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武功河滩会记忆
(优秀奖)
七十年代初,那是我生命中的一段纯真难忘的岁月,随着母亲下放落户,来到了这片古朴而神秘的土地,杨凌公社柴家咀村。
当时的我刚刚九岁,正在上小学二年级。进村的时候,没有住的地方,村里就把母亲四姐和我,安排住在了一队饲养室大院的窑洞里。院子木桩上拴着牛马驴,时不时的叫唤着。窑洞里潮湿不堪,黑咕隆咚,当时很不适应。过了一段时间,总算适应了住窑洞的生活。当然窑洞也有窑洞的好处,冬暖夏凉。
那时年少,沾炕就睡,不知道什么叫失眠。外面尽管牛欢马叫,一股浓浓的粪味,却丝毫影响不了我睡觉,两年后,镇上住的房子拆了,父亲哥哥就用这些材料,在村里人的热情帮助下,在村西头盖了几间偏厦房,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八年的光阴。
柴家咀村子后边有条漆水河,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撒欢。可以用来洗衣服,洗头,也偷偷和小伙伴游过泳。离村子十几里以外,便是镇政府武功镇。那时的农村有菜园,果树,粮食更不用说,自给自足。但大多的生活用品没有,所以不是从杨陵镇,便是到武功镇去购买。
特别到了每年的农历十一月,武功镇都要历时十天的河滩会。会上繁华热闹,人山人海,吸引了十里八乡的顾客,前来买东西、逛集会、看大戏,流连忘返。
那个年代,几乎没有娱乐节目,一年内也很少有电影看,最多的是用屋檐上挂的小木匣子,听听红歌和秦腔戏,有时也听村里通知的大事要事。因此每逢附近哪里有集会,那是必去凑热闹不可。像三月三的杨凌川口会,靠近镇上的姚安会。再有就是武功镇的河滩会,它可算当年一个四处八乡最大的集会。
我们村到武功镇,说不远也不近,没事的时候,经常随母亲四姐,迈开两只稚嫩的双脚,一次次丈量着这片土地的宽广与厚重。又一个阳光灿烂的冬日,母亲牵着我和四姐的手,来到乡间的大路上。沿途的大树麦地连成一片,漆水河缓缓向前流淌,唱起动人的歌,与远处的村庄古镇城楼交相辉映,构成了一幅美丽灵动的画卷,我们终于来到了武功河滩会。
只见古镇街道上,人流如潮,熙熙攘攘。各种小吃摊点摆满了小商品,从吃的到玩的,应有尽有。货物琳琅满目,香味扑鼻,让人垂涎欲滴。卖炸油糕的:“油糕,好吃的油糕!”卖豆腐脑的:“豆腐脑,谁吃豆腐脑?”“香烟,肥皂,洋火,廖花糖,谁要快来买啊!”旗花面,锅盔馍,普集烧鸡,麻花。红红的糖葫芦,白白的棉花糖,黄黄的爆米花……加上各种吆喝叫卖声此起彼伏,构成了一首生动的市井交响乐。
童年的我,好奇地东张西望,眼睛似乎不够用,想要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母亲紧紧拉着我和姐姐的手,生怕在这人潮汹涌的人流中走失一个。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我和姐姐看到了演秦腔戏的大戏台,台上演员们身着华丽的戏服,脸上涂着浓重的油彩,随着二胡,板胡,各种鼓点的节奏,或唱或念,或打或斗,演员表演得惟妙惟肖。我们被这精彩的表演深深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仿佛自己也融入了这场戏剧之中。
河滩会上的民间艺人,他们自行或吹拉弹唱,或舞龙舞狮,或是变戏法,每一次的表演,都让我和四姐目不转睛,惊叹不已。外地赶来的马戏节目,更是精彩至极,特别是“口吞宝剑”绝技,让人惊心动魄。那把锋利的宝剑,在艺人口中进进出出,看得我们心惊胆战,却又佩服得五体投地。
隔壁摊位俏皮的猴子上蹿下跳,一会鞠躬一会作揖,令人捧腹大笑。套圈,打气球也一样妙不可言。对于套圈,四姐技术就比我高一筹,一套一个准,倒是能挣几个小礼物。我是怎么使劲,都套不上一个,最后总是四姐把她得来的礼物送给我。
打气球,往往是男孩子最爱的,先瞄准,闭一只眼对位。待听见“嘭!”的声音,那是气球被击中了,手上拿着打气球奖励的礼物,男孩子喜笑颜开:“妈,我打中了,这是我得的奖励。”做妈妈的看儿子高兴,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我娃真能干,走,妈给你买好吃的去。”
