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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治二年(1645)闰六月初一,李自成突然在湖北通县九宫山地区失踪。《明史》对李自成之死有两种说法:一是自缢死;一是被村民程九伯等人用锄头打死。但近年来的研究表明,被村民程九伯等打死的是李自成的一个远房侄子李延,而不是李自成本人。那么,李自成究竟到哪里去了呢?
吴三桂原本是想借清军的力量消灭李自成,这是国人皆知的事实;而在此之前清军原本想与李自成联合共同灭掉明朝,却鲜为人知。负责追剿李自成的清军统帅阿济格的报告,并没有弄清李自成的下落,这也是事实。
崇祯十七年(1644)三月三日,大顺军榆林守将王俍智突然接到了大清国使臣迟起龙送来的书信,信封上写着“诸帅书”三个字,说白了就是给各位将军的信,打开一看,落款竟是一方赤色“皇帝之宝”印,才弄清是大清国皇帝写的国书。书曰:“西据明地之诸帅:朕与公等,山河远隔,但闻战胜攻取之名,不能悉知称号,故书中不及,幸勿以此而介意也。兹者致书,欲与诸公协谋,同力并取中原。倘混一区宇,富贵共之矣!不知尊意何如耳?惟速驰书使,顷怀以告,是诫至愿也。顺治元年正月二十六日。”原来是河套的鄂尔多斯部落于崇祯十六年腊月将义军占领榆林的消息通报给大清国皇帝,摄政王多尔衮非常敏感地意识到这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如果能够与之联合,则是共同夺取明朝江山的绝佳时机,岂能错过。尽管他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这些人,但他还是以顺治皇帝的名义写了这封信,并且迅速派出信使通过鄂尔多斯部落首领的引见,送达榆林城,来回共耗时三个来月。而此时李自成已经稳操胜券,并不在乎这封信的内容。直至兵败北京以后,这封信反而成了李自成除掉王俍智的证据。不管李自成他们愿意不愿意,这封信说明了一个事实:明朝的江山还有人在惦记着。
李自成像
顺治二年正月十三日,李自成被迫撤离西安,离开陕西,进入河南,一路败退至湖北武昌;正月十四日,李过与高一功撤离榆林退至延安,再退入汉中向四川东部运动。两支人马不约而同地撤离两个最重要的地方,相互之间又长时间失去联络,终于酿成大祸。经过江西九江富池口决战,李自成的主力部队被打散,李自成下落不明。负责追剿李自成的清军统帅阿济格在给摄政王多尔衮的报告中是这样说的:“贼兵尽力穷,窜入九宫山,随于山中遍索自成不得,又四出搜缉。有降卒及被擒贼兵俱言:自成窜走时,携随身步卒仅二十人,为村民所困,不能脱,遂自缢死。因遣素识自成者,往认其尸,尸朽莫辨。或存或亡,俟就彼再行察访。”直到阿济格班师回朝之前还给多尔衮报告说“自成逃窜,现在江西”,可见他始终未能弄清李自成是死是活,因此受到多尔衮的严厉谴责。年初时,英亲王阿济格就因为绕道鄂尔多斯进攻榆林,行动迟缓而受到多尔衮的批评。从来自官方最高层最权威的报告中不难看出,李自成的下落始终未明。
这里说的三个和尚,一个是奉天玉和尚李自成,另两个是在野的和尚,一个是野拂李过,一个是野禅高一功。
康熙初年,有两个和尚从湖南澧州云游至湖北通山县九宫山地区,暗中寻访李延的下落。这两个和尚走后,当地的人们在九宫山的北面发现一座新坟,碑石上的文字是“李延将军墓”,见过那两个和尚的人说,其中一人的法号是“奉天玉”。近年来,文物工作者又在通山县九宫山牛迹岭下的河东朱姓人家里发现了刻有“米脂李延”的佩剑,进一步证实了被程九伯打死的人是李延而不是李自成,同时证明奉天玉和尚的存在。当年李自成离开武昌以后,再没有随大顺军主力行动,而是隐身埋名,在湖南石门县夹山寺住了下来。他早年就有当寺僧的经历,当个和尚自然是轻车熟路。从此李自成消失了,奉天玉和尚出现了,这与当年的奉天倡义文武大元帅何其相似乃尔。当李过、高一功、郝摇旗他们终于联系上奉天玉和尚以后,立即采取了联明抗清的统一行动,这一切都在奉天玉和尚的掌控之中。那么,奉天玉和尚是什么时候圆寂的呢?1980年在夹山林场(今石门县夹山国家森林公园)发现的野拂撰文残碑,以及出土的《中兴夹山祖庭弘律奉天玉和尚塔铭》给出了确切的时间,那就是康熙十三年(1674)三月。如此说来,奉天玉和尚的享年应该是68岁,在当时已经是高寿了。更重要的是,这个和尚塔的铭文为野拂所撰写,文曰:“师于大清壬辰年(顺治九年)六月,受石邑魏侯请书,领徒开山,历尽清要,卧风餐水二十年,丛林大举,门弟子数千众。殁于甲寅年(康熙十三年)三月。荼毗得舍利子数百枚,予闻惊悸,谓:澧阳无是高僧邪!非澧阳无是高僧耶,即两湖亦无是高僧邪!”的确,像奉天玉这样的高僧不仅澧阳没有,湖南湖北也没有,就是全中国也是绝无仅有。李自成活了40岁,而奉天玉和尚活了68岁。1981年,奉天玉和尚墓葬开启以后,米脂县曾经派人去看,发现他的墓葬为一墓三室,与他的爷爷李海的墓葬形制完全相同。
