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矿·厕所·美术字选自《矿人集》2

文摘 2024-10-26 22:00 河北

后来也不去那里了，原因简单，四个蹲坑总有三个占满，靠女厕那个坑，墙上总有人挖小洞，已经把沙子灰抠掉了，和女厕所透亮，宁可空着，没人用，至此，上面那个疑惑释然了。上初中后，被提溜到矿宣传队演矿史，充当群演，随组织到坑下体验生活，虽然坑里灯火辉煌，几千名一线职工日夜奋战在夺矿现场，工人们忙忙碌碌的扶着风镐打眼放炮，眼神专注于岩石与钎子头的转速，只有短暂的休息时间，没有注意哪里有厕所，更没人注意他们在哪里方便。东三区设有庞大的澡堂子，六个池子轮流放热水，没听说设立一个女澡堂。在矿山，重工业企业，男多女少，男人找对象都是难题，那厕所蹲坑比例个数也就相差很大。

矿区周边勤劳的掏粪人，都是在天刚蒙蒙亮干活儿，他们把扁担斜放到厕所门口，示意里面有人干活儿。总场那个厕所，储粪池宽大，下到下面且“一目了然”，经常被掏的干净。有一次如厕，蹲下后低头看了一眼，竟然看到有人影挥舞着粪勺，只好提裤子离开。之后矿上住区新盖厕所，多是中括号形状，半露天，男厕所不设小便池、一整块水泥板留几个长方形孔，搭在那里就可使用，简约是简约了，遇到阴天下雨，有风就往这边潲雨，要不断的挪动挪动双脚。

在矿山长到18岁，当知青一下子来到农村，吃喝拉撒习惯都要改变。大夏天，田地里锄了一上午玉米，回屋后躺在炕上死猪一样的睡不着，我就想，这美好的青春就这样的一天天耽误着吗。老乡的三间正房窗下，都有一片空白墙，我到大队部找了一瓶红色广告色和排刷，在墙上写了“知识青年大有作为”八个字。大队长偶尔来看望知青，看到了美术字就问，你会写美术字？于是把我调到公社扬水站，雕刻水泥字。我就四天没锄地，还记了满工分。我就想起矿总场，建那个厕所和感谢那个叫我刻男女二字的师傅，那是无形的启蒙。

改革高考的第二年，地区、市教育系统招收体育、音乐、美术专业，我毅然的报了名。在县里报名的不足百人中初选，拿到考卷看：1️⃣写出两个仿宋体美术字“永远”2️⃣画一幅二方联续图案和四方联续图案3️⃣素描静物4️⃣速写一幅牛羊马。看到了第一题，我已经是兴奋不已了，有“厕所”的记忆垫底，什么样的美术字都会应付。考试结果，我得了县前两名，但是参加市里的复试成绩迟迟不来。

在我烦躁不安的时候，就听报名参加音乐考学的同学说：“考试那天，考官们考察完他的吹拉弹唱才艺，考官当场不漏声色，说，这位同学你回去要坚持志向，要学习《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内容》这个同学听着就一脸的懵懂。当她转身告别考场的时候，又听到考官问她，晋剧伴奏中需要笛子吗？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回家把消息仔细说给她爸妈听，她爸爸噌的站起来吼道，废物！楞球！老家阳原化稍营，你二大爷他舅舅的弟弟，不就是在县晋剧团吹笛子吗？《打金枝》第一场拜寿里有没有笛子？她妈妈心疼的说，肝儿呀，考上考不上都好，毛主席说过，到农村去，到贫下中农当中去吹笛子。”

我听了她的话，就回忆我那天，当场考官也和我说过什么没有，《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全篇有18840个字，重点章节我都已经背会了。我想起来了，那考官说，“你们回去好好····什么的”。这话不就和医院医生告诉癌症病人一样，回去好好的，该吃什么就吃点什么？我就想：嗨，没戏啦，该吃什么呢，树上的甜核杏，又黄又大，是老乡家的，一定很甜吧，就不知有蛆没有。

回去接着锄地吧。真没有在矿总场那个厕所，划拉那两字简单，况且考专业过线后，还要考文化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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