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人挖坑后人跳：我在西班牙不小心踩了一个大坑
有些事情在中国，可能就是举手之劳，可放在西班牙却是件令人头疼的事情。最近遇到的银行开户问题，就属此种类型。
先从银行账户被封说起。巴塞罗那一个老板购买酒吧，开口向我借钱。之所以敢借，其实是对西班牙法治社会有信心。我认为，只要借款手续完备，签有正规的合同，对方不敢不还。再说那个酒吧是优质资产，有良好的抵押物。
可我还是疏忽了最重要的问题：对方是个中国人。根据合同约定，应该四个月内还清，但半年过去了还没有开始还款的意思，于是我各种暗示，但对方假装听不明白。没办法只好明说并翻去复来讲道理，道明违约的厉害关系。面对清晰的借款合同，对方不敢直接耍赖，而是找各种理由搪塞，最常见的托词是没钱。最后，我直接把话挑明：酒吧利润全被转到你儿子账户上了，你的账户当然没有多少钱。把你儿子账户打开，如果不够还款数，这钱我不要了。
终于，对方开始还款，尽管很不情愿。
刚还到第三次，银行就来电话了，让我过去一趟。银行要求我解释这三笔汇款的来龙去脉，我把借款合同、借钱的票据拿出来。工作人员看了之后说：“你没事了，但对方得拿出收入合法证明”。正巧对方和我也是同一家银行。
遗憾的是对方无法拿出收入合法证明，因为是用现金存进去、然后再转给我的。于是，我们两人的账户同时被封，而且还是永久取消账户。
没有账户当然不行，首先被封账户里有钱，必须找到新的账户来存放。其次，各种各样的费用需要从银行账户扣款，其中最重要的有水、电、煤气、网络、物业管理、维修基金、房屋保险、出租保险、房产税等。最要命的是缴费对象不是一家两家公司，而是分属多家。有了新的账号，还得挨家挨户去更换账户信息。
关键还有时间上的压力：银行给我的时间很紧，必须尽快转走余款。而且，如果不能及时付款，就有被断水断电的可能。在现代社会，一天没有水电都是不可想象的灾难。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去找银行。刚开始没太当回事，以为银行开户是件程序性的事情，去了就能办。当然，BBVA没戏了，还可以找Sabadell, Santander, Caixabank这些实体银行。
先从我住的附近找起。第一家是Santander，知道我的来意后，对方问我是否有工作和工资单，我回答没有。工作人员说：如果没有工资单，我们不能帮你开，即便开了，第二天也会被封掉。
不知道他说的是真假，反正去了好几家Santander，得到的回答大同小异。
既然这家不行，那就换另外一家。Caixabank,的工作人员知道我没有工资单后表示：“在我们这里开户有条件：每年账户管理费340欧元、还要买理财产品和保险。”理财产品还好说，但我已经有了保险，还要再买一次就不乐意了，我当时就予以拒绝，此后却一直在后悔这件事。
稍后又换了另外一家，名叫Sabadell。银行照例要工资单，我当然没有。工作人员拿出一份单子对我说：这是针对不工作人士的。我扫了一眼就头皮发麻，总共需要六项证明，除了各种税单之外，还要出示退休证、退休工资单。我还没到退休年龄，哪里有这些材料？
按照离家的远近再挨个找银行，总共找了近20家，全都被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我几乎得了银行恐惧症，每次到了银行门口都会迟疑很久，想了半天才鼓起勇气才走进大门。一次，银行看了我的NIE卡，问：你从中国来的吗？我回答是。他很快找了理由快速拒绝，连坐下说话的机会都没给。从银行走出来，我坐在门口的长凳上发呆了两个多小时，真后悔当初拒绝了那家银行。
只要能够有一个账户，银行大小都无所谓了。为此，我前往Abanca、Ibercaja, Ing这样闻所未闻的小银行询问，结果都是一样的，只是拒绝的方式有所不同而已。Abanca去了三次，为了保证成功率，还雇请了专业翻译，但最终结果和自己单独去并无不同。Ibercaja则要客气一点，给了我一个电子邮件，让我发材料让其审核。三个星期过去了，邮件如石沉大海，连个泡都没有冒。更可恨的是，屋漏偏逢连日雨，连N26这种网络银行都把我拒了，理由是缺少证明材料。
终于有一家银行答应给我开户，接待者是个小伙子，名叫米盖尔，年龄二十刚出头，感觉是个实习生。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是实习生，所以才会爽快答应开户。这次似乎遇到救星了，所以还是挺高兴的，但是等了几天没有消息，只好又去银行问。去了几次，米盖尔都摇头说没有消息。由于去的次数多了，米盖尔见到我就直摆手。为了他一个摆手，我需要排队，每次排队时间至少15-30分钟。
又过一周，实在等不及了，我找到米盖尔，请他帮忙查看邮件，这才发现总部已经回信，告知还缺几项材料，其中最重要的是如何证明“收入证明”的真实性和合法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厚着脸皮求国内，好歹把材料整齐全了。接下来还要拿去官方承认的翻译机构翻译。整个巴塞独此一家，每页48-60欧元，而且爱搭理就搭理一下，不愿搭理发多少信息都不回复。
花几百欧元，好歹把各种材料准备好了，发给米盖尔，请他转交给银行总部。不知道他究竟交了没有，反正到今天还是没有消息。
为了保险起见、提高成功率，我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一边自己去跑，另一边请求朋友帮忙。找了好几个朋友，有的亲自带我去银行，最终还是没有办成。此刻，我已经绝望，下了破罐破摔的决心：大不了被断水断电，还能怎么的？我买好了回国的机票，打算忘却当下的烦恼，去老家打打麻将，享受几个月的美好时光。
最后时刻，一位朋友化腐朽为神奇。听说我的遭遇后，马上给我介绍一个西班牙人。刚过了五天（周三至周日）的长假，上班的第一天就约好了Cita，直接去一家大银行开户，两天后收到正式通知：账户被总部批准了，而且还没有账户管理费，只需要购买点理财产品。
经过两个多月的折腾，这下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我曾经问过来自其他国家的同学，是否也有开户难的问题，她们都回答：没有啊，开户很简单，去了就能办。
的确如此，三年前我去BBVA开户，手里只有护照，照样可以开户，而且当天就拿到了账户信息。令人不解的是，为何近几年不断听到华人开户难的抱怨了呢？如果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我一定不会认为银行开户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为何偏偏是华人难呢？这让我联想到了一件事情。前两天保险代理打来电话，通知Adeslas公司明年的保费对中国人涨一倍多。我问是何缘故，她说：“中国人恶意用保，比如每年有三十次免费按摩和不限次数的各种检查，如CT，核磁，肠镜胃镜等，她们没病也用了个遍，以至于中国人群体保费支出高达221%，保险公司对中国人群体亏损严重，他们就是依据这个数据对中国人提高保费的。”
遗憾的是，西班牙保险公司比较懒惰，他们不像车险那样，根据个体情况来调整保费，而是对特定群体一刀切。尽管从前年到今年，我才用了一次保险，但也只能和大家一道”享受”提高保费的待遇。这其实就是部分人挖坑让众人跳，如果深究的话，准确点说应该是：前人挖坑后人跳。中国人在国外开户越来越困难，难道不是前人在挖坑吗？这种大坑究竟是怎么挖的，只要问问长期在国外生活过的华人，大概没有人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