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音乐圈伤心往事

文化   2024-09-09 21:01   江苏  


今日BGM,《星光依旧灿烂》,小虎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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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9年的大年三十那晚,赵本山和宋丹丹第一次以「白云黑土」的东北夫妻组合,登上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
 
当年和他们搭档的是崔永元,三人《昨天 今天 明天》的小品,还原了崔永元的《实话实说》节目,用一个简单的访谈,完成了让人难以忘记的春晚记忆。
 
「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齐心协力跨世纪,一场大水没咋地。」

多年后,这句话又被翻出来,被b站up主改成鬼畜视频《念诗之王》,成为2024年最火神曲。
 

大家突然又想起来,告别春晚多年的本山大叔,当年怎么凭着一张嘴席卷全国。
 
同样被记起的还有1999年,那是20世纪末的最后一年,《南方周末》在第一天卷首刊登出的一句:总有一种力量,让人泪流满面,为这年定了基调。

在那个世纪之交的年代里,我们无比相信力量和眼泪。

力量来自于国家的强大,建国50周年的「世纪大阅兵」、澳门的回归、加入WTO的消息,都在预示着,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中国经济即将搭上高速发展的快车道,我们将会迎来一次又一次的丰收期。

眼泪来自于对理想的期待,90年代正是中国文艺最繁盛的年代,那时人们还相信诗人,爱好音乐,享受浪漫。

1999年的校园民谣余音未了,摇滚虽转入地下,但仍然有人为之疯狂,大学校园里有吉他有诗歌,那是白衣飘飘的青年年代。

那时文艺青年是绝对的褒义词,一群信仰美好的青年们,凭着自己青春的模样,横冲直撞地飘荡在1999年的浪潮里,在世纪之交的节点里,寻找新世纪的模样。
 
这些年轻人告别二十世纪的同时,也告别了自己的青春,告别了自己的伤心往事。
 
于是记忆从这一年开始划分:

一半是旧时代,一半是新时代;一半是理想,一半是现实;一半是青春,一半是成长。


告别文艺
1999年的夏天,南戴河海边的一间食堂里,坐着一屋子年轻人,这是电影《那时花开》的开机仪式。
 
那时还不兴开媒体发布会,也没有粉丝高调给主演应援,开机仪式很简单,就是导演让全组每个人站起来,向大家介绍自己姓名和岗位。

 
导演第一个站起来,大声说:「我叫高晓松,青年导演。」
 
这是高晓松的第一部电影,是他作为文艺青年要完成的最后一步。
 
在此之前,他写出了《同桌的你》这样的国民级歌曲,出道即成名,一路顺风顺水,无论走到哪里都自带一身光芒,轻狂得不知天南地北。
 
之后他流浪欧美各国,写完了一本近乎意识流的小说《写在墙上的脸》。
 
然后和师兄宋柯成立了「麦田音乐」,推出了作品集《青春无悔》,并在南京五台山体育馆,办了「高晓松个人作品音乐会」。

 
那是高晓松创作欲最旺盛的时候:「多年来写的歌,诗,小说,散文,电影剧本长眠在这些不同学校、单位抬头的纸上,连自己都无暇去看,也不知一直在忙些什么。」
 
高晓松把九十年代定义为白衣飘飘的年代,而他也在这种理想的浪漫主义里,和兄弟爱人们,肆意地挥霍着青春。
 
拍《那时花开》,就是他最浪漫的表达,看着监视器里演员们的鲜活青春,高晓松为自己从指缝中流走的日子断了心肠。


第一次当导演的高晓松,并没有对演员和剧情作过多的束缚,他希望让电影和里面的人物发自真心的自然生长。
 
于是电影就这么顺其自然地演下去,最后拍完了却因内容太过先锋,被搁置了三年才能上映。
 
高晓松也随着校园民谣的衰落,慢慢向自己人生的低谷迈去。
 
在新世纪的头个十年里,他随着时代的大流,去互联网公司任职,搬到美国生活,当选秀节目评委,跟着喧嚣的时代胡闹,直到一次酒驾让他从梦中惊醒。
 

他偶然还是会回忆起过去的日子:「那时都坚信,自己会有不凡的人生,滚滚红尘,遗世独立。」
 
可新的时代就这么劈头锤下来,高晓松也被现实锤得务实而无奈。
 
青春就这么随着电影的镜头,永远的定格在1999年,现在想起来的,都是青春的回声,就像他自己在《回声》里写下的:
 
