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春节刚过不久,2月10日,由中国围棋协会、新民晚报社、新民围棋月刊社联合主办的第九届中国围棋天元赛在北京国际饭店开幕。
1994年7月,原隶属于上海棋社的《围棋》月刊社并入新民晚报集团,更名《新民围棋》。本届天元赛开幕式上新民晚报老领导任荣魁表示了报社对天元赛的支持,这一比赛将持续举办,参加本届比赛预赛的32名棋手即席进行了抽签。翌日,第一轮比赛在中国棋院展开。
参加预赛的棋手包括全部现役的九段和八段棋手,九段棋手中除了卫冕的马晓春,以及陈祖德、吴淞笙、江铸久缺席,就连远在日本留学的芮迺伟也不远千里回国参赛,芮迺伟离开国家队后,已经连续获得两届世界女子围棋锦标赛的桂冠,成为当时女子围棋的世界第一人。八段棋手中以王汝南、华以刚领衔,十位在京的国手全部参赛,只有远在日本的孔祥明,回到地方的方天丰、邵震中、宋雪林没有出现在名单之上。七段棋手以罗建文为首,有七人参赛。此外,还有个人赛第四名常昊、女子冠军叶锦锦,以及国家队的年轻棋手:邵炜刚、余平、周鹤洋、刘菁、罗洗河等人。
上届卫冕失利的刘小光,加上四强中的聂卫平、廖桂永和汪见虹成为种子棋手。
以常昊、罗洗河为代表的新生代棋手,已经在各大棋战崭露头角,常昊挑战大国手、罗洗河挑战名人,虽然都未能成功,但是都给马晓春的卫冕带来了巨大的冲击,两场挑战赛都战到决胜局,人们也期待着更多的年轻面孔出现在大赛决赛的舞台。
预赛首轮,俞斌和曹大元两名九段相遇,从去年的全国赛到首届霸王赛,两人十次相争,俞斌在个人赛小组决赛战胜曹大元,却在交叉决赛的最后屈居亚军,此后十强赛和霸王赛的本赛曹大元两次获胜,俞斌却在败者组神奇复活,在本轮比赛之前,两人已经在霸王决赛七番胜负中战成3比3平手,可谓势均力敌,不分上下。猜先结果,俞斌执黑先行,布局结束,白方取地,黑方取势,此时白棋在下方侵消,黑棋连续小飞形成大空,当白棋不断侵入下边的时候,又在左下角不失时机的发难,全局配置生动,顺利地拿下此局。不过被淘汰的曹大元11日之后在霸王赛决胜局战胜俞斌,获得霸王头衔,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聂卫平近几年重新回到国内比赛,各大赛事的成绩有所回升,同时他在国际比赛中依然是中国队必不可少的主将,上个月他在第三届真露杯三国擂台赛中连胜韩国和日本副帅李昌镐、加藤正夫,表现出良好的状态。三日前在上海,新民围棋主办的聂、马特别棋战七番胜负决胜局中,以白¼子获得最终的胜利。再次参加天元赛,也希望重新获得挑战权。不过第一局面对梁伟棠,还是赢得非常艰难,进入官子阶段,已经是老聂必输的局面,此时梁伟棠一步昏招,将自己十颗棋子送死,最后聂卫平反以2¾子获胜,侥幸逃过一劫。
下午五时半,全部比赛结束,令人稍感意外的是,聂、马“六大弟子”只有邵炜刚战胜阮云生,其余五人均被淘汰,在一场新秀对决中,余平力克常昊。四名女子棋手也仅有芮迺伟击败马石,晋级下一轮。三位元老中王汝南淘汰小将刘菁,罗建文和华以刚分别不敌王群和刘小光,止步一轮。
远离一线的芮迺伟,虽然连夺女子世界冠军,但是她的实力究竟如何也是众人关注的焦点,第一轮她顺利过关之后,第二轮执白迎战吴肇毅。这一局双方都下得非常积极,布局结束之后,黑棋在右边侵消白阵,芮迺伟从右下角开始反击,然后在左边黑阵中碰入,形成一番转换之后,局面呈现为白棋几分有利的细棋,后面双方错进错出,吴肇毅在关键时刻产生错觉,芮迺伟艰难地再下一城。这也是1991年杨晖进入四强之后,再次有女棋手闯入天元赛预赛八强。
老将王汝南执黑遭遇汪见虹,布局后白棋深深投入右方黑阵,攻杀中汪见虹不落常型,弈出新手,一举获得优势,直至取得最终胜利。另两位种子棋手聂卫平、刘小光也战胜各自对手,进入八强,廖桂永不敌车泽武,惨遭淘汰。
第三轮,赛场移至棋院南侧小厅举行,这里是整个棋院最精细的对局室,有整套金陵棋具厂特制的雕漆桌、椅、棋具,环境幽静宜人。刘小光执黑对阵芮迺伟,中盘应接中出现了失误,芮迺伟占了上风,刘小光只能在逆境中不断地寻找胜机。只见他先在左边解危为安,巧妙补棋,当芮迺伟在下边补活的时候,又机敏地在上边先手得利,然后在左边靠入极大地搜刮白地,顷刻之间,形势逆转。芮迺伟盘上频遭打击,信心动摇,而进入读秒的刘小光却越战越勇,下得滴水不漏,芮迺伟好局痛失。
