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青青的瓦||海江

文摘   2024-11-14 11:56   山西  

      我们的老祖宗,对于自己容身的住所,每个构件都是当艺术品来制作。对于神仙们居家的地方,更是倾心倾力倾情倾其所有努力地打造成美轮美奂的天堂。虽是凡人,却有超凡的审美观。譬如简简单单的一片瓦。

      瓦,千百年来,覆之于我们的屋顶,出之于我们窑洞的前檐;承接天降之雨露霜雪,忍风刮雨淋日晒寒凝之重重苦厄,身青而曲,抛头露面,然神不动,形弗变;观之有祖先之音容,敲之有沧桑之回响,默默替我们遮风挡雨。

    早在西周时,古代人就用陶土烧制成了瓦当。宋时称“华头筒瓦,”又称“瓦头。”明清时谓之“勾头。”现在统称之为“瓦当”。不管叫什么,它们铺展在屋顶,手牵着手,瓦瓦承当,无怨无悔。

      古人智慧。因古代建筑檐下多为木质椽子,外露容易腐朽,故瓦瓦相叠,最前一瓦有一朝下的覆盖,以保护出头的椽子。似古之对战,前列武士手持盾牌,一面盾后,全队安全。

     瓦,分仰瓦与俯瓦。仰瓦大多为筒瓦,片片相接,即瓦当。俯瓦前宽后窄,稍有弧度,一片压一片,俯成坡度水槽。最后一片,有大致为三角形下垂面,谓之滴水。所以,宋蒋捷有词:“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瓦当,滴水,是一片瓦阴阳互补的两种形态,俯仰在天地间。和男人女人一样,合乎天道,顺应自然。

     
瓦,为亘古以来的一种陶器。当面,各个年代有各个年代的特征,概而括之,大致有文字纹、动物纹、植物纹三种。最早的文字瓦当为“天齐,”当然是西周时的产物。到秦代出现了树纹,树叶纹和动物纹等图案的瓦当。秦初时的“夔纹大半圆形”瓦当,被后世誉为“瓦当王。”至汉代,瓦当的制作工艺达到了珠穆朗玛峰,特别是文字瓦当。多为篆字,如“长乐未央、”“寿、”“千秋万世、”“合水置当、”“四夷尽服、”“舍、”“田氏富贵”许多许多。现今的书法家们可能叹为观止。当时,长安城周围曾盛极一时的四神瓦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图案精美,制作坚细,为千百年来所有瓦当之绝响。有幸观之,不禁拍案叫绝。值魏晋南北朝,瓦当面逐渐变小,文字瓦当式微。唐代直至元,植物纹、动物纹瓦当逐渐成为主流。明清以后,步步传承。比如,龙纹、凤纹,虎头纹,蝉纹、蜜蜂纹、莲花纹、树叶纹、桃花纹等等等等,种类繁多,制作细致,美不胜收。平定本地的瓦当,平定人习惯称之为猫头,准确来说那是虎头。



     瓦当,沉默千年,至今仍在我们头顶守护着宁静的岁月。它把浮雕、书法、国画、治陶等囊括一身,匠心独具。它涵质朴、妍美、舒朗、坚忍之优点,虽无言,却胜于千言万语。

     汉代瓦当,质坚硬细腻,后代人甚至能琢其为砚台来用,可见其制作精心,如石如铁。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檐前的瓦上,写意出千百年来我们居所古老清晰的轮廓。青瓦黛砖,长乐未央。

     下雨,瓦接天霖。披衣正襟,啜香茶,听雨语。推窗,瓦上水流潺潺,轻烟濛濛。水线一条条从滴水泻下,是雨落笔写成的一句句诗:墨云拖雨过西楼。水东流。晚烟收。这诗湿漉漉的,落地上,飞珠溅玉,洋洋洒洒。水多,财广。世世代代,传祚无穷。

     下雪,瓦承碎玉。坐板凳上,围炉烤薯。余华的《活着》看完,掩卷。青瓦,白雪。天地混沌。瓦被雪覆,人在瓦的保护下,虽不免有一时之虞,然居家温暖,与《活着》中的主人公富贵一样。风雨过后,就是晴天。


宁低头凝视枯茎败叶中一片残瓦的卑微,亦不愿抬头仰望那一群群耸入云天的混凝土森林的傲慢。
青青瓦当,见证历史。唯有炎黄子孙才能够读懂它,抚摸它从远古而来的沉淀。由青褪为灰,一路风雨。
当者,担当也。

            (秦初“夔纹大半圆形”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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