你挥一挥手正好太阳刺进我眼睛,我终于没能听清你说的是不是再见。
 

 告别歌唱
高晓松《那时花开》,一开始是拍给郑钧和老狼的,但等到真正筹拍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再年轻,主角就变成了朴树和夏雨。
 
朴树是他当年创办「麦田音乐」时发掘的,他们曾这么回忆彼此的初遇:
 
「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宋柯哭过,但是20多年前当朴树抱着把吉他,唱了自己写的《那些花儿》时,宋柯第一次哭了......没过几天,他又来了。这次,他唱的是《白桦林》,宋柯一听,又哭得跟鬼似的。」
 
朴树原本只想卖歌挣点钱,可被感动到哭的宋柯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唱?

朴树就这么加入了麦田。

 
因为喜欢九十年代的法国经典「红白蓝」三部曲,高晓松想做一个音乐上的「红白蓝」系列。
 
于是在1999的开年之际,朴树代表着年少单纯的白色,发表了专辑《我去2000年》。
 
像当年感动宋柯一样,朴树专辑里的《那些花儿》和《白桦林》感动了全国,朴树一头长发的忧伤牵动着千万少女的心。
 
可当时的朴树只为一人动心,那就是《那时花开》的女主角周迅。

 
电影定格了世纪末最绚烂的夏季,也记录了朴树和周迅最甜蜜的时光:那时周迅在车里休息,朴树就在车门口守着,不让别人叫醒她。
 
两人还曾在半夜里打电话叫朋友去家里喝酒,跟人分享从冰箱里发现,「孤独的形状是三角形的」。
 
上个世纪都还厚待那些有理想的年轻人,1999年的朴树,青春得任性又文艺。
 
可新世纪就这么来了,火遍全国的朴树,接到了2000年的春晚邀约,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商业宣传和炒作。

 
像拔苗助长一样,朴树突然被名利从青春的美梦里拉出来,他无法解决这种落差,在新世纪里唱完《生如夏花》里的一句「我将熄灭永不能再回来」,就此从乐坛隐退。
 
而他和周迅的感情,也不知何时就散在人群里,空留一段传说。
 
没有谁的青春能永恒,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人易老。
 

告别兄弟
对于汪峰而言,对1999年的记忆一定是寒冷的冬天。
 
他窝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写下了《再见二十世纪》:

这是1999年的冬天
从来没经历过的寒冷
街边的楼群指着蓝天
人们都蜷缩在大衣里行色匆匆

大概现在的人都忘了,大家对于即将到来的新世纪并不期待。
 
千年虫、世纪大混战、世界末日的流言从年头传到年尾,很多人悲观地相信,1999年的最后一天,就是「地球最后的夜晚」,人类即将共赴一场壮丽的灭亡。
 
汪峰大概也是悲观的,他在歌里写「全城的人们都涌向爆炸,游戏的花车载着疯狂」

 
他所在的鲍家街43号乐队,已经苦苦撑过了6年,乐队中央音乐学院出身的实力,让他们的音乐有上乘的音乐质感,歌词中的哲学思考和人文关怀也受到各方的认可。
 
但就算这样,乐队却接不到什么演出,也挣不到钱,为了交房租,汪峰只能把自己写的心爱之作《等待》 ,卖给黄绮珊。
 
鲍家街前一年发行的专辑《风暴来临》里,一首《失败者》代表了他们的心情:
 
