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6月9日,李庄板栗坳纪念中研院成立13周年中国有很多著名的古镇,像丽江、乌镇、阆中、凤凰、平遥,它们或者自然风光绝美,或者拥有上千年历史底蕴。不过,倘若要在成千上万个古镇中,选出一个可冠以“伟大”二字的,那毫无疑问,非李庄莫属。上世纪中叶,战火纷飞,时局动荡,就连国民政府都居无定所,一路西迁,从南京到武汉,再到重庆。不过,有个地方非常特殊,1940-1946年的中国,只要在信封上写上“中国李庄”,哪怕是国际邮件,都准能直达,尽管民国大学者傅斯年说,这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位于四川宜宾的偏僻小镇李庄,在“国将不国”的彼时,之所以会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是因为这段时间内,众多中国顶尖的学术机构和大学,陆陆续续,辗转流落到此,如中央研究院和中国地理学会的部分机构、中博院筹备处、中国营造学社、同济大学、北大文科研究所......一时间千帆云集。风云际会中,李庄成为与成都、重庆、昆明并列的,中国四大抗战文化中心之一。蔡元培说,“民国的大学重在广博,中央研究院重在专精”。流寓李庄的学人,是教授中的教授、学者中的学者,如社会学奠基人陶孟和、考古学之父李济、民族学开创者凌纯声、体质人类学奠基人吴定良、非汉语语言学之父李方桂、建筑学之父梁思成,享誉国内外的大学者傅斯年、梁思永、巫宝三、梁方仲、岑仲勉、刘敦桢、林徽因、童第周、丁文渊,以及青年才俊董同龢、任继愈、罗尔纲、吴孟超、罗哲文、王世襄……这份航母级学人的名单,还可以拉出好长。1945年4月,甲骨文专家董作宾编写的《殷历谱》以手写石印方式在李庄诞生,被誉为“抗战八年第一书”,以严谨著称的陈寅恪认为,“学术界著作当以尊著为第一部书,决无疑义也”。
简陋的环境中,学人们的里程碑突破何止这一项,太多学科的雄厚基石,都是在李庄被一锤锤夯定;《中国建筑史》《六同别录》《居延汉简考释》《上古音韵表稿》《中国对日战事损失之估计》《一条鞭法》等光耀史册的著作,接连出版。学者陈平原称其为“世界学术史之奇迹”——诚然,这是在硝烟弥漫、物资匮乏的战争年代。1943年6月5日,同济大学学生在禹王宫校本部听课(李约瑟拍摄)。特别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机构都是使用现代科学方法做研究,虽偏居一隅,但充分利用电报和信函,时刻保持着和世界学术界的联系,一桩桩学术成就,正是中国走向现代化的一束束文化火种,对抗战胜利后的各项建设具有非凡的意义。很多学科直追世界顶级水平,自1840年国门被打开,战火中的1940年代,是迄今为止中国科学最有机会平视世界的时期。如果说一寸河山一寸血的十四年抗战,在政治上塑造了现代意义上的中华民族,那么,以李庄为代表的学术文化上的井喷,不仅延续了中华文脉,更让中华文明以新的姿态走向世界。剧变时代,李庄拼命守护着中华文明的命脉,艰难维系着与世界的交互往来,如果没有李庄,中华文脉完全有可能成为另一种模样。一代学人和李庄乡民,一起创造了辉煌璀璨的历史,但在天地玄黄之际,却再次归于沉寂。李庄,再次成为“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第一次是喜剧,第二次是悲剧……长达半个世纪的沉寂之后,2000年,49岁的读书人岱峻,首次到李庄走访,当他向一个村干部打听当年的中央研究院,对方惊呼:“你开啥子玩笑,中央的人咋会到我们这里来!”那一刻,岱峻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李庄的故事写出来,李庄的故事属于全体中国人,那种前所未有的震撼,不应只回荡于自己的心底。
他知道,这个主题不会有“项目资金”,但他反问自己,当年容留并全力支持民国学人的那些李庄乡民,有领过补贴吗?2004年,在踏遍李庄每一个角落、走访了每一户乡民、查读了能查到的所有资料后,30万字的《发现李庄》问世,引起巨大轰动,民国学人的李庄往事公开于世,李庄重回大众视野,太多中国人首次发现,我们还有这么一个文化圣地。慕名者纷纷来打卡仰望,众多名家为它著文传扬,李庄火了,各种遗址开始复建,古旧庙宇动工维修,当地特产“李庄三白”更是被推入全国美食热搜榜。然而,用一本书把李庄带火的岱峻,却从大众视野中“消失”了。不是从此“深藏功与名”,相反,《发现李庄》问世的那一刻,岱峻老师真正的“长征”才刚刚开始,就是重写《发现李庄》。一是对这本书,岱峻有一些不满意的地方,尤其在读者发来一些建议和批评后,更加认识到“材料不等于史料,而史料亦未必真实” “治史如断狱”;二是初版问世,引来一些“李庄后人”的关注和新资料,岱峻意识到,关于李庄,自己挖掘得远远不够;三是很多著名学者的赞扬和鼓励,使岱峻深受鼓舞,对重新创作有了信心。