而让我最爱的,则是那些手工艺品。用稻草编织的蚂蚱,用竹片做的风车,木头制作的小手枪,书法大师画的鸟兽图,手写的毛笔字,小孩爱看的小人书,几分钱一本,却样样充满了童年的乐趣。
继续往前转,出现卖树苗的,卖牲口的,木制家具,桌椅板凳。还有家里常用的簸箕筛子,斗升面箩箩。大壶烧的茶水,一杯一杯摆放在桌子上。“冰棍冰棍,五分钱一根。”也挤进过人堆,听说书人讲《苏武牧羊》《中山狼》《苏绘织锦》等传奇故事,和伙伴们登过报本塔寺上面看风景……
记忆最深的,是三四年级那年逛河滩会,母亲看村里人养猪挣钱,也想给家里买头小猪养养,挣点零花钱,带着我和四姐走了十几里路,到了武功镇,最后逛到了卖猪的摊摊。一头头的猪娃,大概知道自己要被卖了,吱哩哇啦地嚎叫。七寻八找的,母亲看中了一头小猪,就叫也来逛会的村里熟人,帮着议个价。就见两个中年男人,各自把手伸到对方的袖口里,嘴里咕囔半天。说一句“成交!”完事了。
母亲按照村里熟人说的价,把钱给了对方。交完钱我们抱起小猪,跟着母亲又走了一段,陆陆续续买了别的日用品,开始打道回府。沿途我们轮换抱着小猪,小猪滑溜溜的又爱动,把我们一个个累的不行,终于一路平安的到家了。谁曾想我们买回的,是一头长不大的铁猪,养到第二年年底,还是那么小一点,气得母亲又托人把它原价给卖了,后来让村里懂行的人,帮我们重新买了一头。
时光匆匆,星移斗转。这期间县政府由武功镇,搬到了交通方便的普集镇,这里距武功火车站近,来去更方便。而武功河滩会,也在岁月风雨的冲刷下,旧貌换了新颜。河滩会的规模,是越来越大。古镇名胜古迹的名声,也是越来越响亮。
我也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步入了退休老人的队伍。因为年龄的缘故,腿关节不好,已经很少有机会再去武功河滩会游玩了。但每每听到有关武功河滩会的消息和新闻,还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也会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熟悉感。那些年美好温暖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历历在目。记忆的小河,清晰地风土人情画面,一一从脑海重新浮现,那双被母亲紧紧牵住的小手,长长的大路,各种充满乡音的吆喝声叫卖声。每当回想起那些年的时光,心中便会涌起一股暖流,让我倍感温暖和幸福。
昔日的碎娃,从能独立游逛河滩会开始,就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感受着它带来的变化与惊喜,同时也见证了武功河滩会,从一个小小的集市,发展成为一个集文化、旅游、商贸于一体的大型综合性盛会。
说到武功河滩会的变化,它不仅仅是一个地方的发展史,更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不仅见证了从贫穷到富裕,从落后到进步的历史进程,也见证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成长与变迁。武功河滩会,不但承载着童年的回忆和成长的足迹,更是见证了我与这片土地之间的深厚情谊,那是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
虽然已经步入了老年,但心中的初衷和爱未改,依然怀揣对武功河滩会的热爱和向往。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武功河滩会还会继续焕发出新的生机和活力,吸引着更多的人前来参观和体验。而我也将继续关注着它的发展变化,为它的繁荣和昌盛,献上自己的一份微薄之力……
作者简介
韩静,武功县人,武功县作协会员,杨凌示范区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协会会员。
来 源 县文联
值班编辑 李 静 李海霞
责任编辑 李海霞
审 核 李 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