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悉少年时的忘年好友、28中学教师丁效叔叔已英年早逝，不胜悲痛，特节选拙作长篇小说《水渍》部分章节以资怀念。小说非纪实文学，纯属虚构，望故交好友乡亲切莫对号入座。![]()
田忠对郭大公子说，你小子行啊，成了女生们和青年女教师的杀手了。哎，我跟你说，你交上桃花运了，觉察出来没有？我就知道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不许瞎说啊，我可是有老婆的人。有老婆怕什么，又不在跟前，人家也是有夫之妇，年纪又跟你相当，排练时我就注意上了，看那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正因为人家是有夫之妇，才不能捕风捉影，嘴上留点德，真惹出事来我可担待不起。旁边，任耀的脸色就不太好看。此时的田忠，对郭大公子是佩服有加——要说“逍遥派”，这才是真正的“逍遥派”，像丁笑任耀之流，简直就是小把戏。你看郭大公子出的那份考试卷子，有五十八分的底分，只要不是白痴，再得两分就及格了，人家的思维怎么就这么有创意呢？跟郭大公子接触了还不到一个学期，田忠就觉得受益匪浅，自己的思路也开阔了，心情也随之明亮了起来。任耀很久也没去借书了，田忠的书看完了，催着他去借，他便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后来终于传出了任耀与傅汝珊的风言风语。郭大公子得意地对田忠说，贤弟，这次你相信愚兄没问题了吧，在下的定力还是很强的，内蒙呆了四年，草原上真正的黑骏马，那是练出来的，有神灵附体的。治国也不知道自己和苏阿姨谁先住进的这套房子，苏阿姨常对治国说，小时候总抱着你玩。后来，治国觉得不对，他在心里算了一下，就算苏阿姨一工作就住这间宿舍，也不可能抱着自己玩，自己那时差不多有四岁了。所以，苏阿姨后来再说这样的话，治国就反驳了，说我四岁了，还用你抱？母亲和苏阿姨就笑起来，苏阿姨笑弯了腰，连说岔气了，让母亲给捶背。不过在治国的记忆中苏阿姨倒是经常和自己玩，最早的一个比较清晰的记忆是，治国蹲在桃树下看蚂蚁搬家。那是一种中型的红蚂蚁，据说很厉害，咬人。治国这种蔫了吧唧的孩子，干什么事都特投入，会死死地盯住一只蚂蚁，看它行动的全过程，所以并没有感觉到旁边有人过来，直到那双方口一字带的布鞋出现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一抬头，才发现是苏阿姨。从那时起，治国就觉得布鞋中的那双脚有一种神秘感，有机会就会盯着看几眼。苏阿姨跟他说，我能让蚂蚁打架，你信不信？治国说不信。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捣鼓了一阵，那些蚂蚁果然就打起架来了。还有就是若赶上苏阿姨洗衣服，治国就会等在旁边，等到苏阿姨洗完了，用盆里最后一遍漂过衣服的清水冲在治国穿着塑料凉鞋的脚上，那种感觉真是，特爽，以至于有一次苏阿姨用那水冲了母亲的脚，治国心里就不痛快，开始跟母亲闹别扭，弄得母亲莫名其妙，琢磨了半天方才醒悟，就又用水冲了治国的脚，这才算完事儿。不过治国觉得还是不及苏阿姨冲得舒服。母亲心说，这么点儿个小男孩，嫉妒心就这么重。后来，等田忠郭大公子他们来了之后，苏阿姨和朱阿姨就经常到他们宿舍去串门儿，治国心里不高兴，觉得受了冷落。即使自己也去了那个宿舍，看到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早把他这个小屁孩儿忘到了一边儿，心里就特别伤心，有时就故意闹出点动静出来，不过也没用，人家还是不搭理他。只是有时丁笑会注意到这一点，跟他说两句话，玩上一会儿。不过这没用，他心里希望的人并不是丁笑。在郭大公子没来之前，中心人物自然是田忠，向苏阿姨和朱阿姨讲运动中的事，讲大串联，丁笑和任耀在旁边帮腔，苏和朱则问这问那。有时田忠也谈谈《资本论》，谈谈黑格尔，谈谈伯恩施坦。谈人物的时候，大家还附和一下，气氛比较活跃，就当故事听呗。可是谈到理论问题和书籍时，听众就兴味索然了，搞得田忠就说他们浅陋，没文化。然后就像演话剧念台词似的，仰天长叹，知音难求啊！苏阿姨就捣他一拳，众人也是一通攻击。郭大公子来了之后，对田忠来说，总算有了知音了。而且不仅是知音，简直是导师。郭大公子是学艺术的，苏联，或者说是俄罗斯，艺术传统明显与中国不同，尽管从二三十年代其艺术方向和理论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那种形而上的思考和传统是不会消失的。尤其是郭大公子这种学导演的，理论功底和涉猎的范围都十分了得。特别是郭大公子还有一点老北京的痞子习气，正常讲话的逻辑经常被他给颠覆了，同样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跟从田忠嘴里说出来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这种话语方式让这几位听众感到新奇和有趣，尤其是任耀，几乎到了崇拜的地步，自己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由田忠的听差变成了郭大公子的跟屁虫，而且比跟田忠时还要尽责，包括沏茶和打饭，几乎都被他给包了。田忠很无奈，动不动就挖苦他两句，说他是叛徒。还动员丁笑跟他对调宿舍，说索性让他们“主仆”二人在一个房间算了，照应起来也方便。任耀还真当了真，就张罗着要换，郭大公子说你拉倒吧，没听出来田忠是在挖苦你吗？三剑客如今变成了四公子，还有两位红粉知己，时常还有一个跟着混的小屁孩儿。任耀也用不着像过去那样对田忠讲的话和思想进行胡乱阐释了，他的阐释总是被郭大公子批判，搞得他很无趣。而郭大公子的话比他还生动，根本用不着他来阐释。久而久之，任耀就变成一个纯粹的助理型人物，只干些端茶倒水的勾当，不过他却乐此而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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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姜滨，庞家堡28中子弟，小学4年级离开八区。从事海军水面舰艇研究工作，教授、博导。辽宁号航母立项论证主要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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