此外,各种外界信息也给了他深深的刺激:那么多的故人和故事,再不发掘,将会永远被尘封。2007年,岱峻与台北“中央研究院”史语所所长王汎森院士在桂花坳傅斯年旧居前从现在就开始,已经是不能再迟疑的选择。当意识到李庄是一座应该用一辈子来写的富矿,岱峻老师从此再未“走出李庄”,他要重新发现李庄,给世界讲述更完整的李庄。用整整二十年去“重新发现李庄”,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状态?对岱峻来说,这二十年并不觉漫长,因为任务时刻在前面招手,而时间又总在身后紧紧追赶。如果说创作初版前他是有兴趣写,觉得自己应该写,在写新版时,心态有了很大的不同,那就是,我必须写。推倒重来。不是将各章节扩充一下就变成了新版,现在是重拟格调,重定主题,重列大纲,重新布局,这是一场全新的写作。不只是闷头重写,还要想尽办法联系一切“李庄后人”——写信,网聊,见面,一点点搜集独家资料,以及更为独家的口述史。李济之子、陈寅恪之女、李方桂之子、董作宾之子、劳榦之子等等,都成了他的朋友。学者杨早戏称这是众筹式写作。岱峻则形容自己很幸运,挖到一个泉眼,然后水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些非“李庄后人”也提供帮忙。甚至有个素不相识的人看了初版,就把手头一份资料全部交给他研究。2005年9月3日,李济先生之子李光谟重访羊街6号旧居不只是搜集资料,还要高强度的学习。岱峻老师说,以前写李庄是“仰望”,白描就行了;现在是“走进”,那就要尽量和李庄“融合”。李庄当年所有的学科,无论多难,他全都开始买书自学、网上听课、登门求教,到后来,案头上已是韦伯、哈耶克这种难啃的巨匠,岱峻老师熬成了通才,他的《李济传》获得考古学界的认同,岱峻先生也被视为考古学门人。正如他自己所说:“20年知识的积攒,我有了对那座学术殿堂的清晰认识和完整把握。”从首次到访李庄算起,23年,多达130万字、每个字都有来处的三卷本新版《发现李庄》终于付梓,学界有评论,“一部李庄,半部民国文化史”。集海内外更多人的心血,每一页都充满新史料、新发现、新表述的《发现李庄》,矗在那里,就像一座小山般厚重。而从记者炼成作家,再从作家炼成学者,岱峻老师已经72岁,满头青丝皆成白发。讲抗战期间知识分子的《南渡北归》中,也着意提到了李庄,但篇幅不大,而李庄的故事,其实多到说不完。与《南渡北归》的全景式相比,《发现李庄》的特点是纵深,挖一口深井,通过小切口不断挖掘,让那些被遮蔽的历史,翻卷出细节的惊骇。这得益于岱峻的记者经历,习惯了奔波,无数次与时间赛跑去抢救“记忆”,才终于跑来大量口述材料,这是最值得庆幸之处。同时也得益于记者的敏锐,诸多“隐情”若不是被他有心提问,必然有一天被湮没,这方面的贡献,用任何大词来形容都不为过。细节的海量增加,是新版和旧版最明显的不同,而细节中蕴含的种种历史反思,才是新版最值得关注的地方。如果说旧版重在呈现被埋没的历史,是实打实地“发现李庄”,新版则更多是通过细节,展现故事背后,知识分子命运和历史洪流交错中的种种可能性及运行机理。本书的主角,是民国最后一批学人,这种身处历史交叉点的身份,决定了他们的所思、所言和所为,将极难重现——他们大都受过现代社会科学的训练,接受了现代文明的洗礼,同时,又是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下,士人风骨的最后一批继承者——普通中国人做不来这般成就,而外国人,如到访过李庄的美国汉学家费正清所说,“这种极艰难的境况,是早就跑光了的”。莫非,只有将自由精神契进士人风骨,才会在一个战乱年代,创造出这无法复制的奇迹?1941年,李庄,女儿再冰、儿子从诫在卧病脱形的母亲林徽因病榻前23年来,岱峻老师没有团队,没有赞助,没有课题经费。他以一己之力,完成了对李庄的致敬,对大师们的缅怀,对中国近代史上学术文化最高光时刻的追思。世上没有什么是不朽的,除了灵魂。历史其实就是灵魂的对谈。如果不确定近代中国有哪些人物值得对话,打开这部《发现李庄》,必然会有前所未有的发现。为此,为您呈上这套岱峻老师耗时23年心血的《发现李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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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编:明清 ;编辑:紫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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