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是我国民间的传统节日。
有一种说法是中秋节起源于上古时代,普及于汉代,定型于唐朝初年,盛行于宋朝以后。
然而这只是广泛流传的说法,真正的拥有确定文献的中秋节记载,是在南宋时代。
中秋节之说,首见于南宋吴自牧《梦梁录》卷四中:
“八月十五日中秋节,此日三秋恰半,故谓之中秋。此夜月色倍明于常时,又谓之月夕。”
这里的三秋是指以农历七、八、九三月为孟、仲、季三秋,则农历八月十五恰当其半。
但从文学的角度来说,中国人对月亮的关注是很早就开始并且很有意思的。
秦汉文献较古朴,赏月诗歌比较多开始出现在魏晋。
有学者考证过,这类诗歌起于魏晋而兴盛于唐,特别是到了唐诗,才有明确中秋赏月的作品。
初唐李峤的《中秋月》是最早的中秋诗
“盈缺青冥外,东风万古吹。何人种丹桂,不长出轮枝。”
“圆魄上寒空,皆言四海同。安知千里外,不有雨兼风?”
这两首诗重在谈玄说理,其实就和我们熟悉的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类似,并无什么我们今日熟悉的节日气息在里面。
但此后唐人中秋诗的数量大增,如著名的杜甫的《八月十五夜两首》:
“满月飞明镜,归心折大刀。转蓬行地远,攀桂仰天高。水路疑霜雪,林栖见羽毛。此时瞻白兔,直欲数秋毫。”
“稍下巫山峡,犹衔白帝城。气沈全浦暗,轮仄半楼明。刁斗皆催晓,蟾蜍且自倾。张弓倚残魄,不独汉家营。”
这两首也是不谈节日,更多的是抒怀。
如唐末殷文圭的《八月十五夜》:
万里无云镜九州,最团圆夜是中秋。
亦如刘禹锡《八月十五日夜玩月》:
天将今夜月,一遍洗寰瀛。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
星辰让光彩,风露发晶英。能变人间世,翛然是玉京。
以此可见唐人无中秋为佳节之念是可知的,但同样可以知道的是,唐朝人有中秋赏月的风气了。
从《全唐诗》来看,唐诗中秋赏月为题的作品自中唐以后越来越多,可知这种风气是越来越盛的,毕竟这种行为确实是很有文人士大夫的风雅作派的。
实际上,文学的角度不失为我们认识中秋起源的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既然文人士大夫从唐朝开始慢慢形成了中秋赏月的风格,那么这种习惯流传于民间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在《梦梁录》中秋条目有云:
“此际金风荐爽,玉露生凉,丹桂香飘,银蟾光满,王孙公子,富家巨室,莫不登危楼,临轩玩月,或开广榭,玳筵罗列,琴瑟铿锵,酌酒高歌,以卜竟夕之欢。至如铺席之家,亦登小小月台,安排家宴,团子女,以酬佳节。虽陋巷贫窭之人,解衣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此夜天街卖买,直到五鼓,玩月游人,婆娑于市,至晚不绝。盖金吾不禁故也。”
以此或许可以推测,中秋的起源恐怕就是文人雅士的玩月之俗开始在民间流传。
而到了宋代,随着市井文化的繁荣,逐步演化为一种固定的民俗活动。
中秋从自然条件来说,确实是一个天然适合作为节日的日子。
就像吴自牧形容的那样,金秋此时,皓月当空,银辉遍地,玉露生华,酌酒高歌,几人能不心动。
在宋代,中秋之起,恐怕是很单纯的寻乐而已,当然当它最终形成一个节日的时候,各种文化内涵都迅速融入其中。
包括我们今天所寄予的对团圆美满的祝福,这些都是后发的,但最终形成我们今天所熟悉的中秋日。
自宋人有中秋之称,文人士大夫一直都是重视中秋节的,至明末,江南繁华之于极盛。
袁宏道、张岱都有中秋记,明末虎丘赏月高歌为天下盛事。
“已而明月浮空,石光如练,一切瓦釜,寂然停声,属而和者,才三四辈。一箫,一寸管,一人缓板而歌,竹肉相发,清声亮彻,听者魂销。比至夜深,月影横斜,荇藻凌乱,则箫板亦不复用,一夫登场,四座屏息,音若细发,响彻云际,每度一字,几尽一刻,飞鸟为之徘徊,壮士听而下泪矣。”
风雅如此,数百年后也让人不禁为之神往。
中秋诗词中最为著名、堪称千古绝唱的苏轼《水调歌头》也是: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第三十九·长短句》评价此词:
在古今众中秋词里,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
中秋佳节,月下饮酒,景也;怀念子由,情也;悲欢离合,阴晴圆缺,理也。
情、景、理,三者完美融合。
但应该说,中秋最终成为中秋是因为它不再是文人士大夫的玩物,而是一个被每一个人寄予了美好愿望的日子。
就像《梦梁录》里说的,即使是贫寒人家在艰难的生活里也要在这一天欢歌痛饮一番。
中秋能存续,发展下去,是因为它走出那片文人的琼楼玉宇,走入了最广大人民的视野里。
妇女祭拜月神,大人食月饼,儿童玩泥塑兔爷,长者持蟹螯饮黄酒,风雅自然不能如张岱、袁宏道笔下的虎丘高歌,但却是更富生活气息,更有活力和寓意的中秋节。
中秋节以月之圆兆人之团圆,为寄托思念故乡,思念亲人之情,祈盼丰收、幸福,成为丰富多彩、弥足珍贵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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