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情感压抑的老实人一旦爆发，能量无比惊人，自我封闭又缺爱，邪恶便会乘虚而入，一个人不自救，谁也救不了
文化
2024-11-21 12:04
黑龙江
2024年10月10日，诺贝尔文学奖揭晓，韩国作家韩江成为首位荣获此殊荣的亚洲女作家。她的代表作《素食者》早在2016年就赢得了布克文学奖，获得了国际声誉。在《素食者》中，一向沉默温顺的老实人英惠突然做了一个不吃肉的决定，引发了一系列巨大的家庭风暴。看着住进精神病院靠输液维持生命的英惠，姐姐痛苦地自责：“如果小时候的那个晚上真的像英惠说的那样离家出走的话，就能改变结局了吗？这一切真的难以挽回了吗？真的无法阻止那些围绕在自己周围的所有人的人生，都像空中楼阁一样轰然倒塌吗？”英惠拥有一个不堪的童年。性情急躁的父亲经常对孩子们轮番扇耳光。姐姐能帮父亲熬醒酒汤，逃过了不少惩罚。弟弟挨打后通过欺负邻居家的孩子发泄情绪。唯有温顺又固执的英惠不会看父亲脸色，挨打最多又默默承受一切。“童年的痛，弱小的我们通常无法承受，必须扭曲，以保存自己，而这种保存自己的过程，就是神经症形成的过程。其实，神经症真正展现的那一时刻，我们已经长大，那些扭曲的痛，会以不可思议的形式展现出来。”英慧的童年是不幸的，她用隐忍和寡言的方式保存自己，熬过了漫长的被虐待的未成年时光，她又以沉默温顺的老实人形象嫁了人。表面上看，一切不算坏。她给漫画配文字，也爱读书，还很会做家务，正常地工作结婚，还贷款买了房子。但是，她的婚姻里没有爱，也没有沟通。丈夫在沙发上打滚看电视的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看丈夫从来不感兴趣的书......
在婚姻生活中，英慧心中长期压抑的情绪不但未能找到释放的出口，反而又平添了更多的冲突和压力。这些负面情感如同肿瘤般不断增长，直至某日，它们以一种难以预料的形式爆发了出来，其力量之大令人震惊。之后的某一天凌晨，英慧呆站在冰箱前，她和丈夫说她做了一个梦，但忙碌而冷漠的丈夫并不关心她的梦。
第二天，她将冰箱中的肉、蛋和奶全扔到垃圾桶里，无声地宣布从此要做一个彻底的素食者。英慧的丈夫瞬间惊呆了，他无法理解温顺的妻子怎么突然变了。妻子自己不吃素，也拒绝做一切肉食。于是，他电话联络英慧的爸爸、妈妈、姐姐，甚至差点没惊动她的弟弟。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她不再顺服，任何人的劝说一概无效，她因为血淋淋的与肉有关的噩梦而决定吃素，但吃素了还是做恶梦，最后她干脆彻夜不眠。她眼眶红肿、骨瘦如柴，却依然坚持每天吃素。在一次家庭聚餐中，大家都劝英慧吃肉，英慧无动于衷。妈妈直接喂她肉被她拒绝，爸爸来喂她也被拒绝。爸爸在弟弟的帮助下，强硬地把一块红烧里脊塞进了英慧的嘴里，英慧禽兽般嘶吼着吐出了那片肉，然后举刀割腕自杀。未解决的过去总会以某种形式映射到当下。多年来一直压抑自我的英慧仿佛突然间觉醒，她誓死捍卫自己吃素的权利，并在这个过程中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然而，她的这种觉醒并未得到周围人的理解与接纳，相反，人们只是将她视为异类甚至是精神失常者。
在丈夫眼里，妻子是合格的。他享受妻子对他的照料，喜欢妻子的沉默寡言，为妻子从不干涉他在外面干什么和几点回来而暗自庆幸。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妻子不注重穿着打扮，经常不戴胸罩。在姐姐眼里，妹妹变得越来越少言寡语了，她读不懂妹妹的心情，甚至觉得妹妹就跟陌生人一样。英惠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对谁都没有兴趣，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一个自我封闭对别人不感兴趣的人，一生中遇到的困难最多，对自己和别人的伤害也最大。”英惠的自我封闭与丈夫的自私冷漠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循环。英惠曾试图打破这个循环，她反复和丈夫谈起自己的噩梦，但丈夫很不耐烦。英惠的困难在于，她既不知道自己真实的需求，也不能准确地表达出来。也许她无法摆脱童年的阴影，也许她对生孩子感到恐惧，但她说出来的却只是模糊的梦境，并因为这些梦而决定做一个素食者，她的扭曲的心声没人听得懂。一个不会表达、无人理解又缺爱的人，很容易吸引邪恶的力量。英惠的姐夫正是这个邪恶的化身。他是一个不入流的艺术家，家庭开支的重担几乎都压在英惠姐姐开的化妆品店上。姐夫并不爱比自己能干的姐姐，反倒对温顺的英惠有好感。英惠自杀的那个晚上， 是姐夫把她背上了车。英惠自杀得救后，又是姐夫送上温暖的问候。然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姐夫代替姐姐到英惠家送水果的时候，发现精神恍惚的英慧居然在家里赤身祼体。惊呆了的姐夫因此产生了艺术灵感。他先是请求为英惠做身体彩绘，然后又找来一个小伙儿和她一起做艺术摄影，最后得寸进尺.....英惠迷迷糊糊之间成为了破坏姐姐家庭的人。姐姐做梦也没有想到，那天早上躺在赤裸的英惠身边的，给全身画满了红黄彩绘花朵的她盖上被子的男人，会是自己的丈夫......她打电话报了警......如果英惠坚持做一个素食者是因为她的恶梦，她糊里糊涂地顺从姐夫，则是一种本能的无原则。人性是复杂的，压抑自我心理会得病，放纵自我则意味着对自己的践踏，哪怕这种放纵是无意的。姐姐去精神病院看英惠时，都会带上水果、年糕和豆皮寿司等食物。她看着英惠像做作业的孩子一样，默不作声地吞噬下这些食物，有时候还会静静地露出笑容，这个时候，她不由得觉得妹妹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妹妹始终不肯吃肉，任由身体一瘦再瘦，治疗她的医生既愤怒又疲惫。“你能伤害的也只有自己的身体。这是你唯一可以随心所欲做的事。可现在，你连这也做不到了。”姐姐不知道好好的英慧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她问自己：这一切真的无法阻止吗？无法阻止那天动手的父亲吗？无法夺下英惠手中的水果刀吗？无法阻止丈夫背起英惠冲去医院吗？无法阻止妹夫抛弃英惠吗？无法阻止丈夫对英惠做的难以启齿的事吗？博尔赫斯说：“生活是苦难的，我又划着我的断桨出发了。”
在人生的路上坦然走着的人，并非没有绝望过，只是在绝望的时候他们会主动救自己或向别人求救。然后，杀不死自己的，又让自己变得更强大。父亲的暴力让英慧拥有了不堪的原生家庭，丈夫的冷漠让英慧在自我压抑的路上越走越远，姐夫的荒唐让英慧坠入深渊，然而成为一个素食者是对谁的报复呢？姐姐对她真挚的感情就不能化解她的脆弱吗？
世界永远不可能以自己期望的方式存在，谁都会受伤，谁都有脆弱的时候。如果不爱自己，在绝境之下不自救，不向爱你的人求救，别人再怎么帮你也是无用的。
名著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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