俞斌执黑对阵汪见虹是一局较量功力之局,汪见虹布局稍缓,黑棋形势占优,其后汪见虹不紧不慢地追赶上来,形成盘面的均势,不过在最后关头,汪见虹一招松懈,俞斌遂以1¾子获胜。聂卫平、张文东也先后战胜各自对手,进入半决赛。
半决赛中聂卫平对阵刘小光,双方知根知底,老聂良好的大局观本局得以完美地展现,双方没有经过激烈的战斗,最后聂卫平稳稳胜出,进入决赛。另一边,俞斌和张文东经过一场漫长的较量,张文东的白棋在几乎胜定的情况下,因为保留先手,被俞斌逆收,最后用时合计7小时45分,俞斌“大难不死”,不多不少以¾子胜出。
因为四日后聂卫平将远赴汉城,在真露杯上接受曹薰铉的挑战,因此预赛在半决赛后暂停。3月6日,在中国棋院特别对局室双方为争夺挑战权展开激战。此前聂卫平在擂台赛上不敌曹薰铉,中国队率先出局;俞斌在霸王赛决胜局败给曹大元,将第一个霸王头衔拱手相让。
同一日,韩国棋手车敏洙赞助的“友情杯”在中国棋院开战,曹薰铉、吴淞笙、江铸久、芮迺伟也随同而来,他们一起在研究室观看了这一盘对局。聂卫平再次猜中黑棋,预赛五轮,全部执黑,可谓神奇。虽然赛前各自经历一场败局,但是聂卫平的功力还是较为深厚,本局从布局开始就占据上风,到205手的时候,白棋投子。
聂卫平再次获得天元赛的挑战权,将在四月向马晓春天元发起冲击,这是双雄自新民围棋特别棋战之后的又一次番棋决战。
取得挑战权之后,聂卫平和马晓春同赴韩国,在第六届东洋证券杯半决赛上双双战胜对手,会师决赛,为中国围棋获得第一个世界冠军建功。两场决赛的日期交织在一起,新一届中日天元对抗赛也被安排在其中,如何安排对局时间,调整自己的竞技状态,成为聂、马头疼的问题。不过在天元赛决赛中的失败者,可以获得更多的休息时间备战东洋证券杯,也未尝不是一种补偿,因此面对天元赛五番胜负,挑战者和卫冕冠军都抱着“胜固欣然,败亦可喜”的心态,显得异常的潇洒和平常。
与以往决赛全部安排上海不同,3月17日,在北京中国棋院先下一局。挑战者执黑,白10点三•三在当时还被认为是一种“趣向”,在今天只怕是一种必然。白棋取得不错的实地,黑棋的全局配合,也无不满,相当可下。白50有些贪心,被黑51尖冲,黑势浩大。白60、62空降兵,放出胜负手。黑棋65以下欲采用“声东击西”之法,却并无成算,被白棋争先在96位跳,白棋作战成功。其后双方经过漫长的劫争,白棋以2¼子先下一城。
带着先胜一局的优势,双雄同赴汉城,在东洋证券杯决赛的前两局战成1比1平手,然后马不停蹄地赶往上海,在龙柏饭店开始天元赛后四局的较量。
双方交换黑白,在一场非常接近的较量中,聂卫平的白棋在最后出现漏算,黑棋以1¾子再下一城,以2比0领先,拿到赛点。
第三局挑战者重新拿到黑棋,不想被对手零封的聂卫平本局以向小目无忧角开局,天元应以二连星。白棋38手过缓,布局被动。98手过份,被黑99强硬地一挖,白棋应对困难。不过黑113手长考之后出现失误,没有走到关键的急所,白棋逃过一劫,形势逆转。刚渡过难关的天元,马上又将胜利拱手相让,146后开始走向失败的深渊,被黑163位切断,黑棋胜出。
随着世界大赛上韩国棋手的成绩不断地碾压中日棋手,“韩流”招法也经常出现在两国对局之中,天元决赛第四局聂、马从布局开始就大斗“韩流”。挑战者的白棋在序盘取得一定的优势,进入中盘后,白棋在右下角过早动出,其后又错失数次临局的好点,被黑119手极深地侵入,至129手强硬地成劫。黑133手断,沧海桑田,白棋形势已非。175时,黑已胜定。又经历了近百手的官子,白棋无法打赢最后的劫争,只能中盘认输。马晓春3比1卫冕成功,第三次获得天元头衔,接下来他将面对与日本新天元柳时熏的对抗赛。
聂、马争雄从1978年团体赛上开始,十七年之间,双方交手80次,从正式比赛到邀请赛,从国内头衔战到世界大赛,巧合的是两人战成40比40平手。这一进程在1994年到1995年间进入白热化,也许是聂卫平在交棒前做的最后一次考验。1994年双雄交手八次,聂卫平五连胜后三连败。进入1995年之后聂卫平最后一次在番棋赛中战胜马晓春,全年两人交手达到15局,马晓春11比4大幅度领先,不仅在天元赛,更是在其后的东洋证券杯同样以3比1胜出,完成了新老领军人物的交接,终于在而立之年,实现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第九届中国围棋天元赛决赛挑战赛五番胜负第4局
(黑先)马晓春天元 (白)聂卫平九段
黑贴2¾子 共267手 黑中盘胜
1995年4月28日于上海龙柏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