍珠港提供了参考。

在随后1941年3月的马塔潘角海战中，拥有更新式水面舰艇的意大利海军惨遭英国皇家海军“可畏”号航母舰载机的蹂躏——3艘巡洋舰、2艘驱逐舰沉没，旗舰“维内托”号战列舰被重创。而英国仅损失了1架舰载机，4艘轻巡洋舰受伤。

自此之后，意大利如梦初醒，明白了航母的重要性，开始着手建造自己的航母。1941年11月，意大利开始将“罗马”号邮轮改造为“天鹰”号（Aqulia）航母，这艘航母标准排水量约2.3万吨，满载排水量约2.8万吨，长235米，宽30米，可搭载约50架舰载机。1942年9月，意大利又着手将“奥古斯都”号邮轮改装为“食雀鹰”号（Sparviero）航母。

但直到1943年9月意大利投降，两艘航母均未完工。其中“天鹰”号即将完工，并且已进行了动力测试。但随后德军占领意大利，这两艘还没改造完成的航母就一直停在港口，最后被击沉拆除。意大利航母的发展，戛然而止。

二战结束后，意大利于1947年2月10日签署《巴黎和约》（以下简称《和约》），这对于意大利海军而言是个沉重的打击。由于意大利是战败国，《和约》禁止其拥有航母及各种舰艇。

然而随着冷战拉开帷幕，欧洲日益分裂成对抗的两大集团，意大利开始与美国谈判，以保证自身安全。而美国也希望在亚平宁半岛保留其军事存在和设施，并通过将意大利纳入共同防御援助计划（Mutual Defense Assistance Program, MDAP）来放宽《和约》对意大利的限制。

随着马歇尔计划的开展以及两大阵营之间的矛盾迅速激化，西方的注意力迅速转向苏联和地中海，意大利的周围海域变成了两个超级大国对抗的主要区域之一。意大利海军对于美国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有了起死回生的机会。

1949年4月4日，意大利加入北约，其军事限制在1951年底被彻底废除。在北约内部，意大利海军获得了亚得里亚海和奥特朗托海峡的作战控制权，同时也肩负着护卫盟友通过第勒尼安海路线的任务。

冷战中，意大利海军的首要任务是对抗苏联的黑海舰队。由于苏联潜艇频频出现在地中海，意大利面临着极大的反潜防空压力。为了提高自身在地中海地区的战略地位，配合美国第六舰队，以及给本国和盟国舰只提供专门的反潜和防空护航战力，意大利于1958年开始建造反潜直升机母舰（载机巡洋舰）。该级舰计划建造三艘，实际建成两艘（“安德烈·多利亚”号和“卡欧·杜里奥”号），均于1964年服役，长150米，宽17米，满载排水量仅为6500吨，可搭载4架直升机。

在建造完两艘“多利亚”级直升机母舰后，意大利海军深感前者排水量和舰体空间的限制，于是又在1965年6月开工建造“维托里奥·维内托”号以弥补不足。该舰长179.6米，宽19.4米，标准排水量7500吨，满载排水量达到了9500吨，可搭载直升机的数量达到6架，于1969年7月正式服役。

“维内托”号服役后，与两艘“多利亚”级直升机母舰充当北约地中海反潜队伍的中枢核心，率领舰队在中近海执行反潜、反舰和防空作战任务。它们可以在本方舰队的外围建立低空搜索网络，极大地降低了意大利海军的反潜压力，有效地遏制了苏联海军潜艇在地中海的活动。至于同样要紧的海上制空权争夺，只能寄希望于美国第六舰队的航母和陆基飞机。

虽然“维内托”号只能算是一种反潜综合舰，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航母，但意大利海军在“维内托”号上试探性地采用了航母构型的内埋机库，这对意大利海军的航母探索有着重要的意义。

到了1970年代中期，随着苏联海军尤其是潜艇部队井喷式地发展，以及直升机重型化导致携带数量和出动效率下降的问题，北约和意大利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尤其是当苏联海军的基地扩展至叙利亚和也门，就不能单纯地寄希望于封锁博斯普鲁斯海峡或爱琴海水域。同时，苏联的航空兵队伍也在日益壮大，拥有大批“基辅”级航母搭载的雅克-38短距垂直起降战机。这让美军的压力剧增，亟待其他盟国分摊压力。意大利海军需要大量的舰载直升机在舰队活动海域内部署反潜或反导弹舰艇的搜索网，而且急需能携带大量直升机的军舰。

2022年2月，意大利“加里波第”号航母与美国海军举行双边演习。来源：美国海军官网

于是，意大利取消了第2艘“维内托”级的建造，转而寻求用配有全通式甲板的轻型航母来替代。在《1975—1984十年海军规划》中，意大利首次提出建造1艘载机巡洋舰，搭载反潜直升机。此外，海军内部还要求能搭载AV-8B短距垂直起降战机，主要执行反潜任务，兼具防空、反舰、掩护和支援两栖攻击，为运输船队护航等功能，还可以成为意大利海军的旗舰，执行指挥和控制任务。这就是意大利的第一艘航母“加里波第”号。

“加里波第”号于1977年末确定建造计划，并于1981年3月开工，1985年9月服役。由于意大利空军反对拨款购买AV-8B，1986年演习时“加里波第”号只搭载了直升机。1987年1月，意大利议会修改了二战前制定的固定翼飞机由空军一家独揽的法律，规定允许“加里波第”号搭载AV-8B，并由意大利海军指挥。

此后该舰进行了改装，并于1987年正式作为航母服役。1993年，“加里波第”号终于配备了16架AV-8B和18架SH-3D“海王”式反潜直升机。至此，意大利海军才拥有了完整的航母作战能力。不过这时苏联已经解体，“加里波第”号的主要作战任务也从反潜转型为参与各种地区冲突，如1999年的科索沃战争、2001年的阿富汗战争、2011年的利比亚战争等。

