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面对潘金莲,是很守本分的,完全是君子一个。
他尽管比潘金莲大三岁,不过执礼甚恭,比较集中体现在初见面时“倒身下拜”,以及后来的三次“低头”。
第一次是“武松见妇人十分妖娆,只把头来低着”。
第二次是“那妇人陪武松吃了几杯酒,一双眼只看着武松的身上。武松吃她看不过,只得倒低了头”。
第三次是潘金莲雪天摆酒挑逗武松,“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哄动春心,那里按纳得住。欲心如火,只把闲话来说。武松也知了八九分,自己只把头来低了,却不来兜揽”。
尽管潘金莲明显有越来越不规矩的表现,但武松始终不假辞色。
最后潘金莲以要武松喝自己的残酒来逼他“摊牌”的时候,武松忍无可忍地说出了那句名言:
“武松眼里认得是嫂嫂,拳头却不认得是嫂嫂!”
就是这句话,也是极有规矩的。
而后来武松杀了潘金莲和西门庆发配孟州的途中,在十字坡遇上孙二娘,那态度就可180度大转弯了。
孙二娘开的是专卖人肉包子的黑店,武松凭着江湖经验早看出这店不地道,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对着孙二娘说起风话来。
诸如“我见这馒头馅内有几根毛——一像人小便处的毛一般”“娘子,你家丈夫却怎地不见?”“恁地时,你独自一个须冷落?”之类。
简直让人怀疑武松是跟着西门庆学过几招。
不仅说风话,他还动手动脚。
当时孙二娘以为已把武松等三个全麻翻了,“脱那绿纱衫儿,解了红绢裙子,赤膊着,便来把武松轻轻提将起来”,打算提去后厨加工——
武松就势抱住那妇人,把两只手一拘拘将拢来,当胸前搂住;却把两只腿望那妇人下半截只一挟,压在妇人身上,只见她杀猪也似叫将起来。
这还是那个见了潘金莲要低头的武松吗?是不是太轻薄无行了?
况且这个孙二娘的形象,“露出绿纱衫儿来,头上黄烘烘的插着一头钗环,鬓边插着些野花。……下面系一条鲜红生绢裙,搽一脸胭脂铅粉,敞开胸脯,露出桃红纱主腰,上面一色金纽”。
实在有点“糙”的,跟千娇百媚的潘金莲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武松怎么会有大相径庭的表现?
我觉得有两个因素的影响。
一是身份不同,情感各异。
武松与潘金莲之间是叔嫂关系。
自幼父母双亡的武松,在兄长武大的呵护下成长,武大对他而言,既是兄长也是父母般的存在。这份深厚的亲情,让武松对武大充满了敬爱。
而潘金莲,作为武大的妻子,自然也成为武松尊敬的对象。
而且,潘金莲美丽妖娆,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端庄女性,这使得武松在与她相处时更加谨慎,始终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苟言笑,生怕有任何越轨之举。
然而,即便如此,仍不能阻止嫂嫂的想入非非。最后还是免不了剜心一痛。
与潘金莲的叔嫂之情截然不同,武松与孙二娘之间则是敌我对立的关系。
在被刺配至十字坡的途中,武松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家饭店的异常,心中早有防备,并决定与老板娘孙二娘一较高下。
孙二娘那山野妇人的打扮与风骚姿态,更是激发了武松逗弄她的兴趣。尽管武松正值青春年华,内心或许有着冲动,但他始终保持着理性,将这份冲动转化为对敌人的羞辱与降服。
对待敌人,还讲究什么规矩?当然是怎样让对方吃苦头怎么来了。
二是场景变换,态度迥然。
在与潘金莲的相处中,武松始终保持着亲人的姿态,对她既发自内心的尊重,也受到外在道德人伦的制约。
特别是山东至今以“礼义之邦”著称,山东好汉武松的一言一行都遵循着严格的规范,不敢有丝毫逾越。
然而,在十字坡的黑店中,武松与孙二娘之间的关系则完全变成了你死我活的斗争。
武松可以守规矩,但孙二娘不守啊!武松只是想喝酒吃肉,孙二娘却要谋财害命,顺便做人肉包子卖给客人吃。
所以在这样的场景下,武松无需再顾及任何规矩与道德,他只需根据自己的判断与需要行事。
武松对待其他女性角色的态度也受着同样的影响。
在张都监家中,武松曾一度将养娘玉兰视为未来的妻子,对她颇为尊重。
然而,当得知这一切都是圈套并险些丧命时,他愤而血溅鸳鸯楼,碰到玉兰,也毫不犹豫地一刀斩杀。
在此之前,武松对玉兰的规矩与尊重,完全是因为他将她视为未来的伴侣;而一旦这层关系被打破,他的态度也随之走向了反面。
相比之下,武松对待蒋门神的小妾则显得更为随意与戏谑。在醉打蒋门神的过程中,他故意三番五次调戏他的小妾,激怒她,甚至将她拎起栽进酒缸里。
这一举动并非出于对她本人的恶意或兴趣,而是为了激化矛盾,为接下来痛打蒋门神寻找契机。
这就跟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样道理。
这样的人物塑造,也让武松的形象因此更加鲜活立体,成为了无数读者心中难以忘怀的英雄形象。对此,你怎么看呢?留言讨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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