顺治六年(1649)六月,当堵胤锡带着永历皇帝的十二面龙旗赶到浔州(今广西桂平市)调忠贞营的兵马出战时,得知兴国侯李赤心已经病死,高必正以新丧大帅为由拒绝出兵。顺治二年六月,当李自成兵败江西九江地区的时候,李过、高一功率领的陕北大顺军进至湖北当阳、荆门一带,将所带出的金银财宝分散掩埋,藏宝的地点只有李过、高一功等少数几个人知道。李过找到李自成以后,外面已经风传李自成死难的消息。父子两人商议联明抗清大计,决定由李过出面与南明政权取得联系,李自成则以奉天玉和尚身份辗转于湖南鼎州(今常德市)、龙阳(今汉寿县)、永定(今张家界市)、石门、临澧一带。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奉天玉和尚只与李过单线联系。为了工作需要,每逢联系之时,李过就化名野拂和尚,野者云游四方、拂者扫平寰宇也。换句话说,李过、李赤心、野拂并存了好长时间,只是一个人罢了,尽管在与南明联系时李过还使用过自己的官名李锦。李过之所以选择在距离湖南很远的浔州“病死”,就是为了制造假象以迷惑清军,按照他“生前”的部署,义军由他的义子李来亨率领转移到川东地区坚持斗争,以防不测,因为这里距离奉天玉和尚与他将要去的地方接近。那么,野拂和尚又是什么时候圆寂的呢?现存于石门县夹山闯王陵内的“野拂维禅师塔”上写着:“传临济正宗第三十三世野拂维禅师塔,康熙壬午年四月吉旦。”康熙壬午年四月吉旦即康熙四十四年(1705)四月初八日,正是野拂诞辰100周年,四月初八则是释迦牟尼诞生日。野拂当然不会活100岁,但他肯定死在奉天玉和尚之后,因为奉天玉的后事都是他一手料理的,夹山出土文物中已经发现“百炼精金,补之为铭”碑文以及有“野拂维禅”字样的木刻残片。据一些专家推算,野拂大约在康熙三十年(1691)圆寂,享年86岁。野拂和尚墓在石门县西南的慈利县高峰乡茅庵村,现存有“皇清临济正宗圆寂始祖僧上真下修野拂老和尚墓”碑,碑额题写“衣钵永传”四字,碑文上说:“老禅师,武夫也,生于明,终于清。壮志轩昂,风姿凛烈,抱经天纬地之才,久恨权阉;乘捣海翻江之势,敢逐寇林。枕戈待旦,方期恢复中原;拔剑登坛,定欲扫平寰宇。战吴王于桂州,追李闯于澧水。无如戎马屡乘,莫展风云之路;是以逐鹿不事,竟甘泉石之栖。爰乃来零阳,履响洞,于茅为庵,架木为刹,基地初创,田园渐垦。心之明也在于斯,性之见也在于斯,而旷野于以拂焉矣,而天真于以修焉矣。”
顺治六年六月,李赤心失踪以后,高必正辅佐李来亨带领大顺军余部进入川东地区。此时,远在陕北的义军旧部王永强、高有才正与吴三桂、李国翰率领的清军激战于三原地区,山西也发生了大同兵变,反清复明的浪潮又起波澜,直至顺治八年(1651)年底府谷城被攻破,高有才跳了黄河。几乎与此同时,高必正也“病死”在川东。之后,一个名叫野禅的和尚来到了夹山寺,他就是曾经释放过李自成的高一功。李自成起义后,高一功也举起造反的旗子,号称“独行狼”,后来投奔李自成,成了自成最得力的干将,由于他的表姐高桂英嫁给了李自成,他又成为李自成的心腹。奉天玉、野拂与野禅三个和尚终于走到了一起。于是出现了顺治九年受石门县魏侯的邀请,奉天玉和尚做了夹山寺的住持,开山授徒,“门弟子数千”的盛况。野拂于顺治六年冬天来到夹山寺,野禅于顺治九年春天来到夹山寺。野禅来了以后,野拂又转移到慈利县高峰乡茅庵村,以茅草为庵修行。他曾经对跟随他修行的弟子们说,要修造一座像皇宫一样的寺院,弟子们都不相信。过了不久他与野禅和尚一起,变戏法似的从地里挖出许多金子,果然修造了一座金龙缠绕、富丽堂皇的寺庙,取名万圣庵,这个寺院一直存留到1949年以后,可惜毁于“文化大革命”。康熙三年(1664)春天,李来亨在川东战死,他的弟弟李来通辗转来到夹山寺见到野禅和尚,奉天玉没有露面,野拂也没有露脸。三个和尚经过商议,决定由野禅带领李来通扮作佛门弟子,返回陕北老家米脂隐居。舅舅外甥两人云游了两年天气,终于回到了阔别20多年的米脂县,在城西60里地的葫芦山葫芦旦村安了家。因为手头有些银子,买房子置地自然不在话下。直到中华民国年间,米脂人李健侯先生终于找到了他们的后人,据说李来通一家人早就迁到了山西,下落不明。只有高一功的后代还在,谈起往事如数家珍,李健侯先生根据他们的口述写了那本小说《永昌演义》,毛泽东看后给予李自成很高的评价。
来源:各界杂志2024年第11期
监制:刘小龙
审核:刘 菁
责编:李 旌
编辑:史 音
制图:贾 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