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武功河滩古会”全国散文征文大赛获奖作品展(二十三)

民生   2024-11-08 20:43   陕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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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奔赴河滩会

(优秀奖)

农历十一月初七,人们期盼已久的武功镇河滩会,便热闹了起来。连我这个常年漂泊在外的游子,也经不住诱惑,不远千里,回到家乡武功,加入到汹涌的人群,赴会来了。

走在西塬上,竟感到恍恍惚惚。不知道是因为长途奔波的劳累还是别的什么。想一想,昨天还在天津把盏言欢,夜半未眠,今日,却已在家乡悄然独行,思绪翩跹。随着年纪的增长,于人 海沉浮,在他乡谋生,乡愁日渐浓了起来,在时光的小河里跌宕……就这样随意地挎一个背包,带着一份归客和局外人的心情,散漫的走近阔别三十余年的河滩会。

站在西坡头,眺望武功镇,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武功镇的标志性建筑——报本寺塔依然默默伫立着,古朴厚重,千年未变。而我,却已过知命之年,远道归来的,已不是那个少年。那些年,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我在绿野中学读高中。每次回家,都心心念念地想尽早离开这里,远走高飞。往返家校途中,路过姜嫄墓,也只是驻足稍息,匆匆走过。那个遥远的故事依然清晰,《史记》载,姜嫄为五帝之一的帝喾元妃,履巨人之足迹而生后稷,母以子贵,世人尊称其为圣母。经过数千年风吹雨打,古墓已经凋敝荒凉,清代的砖雕牌楼已多处破损,只是正面顶额书“姜嫄圣母墓”五个大字尚且清晰。曾经少有人去,听说现在已经修葺一新,便欣然前往,想探个究竟。新修缮过的姜嫄古墓庄 严肃穆,广场前那些巨大的脚印和石羊尤为显眼,原先的墓顶栽植了柏树,周围砌上了青砖,铺设了青石围栏和走道,新修的牌楼,镶嵌着“母仪邰城”四个大字,在冬日的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醒目庄严。

河滩会址,已经不远了,随着人流,走过曾经就读的绿野中学门口,只见学校大门紧闭,学子们依然沉浸在自己的学业中,一墙之隔,一边书声琅琅, 一边人声鼎沸;一边紧张有序,一边熙熙攘攘;一边修心养性,一边烟火缭绕。“绿野中学今犹在,不见当年读书郎”。回想起自己曾在绿野高中读书三年,操场朗声晨读的身影依然浮现,教室正襟危坐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时的高考录取率很低,与绝大多数同学一样,我高考以失败告终。正惆怅无奈,偶然的机遇,我参了军,在部队里拼命训练,从不敢丢掉一点学习的机会。后来,被军校录取,成为军官,从军十八个年头里,每日学习紧张,工作忙碌,任务繁重,自己没有机会逛过一次河滩会。家乡在办河滩会的时候,我在部队新兵训练、实弹演习、长途拉练、机场驻训、年度考核……逛河滩会的小情思,只能让位于大格局。每年的河滩会前,我就会给父母写信或打电话,嘘寒问暖,寄些钱,让他们去逛河滩会,改善下生活,买些日常用品,以此来弥补自己不能到场赴会的遗憾。

是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回忆起来,关于过去在武功镇,关

于那时的每一次风,每一次雨,每一次踟蹰在校园里单薄的身影,每一次在夏夜的漆水河与同学玩水的趣事,还有在那大雪纷飞的日子逛河滩会的场景,都扑面而来,而自己竟觉得,就像是昨天刚发生的事。

