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共产党的发展壮大直至后来革命成功,一直被认为是一个伟大的奇迹(虽然事后我们知道,这几乎是一个历史的必然)。在这一过程中,经历了无数次“危急时刻”,于是历史书上不断有这样的话“某某某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党,挽救了革命”。
这些人大多数是天之骄子,历史伟人,不过历史总会给像我们这样的“路人甲”以机会,因机缘巧合把一些人推到了历史的重要拐点,有些人把握住了,有些人则永远失去了。
程子卿就是这样一个人
程子卿人生的前三十几年也算是一个励志故事,搬运工出身,当过米店学徒,因为机缘巧合结识了上海青帮大佬黄金荣,被推荐到法租界巡捕房工作,后来又当上了巡捕房专门处理政治性事件的探长。
搬运工出身,三十多岁当上区公安局一个副大队长,放到现在妥妥的成功人士了,已经足以让我辈汗颜。如果生活在我们这样一个小时代,他完全可能在上海混成一个小有头脸的人物直至终老。
可是他偏偏生在了一个风起云涌的大时代,而历史也给了他一个参与大时代的机会。
1921年7月23日,12位来自全国各个共产主义小组的代表在李汉俊哥哥的家里召开会议——这就是历史上非常重要的“一大”。
(一大会址)
的确是7月23日,而不是7月1日,对于这个错误,虽然大家都不明说,但是原因真的是——忘了......
毛泽东在延安提出建党纪念日时距离建党已经过去了17年,当时的一大代表只有毛泽东和董必武还在党内,而他们俩都忘了开会的具体日期,只知道七月。
至于为什么忘了,因为大家都不重视呗。谁也不知道这个日子在历史上有多么重要,当时的中国先后建立了十几个“共产党”和三百多个各色党派,大多数都是今天成立,明天就解散,连共产主义在中国传播的“始祖”戴季陶后来都成为了坚定的反共分子。对于即将成立的中国共产党,谁也不知道明天会是什么样。
连两位共产主义大佬——陈独秀和李大钊都没有来参会。陈独秀此时担任南方政府的教育部长,正在为解决政府开销和筹备学校经费而四处奔波,李大钊据说是在准备“少年中国学会”的工作。虽然都有各自的理由,但是我想他们如果事后知道这一历史性时刻的重要意义,他们宁可辞了工作也会赶来参加吧。
还好,俄国人和荷兰人比较严谨,把7月23号这个日期记录在了日记上,不过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是革命胜利后了。
回到当年,会议就这样波澜不惊的开了七天,当会议开到30号晚上的时候,法租界巡捕房接到密保,说一群“赤色分子”在搞非法集会。作为探长的程子卿亲自出动,来到了上海法租界贝勒路上的“李公馆”。
作为一个警察,这时程子卿犯了第一个职业失误,却没有安排人员封锁现场,而自己亲自进屋打探,然后无意间推开了门。
然后发现大家都在,十几双眼睛就这么对视,程子卿很尴尬,说自己走错了,然后就离开了。
问题是那么隐蔽的地方怎么那么巧合会走错。还是老外比较机警,参会的荷兰代表马林当场决定修会撤离。
程子卿这时又犯了第二个失误,他自己亲自回去喊人,但却没有派人盯住现场。
当巡捕赶来的时候,参会人员早已撤离了。
一天后,中国共产党在浙江南湖一艘船上正式成立了。
(这就是那艘船)
程子卿个人的失误,却成为了历史最大的正确。因为自己的业余行为错失了将中国共产党所有全国代表一窝端掉的机会,而这个机会在历史上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后无论在白色恐怖时期还是长征时期,整个党中央系统多次面临着覆灭的危险,但蒋介石面前也没出现过把所有“全国代表”一起端掉的机会。
考虑到当时陈独秀和李大钊两位大佬对“一大”的漫不经心,如果“一大”会议真的胎死腹中的话,以后的历史如何走向还真的很难说,虽然中国还是要统一,还是要发展,但就不一定是谁来领导,等到何年何月了。
现在可以交代一些那些主角们的结局了:
由于程子卿没干过什么“坏事”,甚至还帮助过一些左派人士,建国后也没有在镇压反革命的浪潮中被打倒,在上海安渡晚年,直至逝世。
而提携他的黄金荣还被折腾到大街上扫了几天大街,境遇甚至还不如他。
在之前的漫长时间里,我们再讲到这个故事时,程子卿都会被直接称为“密探”,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在电影中几乎也没有正面镜头,是位妥妥的“路人甲”。直到2021的新电影——《1921》中,程子卿终于有了自己的名字和戏份。
当然,我这篇文章最早发表于2019年,我肯定没从他那里找灵感。
13位一大代表,陈潭秋、何叔衡、邓恩铭先后牺牲,王尽美英年早逝。承办会议“东道主”李达和李汉俊因为政见不同退党,但依然为革命做了一些有益的工作,刘仁静和包惠僧退党,但也未做有害于革命的事。张国焘则成为了彻底的叛徒,陈公博周佛海更是成为了汉奸,令人唏嘘。
只有两位坚持到最后,成为了开国元勋,一位头像被印在了人民币上,另一位书法被印在了人民币上。
最年轻的代表刘仁静脱党后一直在北师大教书,1987年一个清晨出门晨练时被一辆路过的公交车撞倒身亡,当时现场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是最后一位一大代表。
决定撤离的荷兰人马林后来死在了纳粹的集中营,他另一个贡献是准确记录了中国共产党的成立日期——1921年7月23日。
无论是忘记了建党日期,还是巡捕失误放过了一大代表,亦或者后来大批成员脱党,其实都是一个原因:因为身在历史的漩涡中,我们很难看清它的全貌,很多影响历史的大事件可能就在我们身边发生,而我们却无法察觉到。
“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不得不提另一个没有留下姓名的小人物
当巡捕冲进会场的时候,其他人已经撤离,但李汉俊和陈公博还在场,巡捕队长在房间内搜到了一些共产主义书籍,于是他对陈公博说了下边这段话:
看你们的藏书可以确认你们是社会主义者;但我以为社会主义或者将来对于中国很有利益,但今日教育尚未普及,鼓吹社会主义,就未免发生危险。今日本来可以封房子,捕你们,然而看你们还是有知识身份的人,所以我也只好通融办理……
这个巡捕队长一眼看穿了一切呀,其实他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者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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