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雍樱桃花主要集中在总溪河沿岸。总溪河,位于纳雍县维新镇、厍东关乡境内,初春时节,从G56杭瑞高速厍东关收费站下高速,一阵淡淡的花香便扑鼻而来,目之所及漫山粉白,4000余公顷(60000余亩)玛瑙红樱桃花竞相绽放,宛若一片白色的海洋。
东风初来,草木盛开。总溪河畔,万亩樱桃花事正浓。春天发来请柬,约我前往一观。
于是整鞍备马,踏着早春细碎而又透明的阳光,一路蜿蜒而去。
彼时,樱桃花事虽然磅礴而又热闹,然而樱桃花们却是出奇地安静。面对络绎不绝前来赏花的游客,它们不时迎来送往,丝毫没有那种受宠若惊的表情,它们只是各自履行着对春天的承诺。这或许正是樱桃花的品格。
不禁想起唐人刘言史的诗句来:“楚寺春风腊尽时,含桃先坼一千枝。老僧不语傍边坐,花发人来总不知。”这与我当时的心境倒也相符。
在我的想象中,万亩应该是个怎样浩大的规模呢?沿着安静、平和的总溪河两岸,应是数以亿计的花朵花蕊,向远远近近、高高矮矮的群山渐次铺陈,并不断扩展开去。花香四溢,在空气里汇聚成一条奔腾的河。无数的花朵,在眼前涌动成一片无垠的海……
那气势,怎一个震撼了得!
起风了,河面突然泛起一片片乳白色的轻雾。那雾在微风中慢慢蒸腾,然后化作缕缕轻纱,系在山们的脖颈上,随风飘动,与漫山遍野浩瀚无边的樱桃花们“打成一片”。倏然间,竟分不清楚哪里是雾、哪里是花了。
当我走进万亩樱桃林,之前我在大脑里幻想的海的模样忽然消失了,只感觉自己早已沉浸在一片静谧的空气之中。似乎,我也成了一株樱桃树或者一朵樱桃花,在密密匝匝、挨挨挤挤的花朵儿中,居然忘记了我到底是花还是我。抬头,只见一朵朵樱桃花挂在枝头,在微微的轻风中,轻轻地摇曳着,仿佛小堆小堆皑皑的香雪……
当我走近总溪河,走进万亩樱桃林,我才见着了樱桃花开的真正模样。原来春天的玉手居然如此机巧,一场盛大无比的花事,竟然可以是这样的。
没有彩排,没有预演,没有铺天盖地的广而告之,更没有精心设计的标语口号。那些数以亿计的樱桃花儿,各自安静地积攒了力量,只等春天一声指令,便齐刷刷地开放了。它们坚信,不一定非得预先制造一番浓厚的氛围,才叫有气势。
像我,一听“万亩”,心里便只想出“浩瀚”“海”等宏大的词汇和场景来。仿佛只有“海”,才能配得上总溪河樱桃花开的磅礴气势,总爱自以为是地为它们贴上某种标签。殊不知,却在大自然的沉静与机巧面前,落得个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一只蜜蜂打我耳边经过,它嘤嘤嗡嗡的歌声,在密密匝匝的樱桃林里回旋,然后停落在一朵微微含笑的樱桃花上。那歌声,简直就是一种无异于天籁的世间绝响。我断定,每一朵樱桃花,都有一个甜蜜而又晶莹的梦想,它们在春风里舒展,在雨露中成长。在熬过每一个寒冷的冬天之后,每一个生命,都在复苏、伸展、孕育。它们肯定都有属于自己的微小或者宏大的故事,只是它们从不言说而已。
它们只是在每一个严寒的夜晚,坚守脚下的土地,在刺骨的冷风中安静地等待,等待春天把它们唤醒。
樱桃花开,满山如雪。当我惊叹于这些安静而又美丽的大自然的精灵时,灿烂的阳光正落在每一棵樱桃树的每一小朵花上。阳光从繁茂的樱桃花的缝隙里,一滴一滴落到地上,那些细细碎碎、斑斑点点的光,像神奇的童话,像缥缈的梦境。
所有樱桃花都感恩季节的赐予,感恩脚下的土地,感恩风霜雨露。所以,在总溪河畔,每年当东风送来春的第一条讯息,它们都无须发号施令、无须下达文件、无须动员部署,而是以一种高度自觉的态度,集体为春天举行一场隆重而又美丽的盛典。
每一朵樱桃花儿,都遵守并奉行开放的规则。所以,即使在号称“万亩”的樱桃林里,你也绝对不可能找到开错的樱桃花,哪怕仅仅只是一朵。
万亩樱桃林里,游人或独自一人或三五成群,悠闲自得地穿梭其间。欢声笑语伴随着相机快门的咔咔声,闪光灯在每一株樱桃树上晃来晃去。喜欢邀请樱桃花合影的,大多是些帅男靓女,如我等粗鄙丑陋的人,还唯恐煞了这人间绝妙的佳景呢,所以是羞于和樱桃花们合照的。
然而樱桃花是安静的,它们端庄、圣洁、大方。面对人们的溢美之词,毫无自傲与清高之气,也毫无矫揉扭捏的矜持之态。它们只是保持着一种自然得体的小家碧玉般的微笑,礼貌地向游人们招手、向春风点头。
在总溪河一带,万亩樱桃花越来越成为当地颇为可观的盛景。花开时节,引来四方游人慕名而至,当地百姓趁机开农家乐、摆小烙锅,因此多了一份收入。
正在想着上面这些的时候,不觉间来到一棵苍老古朴的樱桃树前,它与其余樱桃树一样,也开满了花,树干上面挂着母亲树的牌子。据说,整个总溪河的樱桃树都是它的后代,并且这个樱桃家族还迅速繁衍至周围的大方、六盘水等地,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叫作玛瑙红樱桃。
时令才进四月呢,樱桃们就红了。一粒粒珠圆玉润、晶莹透亮的红樱桃,在翠绿的叶子下直亮你的眼,更挑逗着你的食欲。引得远近客商纷纷前来,趁着时节抢购。总溪河两岸的人家,脸上都挂着比樱桃还要甜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