那些年,父母为了供我们兄妹四个生活读书,父亲自学木工及油漆技术,靠着简单的工具:一把锯子、一把斧子、一把刷子和练就的一副好手艺,做起了木器加工。河滩会前几个月,他就精心制作家具——柜子、木箱子、桌子、凳子、端饭用的木盘等。这些家具在刷油漆前,有的上面需要画一些装饰画:花草、树木、山水、侍女人物等,都是母亲看着图册,一笔笔仔细画上去的。河滩会到了,父母要早早起床,做好赶会前的准备。黎明时分,父亲拉着架子车,带着家具到河滩会售卖。父亲在赶河滩会,而我却在一墙之隔的学校读书,上课时,魂不守舍,免不了思想走神,不知道父亲带的东西能否卖完。中午放学,便匆匆的跑到会上去找寻父亲。那次的河滩会下着大雪,但丝毫不影响人们逛会的热情,老远就看到父亲冒着雪,卖着家具,等待买主的瘦弱身影。我急忙跑过去,想替他看着摊位,让他去吃点热饭,暖和下身子。父亲却没去,他说:“买主来了,要用捏手谈价,你不会。”我正迷惑不解之际,来了几位中年汉子,其中一位老远就伸出手,问父亲,你这个木箱子是个啥价钱,我来“听听”。父亲赶忙凑了过去,拉起对方的手,用衣服下摆遮盖起来,把手指头搬来数去的暗示对方价钱。对方也用同样的办法讨价还价,说道,我就给你这个钱数,不少了,成交吧。父亲则用手捏了下 对方的几个指头,你再加这个数,就成交……好大一会儿过去,最终,双方才捏手确定完价格,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具体多钱,不足为外人道,外人也看不明白。“天机” 未被泄露,其他围观的买主不知价钱,想往低压价或者抢购都没有办法。我在风雪中陪着父亲,卖了一会货。父亲拿出随身带的干粮,让我与他一块吃,听说我在学校已吃过午饭,便蹲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地啃了起来。我见状,心里真不知是何滋味,无法言表。临别,父亲给了我两元钱,让我买点甑糕吃。而我,却将钱紧紧的攥了起来,舍不得花,要用它来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河滩会,总是赋予我特别的情思。关于劳动和收获,关于梦想和渴望,关于温暖和寒霜……一个个念头不断在我心头涌动,在这人头攒动的冬日里,让人思索。

路过教稼台,以前来过多次,但还是被它吸引,它就是河滩会的源头,为纪念后稷而建造的。据古籍记载,姜嫄社祭时践巨人足迹有孕,生子起名为弃。后被帝尧封为农师,筑台于漆水河畔,悉心教民稼穑,天下尽得其利,于是帝舜封弃于邰,赐号曰“后稷”,为周人始祖。先民们于每年农历十一月初, 带着收获之物来到教稼台前,答谢后稷、展示交流、交换所需、互通有无,这正是我国最早集市的雏形,迄今已有四千多年历史,经过不断的演进,已经成为名扬西北五省区、享誉全国的河滩会,就连中央电视台、新华网都曾对河滩会的盛况进行过报道,《人民日报》也有文章专门讲述。走近教稼台,摸摸台边那些冰冷、坚固而又古朴的砖石,一种沧桑厚重的感觉和难于言表的震撼油然而生。台内侧面镶嵌着几块石壁,上面镌刻着古今名人诗句,细读起来,令人忘怀于诗人所描摹的情景中。这里,把当今与古代、现实与传说、时尚与传统等多种元素巧妙地交织融合在一起,令人恍若隔世。这时候,耳边突然传出阵阵鼓乐声,原来是河滩会里的秦腔。缓过神,又回到这热闹纷繁的集市上来。

这么大的集会,唱秦腔戏是不可或缺的。河滩会上,舞台气派、演员用心、观众共情的就是这秦腔大戏。从台上看,观众黑压压一片,似有数万人之众,且大多都是戏迷。舞台上,演员倾情投入,将角色演绎的惟妙惟肖,一举手、一顿足、一摔袖、一摇扇、一颦一笑、一唱一和、一板一眼都活灵活现,引人入胜。戏曲中,唢呐、二胡、笛子 铙钹等乐器演奏出的旋律,或忧伤、或欢快、或低沉、或明亮,灵动高亢、韵味悠长。人们看戏时,会自发进行现场互动,戏演到精彩处,须生唱的荡气回肠、旦角念的如泣如诉、花脸扮的勇猛豪爽、丑角做的幽默风趣,赢得阵阵掌声和叫好声,经久不息,回荡在绵延的时光里,使人热血沸腾。这些戏迷观众,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经过生活的风雨、世事的沧桑、人情的冷暖,戏里唱的忠、义、礼、孝、廉、善,在他们心中早已扎下了根。在河滩会,喝罐罐茶、听秦腔戏,真是绝妙的组合,就有那么几个老人,鹤发童颜,白须飘飘,在戏台不远处,架起火炉,茶壶在火炉上咕噜咕噜作响,壶里煮的是泾渭茯茶或紫阳富硒茶,周围是一圈老者,或坐或站,不用着意看戏,只是听着,便入了迷,醉了心。