“加里波第”号舰长只有180米，舰宽33.4米，标准排水量约1万吨，满载排水量约1.3万吨，曾是全球最小航母，整体设计可归类于反潜航母的一种。目前“加里波第”号已服役近40年，在最新的“的里雅斯特”号两栖突击舰服役后，“加里波第”号将退役。

因为是着眼于地中海环境设计的轻型反潜航母，所以区区1.3万吨的满载排水量已足够用。但当需要搭载AV-8B或各类重型直升机后，空间不足的限制便立刻显现出来。自身的结构限制，也让前部飞行甲板只能进行有限度的上翘改装，从而限制了战机的短距起降效率。

冷战结束后，为了承担更加多元化的作战任务，意大利海军计划建造一艘融合航母、两栖攻击舰功能并能充当联合部队移动指挥部的新一代多用途轻型航母，这就是“加富尔”号。

“加富尔”号于2001年7月开工建造，2008年5月正式服役。相较于“加里波第”号，“加富尔”号的舰体尺寸与排水量都增加了许多，舰长244米，宽34米，标准排水量约2.2万吨，满载排水量约2.7万吨，装备相控阵雷达和垂直发射系统。甲板布局和英国的“伊丽莎白女王”级航母相似，在甲板左前方设置了部分滑跃式起飞甲板，可供AV-8B和F-35B短距垂直起降飞机起飞。

此外，该航母在设计源头就兼顾了登陆作战和兵力投送能力。其设计有车辆滚装门，舰内可容纳数十辆主战坦克或轮式装甲车，舰体外侧还挂载着人员登陆艇。这代表着一种发展新方向——轻型航母和两栖舰艇的功能正走向融合。如此实现一舰顶多舰的功能，是种可行又实用的选择，引起了其他国家的效仿。

“加富尔”号配合“地平线”级驱逐舰和“贝尔加米尼”级护卫舰（欧洲多任务护卫舰）组成了颇具欧洲特色的海上舰队。作为意大利海军的旗舰，“加富尔”号经常在地中海地区进行巡逻和演习，维护意大利在该地区的海上利益。近年来，“加富尔”号的部署范围逐渐扩大，2024年更是频繁地出现在国际舞台上。

2024年8月，美国“林肯”号航母打击群和意大利“加富尔”号航母打击群在太平洋。来源：美国海军官网

“加富尔”号开创了欧洲轻型航母与两栖攻击舰融合的先河，这一点被后来西班牙的“胡安·卡洛斯一世”号战略投送舰发扬光大。它不仅可搭载短距垂直起降战机，还建有内部船坞，可以搭载登陆艇，更像两栖攻击舰。澳大利亚海军根据实际需求购买了两艘西班牙的战略投送舰。可以预见，未来拥有这类军舰的国家将越来越多，以适应国际形势的转变。

意大利显然尝到了这种轻型航母与两栖攻击舰融合设计的甜头，因此在其最新的“的里雅斯特”号两栖攻击舰上，可以明显看到其朝着这一融合理念又迈进了一步。

于2019年5月下水的“的里雅斯特”号既可搭载短距垂直起降战机和各型直升机，还在舰尾设有坞舱，可搭载气垫登陆艇（LCAC）和机械化登陆艇（LCM），投送能力海空一体，更加立体化，是一款多用途大型军舰。

该舰长245米，宽36米，满载排水量达3.3万吨，仅次于英国的两艘“伊丽莎白女王”级航母和法国的“戴高乐”号航母，是欧洲第四大军舰、最大的两栖攻击舰，也是意大利在二战后建造的最大军舰。同“加富尔”号一样，“的里雅斯特”号舰艏左侧增加了部分滑跃式起飞甲板，可搭载AV-8B和F-35B，并且也采用了和“伊丽莎白女王”级一样的双舰岛布置。这样的设计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将飞机起降和指挥舰队的功能分开，防止相互之间的干扰。服役后“的里雅斯特”号将取代“加里波第”号和3艘“圣·乔治奥”级船坞登陆舰。

【注：“圣·乔治奥”级船坞登陆舰于1985年5月开建，1987年10月开始服役，舰长133米，宽20米，满载排水量约8000吨。该级舰非常具有地域特色，尽管只能搭载3-5架各型直升机、7艘各型登陆艇和440名士兵，却拥有全通式飞行甲板与30多辆中型坦克或步兵战车运输能力。这显然是因为地中海的主要港口间距较近，不需要真正意义上的远洋部署能力。该舰也体现出了一舰多用的思想。】

如果从更高层面看待这艘新船的建造，则无疑是美国和北约集体防御比重的调整使然。当欧洲本土的海上防务水平逐渐上升，美国海军就可以将其兵力从地中海等地区腾出来，转投到其他地区。“的里雅斯特”号的全能属性，也是按该趋势演进的必然产物。

尽管在很多人看来，无论是曾经世界最小航母的“加里波第”号，还是轻型航母“加富尔”号，抑或是即将服役的两栖攻击舰“的里雅斯特”号，都是不入眼的小角色，但它们都是意大利根据自身需要而量身打造的。“加里波第”号侧重于执行反潜平台与指挥任务，“加富尔”号强化了两栖作战与航空能力，“的里雅斯特”号则增加了坞舱等更多两栖配置，大大提升了意大利海军的两栖投送水平。

客观来看，意大利并没有一开始就搞“高大上”的大中型航母，而是根据自身国力、地缘因素和海军战略稳扎稳打，不断探索和进步，发展出了具有自身特色的航母之路。

环球时报，《意大利“加富尔”号航母本月将首次停靠日本，专家：体现北约正在亚太寻找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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