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和小蝌蚪—揉皱了的青春

情感   小说   2022-10-09 21:00   重庆  

胡说 | 老曹


当大马敲响我的出租屋房门的时候,我已经饿了三天了。


不好意思,究竟是三天还是四天我真记不得了,人一般都会对自己的高光时刻刻骨铭心,然后极其自然地忽略掉自己的窘迫瞬间。


虽然,我也没什么高光时刻,但并不影响我过滤掉自己的丢脸时刻。


其实,吃不起饭这种事在学生时代真没什么丢人的,而且有时候还会诡异地给人一点洒脱并放荡不羁的感觉。


对了,大马是个姑娘,大马是她的外号,并不是她姓马。


为什么叫大马呢?因为在我国东北地区广袤的黑土地上,男孩子们总是亲切地称呼和自己年龄相仿,但是身高比自己高大的女孩子为大马。


大马从小学就被人这样叫,不过她并不在乎,而总是叉着腰对那些叫她外号的男孩子回骂,你们这群小蝌蚪。


她第一次给我讲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笑得前仰后合,这形容真的是……


不过让我忧伤的是,我在她面前,也是小蝌蚪。


大马带来的盒饭果然是按照我要求配置的,多加红烧肉,多加米饭,不要菜叶子。


我把堆满被子和衣服的床推开一块空地,让她坐,她环顾了一下屋子里,确实也没有什么可坐的地方了,就勉强坐了下来。


我则迫不及待地蹲在凳子上吃盒饭,今天的红烧肉瘦的太多,有点塞牙。



大马没话找话地问我,为什么不自己收拾一下房间?


我扒拉了两口饭,含糊不清地回答,艺术家和作家哪有收拾房间的,整洁会限制灵感。


那时候还年轻的大马并没有鄙视或者嘲笑我,有人可能觉得是大马给我面子,其实我能看出来,她真不是。


或许她正在想着什么心事,并没有听进去我的话。


那些年我立志成为一名作家,或者一个摇滚歌手。我在出租屋里没有玩游戏,而是不停地进行创作,写小说,写歌词。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根本买不起电脑。


所以,我会在创作之余去网吧上一会网。


在当时的少年里,我自认是比较会耍嘴皮子的,这让我在聊天室里如鱼得水。


那个年代的聊天室里女孩子不少,不过看名字都很乏味,不是裙角飞扬,就是这飞扬,那飞舞的。


直到我遇到了她,首先从名字上她就比较符合我自称艺术家的气质,她叫飞边的裤衩子。


但从名字上猜测性别其实是不靠谱的,当然猜测长相就更不靠谱了。


我和大马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大马白了我一眼说,肯定是和你一样自命不凡、自以为是的死胖子。


我很不满意大马的回答,自命不凡和自以为是在这里都不是贬义词,但是胖子,还是死胖子,我多少有点不能接受。


不过看在大马经常给我送饭和打扫房间的份上,我忍了。或者不能说是忍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吧。



我和飞边的裤衩子经常相约聊天,但是作为一个艺术家,生活拮据是标配。


所以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找大马借钱,比如给吉他换琴弦、买钢笔水之类的。


大马对我的理由没有什么质疑的表现,每次她借我的钱,我都拿去交给网吧了,这样就可以和飞边的裤衩子愉快地聊上一个小时。


大马并没有问我总去网吧干什么,还和从前一样在我需要的时候给我送盒饭,顺便打扫房间。


而今天,她穿着极其显身材的白色紧身裤,坐在我乌黑的白床单上,丝毫没有准备打扫卫生的意愿。


我有些纳闷,不过艺术家相对都是比较矜持的,我只是委婉地和她说,把地扫一扫。



大马其实是个性格开朗的姑娘,用我们东北话说就是假小子,这样的性格我喜欢,我一直和她说话都会很直接。


今天的大马有些不一样,她没有回答,但也没有骂我,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我一边把泡着红烧肉汤的米饭紧着往嘴里扒拉,一边诧异地看着她,跟了一句,你哑巴了?


不知道大马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忽然抬起头,眼圈通红地大声吼我,以后你少他妈命令我,让我给你带饭,还他妈给你打扫卫生,你以为你是谁?


我低头继续吃饭,心想大马真是不可理喻,她就没有飞边的裤衩子温柔。


是的,在我和飞边的裤衩子聊了一个月之后,我告诉大马我们见面了,就在我的出租屋里。


那天她没有穿短裤,而是一条淡黄色的连衣裙,事实证明,在网络上,真的不能以名字来判断一个人的性别,还有长相。


她的黑色长发柔顺飘逸,一张白皙的瓜子脸,在我的审美里绝对属于美女范畴。


我不自觉地拿她和大马比较,一头短发和圆脸的大马显然占不到上风,虽然大马也很白,身材也高大。不过,高大有什么用?问我又不喜欢苦力。


当然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我够不着她。


飞边的裤衩子则显得那么正好,一切都正好。


那天我还用我60块钱的红棉吉他给她唱了一首星晴,然后,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大马得知这件事之后,表现得很兴奋,追着我问了好久细节,我不耐烦地和她说,问这些干什么?你又不懂。


大马大咧咧地笑了,不懂才要问呀。


我想尽快打发走大马,就和她说,飞边的裤衩子不靠谱,她说她是第一次,结果没有那什么,她还哭着解释,我觉得她不靠谱。


大马若有所思,回了句,或许她说的是真的。


我嗤之以鼻。



大马劈手将我手里的盒饭打翻在地,叉着腰指着我的鼻子吼,你给老子唱歌,就是那个星晴,然后就是那个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啥的。


我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大马,思量许久后说,那要是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以后,你还给我送饭盒和打扫房间吗?



大马一把揪起我的衣领子,把我重重地摔在床上的那堆破被子上。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看见窗帘外点点的星光,还有整洁的房间,桌子上还有一个红艳艳的苹果,大马已经走了。


忽然我的诺基亚8250蓝色的屏幕亮了起来,并滴滴滴的响了几声。


我疲惫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大马发的短信,内容如下:还真他妈的是个小蝌蚪,明天早上7点,到2食堂和我一起吃早饭。


我双手掩面,我很羞愧。


同时,我也觉得很对不起飞边的裤衩子,因为我们约在三天之后的第一次见面,可能要取消了,这都怪大马。



老曹大哥
我说的基本都是错的,不必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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