河滩会上,年轻人自然有自己的去处,那些现代歌舞、沧州杂技、游玩设施样样齐全。不少网红也加入到河滩会的队伍,进行现场直播,有的甚至用无人机进行拍摄。那跳单人舞的身姿曼妙、演杂技的动作协调、练武术的功夫了得、套大鹅的姿态婀娜、摆地摊的不断吆喝……河滩会物资齐全,从孩童玩耍的拨浪鼓和摇车、做饭用的案板、到老人百年后用的棺材木板,一应俱全,就连价值不菲的新款大型拖拉机,也出现在会场。这里将生活的博大和丰富多彩和繁华都展现无遗,让人过目难忘。

逛累了,那就吃点东西吧。河滩会的小吃,汇聚东南西北风味,不用走远,就能品尝到全国各地的小吃,有南方的热干面、油炸臭豆腐、新疆的馕、 烤肉串、麻辣烫、年轻人爱喝的奶茶等等。本地的美食仍最受欢迎,凉粉、面皮、肉夹馍、油糕、 麻花、羊肉泡、旗花面、大锅盔等等,这些小吃本地人都吃了无数遍,可依然不厌烦。就像我,对家乡旗花面情有独钟,在天津,学着做过,可不论怎么做,都缺少些老家的味道。旗花面讲究的就是“薄、筋、光;酸、旺、香”,吃在嘴里,面条柔韧、爽滑,酸香、醇厚。这个汤,要用整鸡熬制,臊子是用鸡肉丝、海带丝、笋条、黄花等炒制而成。另将鸡蛋摊成纸样薄片,切成小菱形,与葱花一起飘在面上,状如旗花,故得此名。旗花面,碗里头一般只盛一筷头面,一两口就能吃完。光吃面,不喝汤,一般饭量大的,一次可以吃几十碗,慕名而来的外地人也不禁感慨道,真是“不吃旗花面,枉来武功县。”这里的旗花面一般是论盘卖,一盘少则六碗,多则十碗。我要了一大盘,仔细品尝,味道鲜美,确实是解了馋、养了胃、暖了心。

顺着河滩会的会场往北走,不远处就是苏武纪念馆。世居武功的汉代民族英雄,奉命出使匈奴通好,因意外变故,被单于扣留,流放匈奴十九年,持节不屈,受尽苦难,方才回到故土。苏武牧羊的故事,两千多年来一直被后世传唱,其高尚的民族气节,成为爱国主义的光辉典范。苏武墓前的雕塑,手持节旄,大气凌然,威武不屈。苏武活的就是个硬气、骨气、霸气和神气,这不就是我们武功人精神的写照么!

逛完河滩会,我对这里的土地也感到好奇。武功河滩会的地面,春天百花盛开,争奇斗艳;夏季草木葱茏,麦浪飘香;秋季瓜果遍野,硕果累累,无不令人心驰神往,流连忘返。这片河滩 地,真是大自然的戏场,你方唱罢他登场。而自从人们收割完玉米后,种上了冬小麦,在小麦已经发芽,却未完全起身之际,整个漆水河河滩,地面平整,在冬季里,尤其显得空旷开阔,成了人们翘首以盼的大舞台,在这里举行交流会,十几万甚至几十万 的人,都能容得下。盛会期间,在人们脚踏、物压、车轧下,松软的土地变得板结坚硬,似乎很难再长出麦子,可奇怪的是,河滩会一结束,一场大雪或冬灌,来年的小麦,长势尤其喜人,粮食照常获得丰收。造化就是这么美妙,赐予武功的,不仅有得天独厚的古迹古韵,还有这片神奇的土地。

保护与传承,开发和利用,如车之两轮,在武功这片热土上驰骋,焕发出勃勃的生机。武功史迹多、民风正、环境优、生态美、商业兴,勤劳善良的武功人民正不断加快产业融合,实现乡村振兴,描绘出美丽武功新画卷。

作者简介

任锋志,陕西省武功镇新寨村人,现定居天津市西青区杨柳青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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