有一天疯狂的感觉突然进入我的生活
眼看着自己渐渐衰老 可是还没找到青春和美元
知道明天会身无分文这甚至比死还可怕
为了活得好点就得分裂到极限的极限
根本没有理想的空间 根本没有幸福的感觉
 
歌里满满的都是对前途的未知和恐惧,青春不是只有阳光灿烂的日子,还有穷到吃不起饭的现实生活和永恒的迷茫。
 
在世纪末的这一年,很多摇滚乐队纷纷转入地下,鲍家街43号也几乎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很多演出的机会,乐队成员每天只能呆在家里写歌排练。
 

汪峰这时遇到了一个人生的重大转折:五大唱片公司之一的华纳找上门来,要跟他签约,但只签他一个人。
 
选择签约,就有机会把自己的作品以商业的形式,呈现在更好的平台上;
 
选择不签约,汪峰和乐队就要继续在暗无天日的出租房里写歌,不知道何时能够出头。
 
1999年,汪峰站在人生的路口,选择了自己走。
 
新世纪的风潮刮过每一个人,洗刷掉他们旧时的面貌,汪峰抛下旧时的暗黑和迷茫,用一首《怒放的生命》改头换面,成为这个时代最主流的摇滚歌手。
 
认识到这社会的现实而残酷,青春就开始挥手告别了。
 

告别理想
1999年,同样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还有许巍,与汪峰是否要签约相反,他需要选择是否要回家。
 
许巍当年才到北京时,就跟曾推出过郑钧和田震的红星音乐生产社签约,他以为自己的音乐梦可以就此起飞。


可在经历了第一张唱片《在别处》的制作后,许巍的专辑并未收获想象中的好评,他发现即使签了唱片公司,可折磨依然存在,依然会有太多困惑,第一个便是生存。
 
在纪念柯本的演唱会里,许巍歇斯底里地唱《永隔一江水》:「我的生活和希望,总是相违背」。
 
他窝在自己6平方米的宿舍里,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曾经的摇滚明星梦就这么幻灭在生活里。
 
许巍深感对音乐的无力和对自己的挫败,他变得自卑而敏感,「你每天要和一万个要自杀的念头去作斗争,再用一万零一个念头再去战胜它」,抑郁得严重时,他每天靠着百忧解活。


1999年年末,抑郁病情要求许巍回到西安,可是回到西安,就意味着要完全放弃在北京4年打拼成果。
 
时间从来不会让人犹豫,世界末日的谣言,在跨过千禧夜的那晚就终结了,而许巍的追梦之旅,也在世纪末的那年被自己亲手终结。
 
认清现实之后,许巍回到家乡,回归生活。
 
青春过去了,就像那句歌词唱的:无数的相逢自由自在,拥抱和别离都是风景。
 
 
眨眼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20多年。
 
故事里的人来到2024年,都走到了各自的人生轨道上:
 
高晓松经历完牢狱生涯后,上综艺讲脱口秀办图书馆,成功转型文化商人;
 
朴树沉寂数年回归歌坛,把自己的脆弱和敏感暴露给大众,继续唱着自己的歌;
 
汪峰迎娶国际章全国开巡演,顶着滚圈「半壁江山」的称号推广原创,成为大家羡慕的人生赢家;
 
许巍走出抑郁,再唱爱和温暖,成为感动无数人的许少年。
 
站在2024年的节点上,回看1999,发现我们在成长时,都经历了同样的青春告别。
 
告别时很痛苦,但我们终将会找到一种方式,与世界和解。
 
去年夏天,高晓松再次和朴树相会,他说两人聊了一晚上,想起的都是时光旧事。
 

想起北岛曾在诗里,写过属于那一代人的伤心往事: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碎的声音」

而高晓松如今说:「思想起初来世界的模样,每个人都会被原谅。」
 
思想起我们与青春告别的模样,青春也会把我们原谅。

-END -
策划:滚君
作者:滚君
排版:方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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