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 | 秋色里的光阴

作者简介

作品展示

秋色里的光阴

文/古月

霜 降

霜降一天将尽的时刻，栅栏外的灰色屋顶在夕光

里安静下来，擦肩而过的风声也柔和

下来。适合把往事翻出来，重新打磨一遍。

黄昏是我想要的样子，这时风递出一张树叶的

请柬，我从烟火人间走进拥挤的星群，

它们还是那样古老、浩瀚。

时至今日，我大概就是那个孤独的人。

月亮还是这样，纯情，洁白，又不乏深沉，

成为诗歌的信物。我习惯它的

沉默，它每晚打开一点。再打开一点，

直到哗啦一下打开自己。在黑暗里

照亮黑暗。和黄叶一起，撒下遍地的思念。

时光，任风推着慢慢跑。草还和往年一样，

悄无声息地枯萎下去。迁往远处的飞鸟，在天边

划出残影。在这晚秋时刻，它像薄霜一样

也和银杏叶一样，一直落到我的诗里。

秋山红叶

此刻，在我的北方，红叶正在缓慢地层层

尽染故乡的秋山，让我们感到晚秋显得太过绚烂。

不需要托举得很高，几百米就够了，

虽然望不到天边，也望不到大海。

我望着山梁上澄澈的你，望着树林里一日日

浓郁、斑斓的你，我感觉到一种可靠。

我看到：一个地方，那个地方……那是一种

不变的恒常，一种事物之光“永在”或

“永存”的可能。我却知道：

为什么今生我会在世界上疼痛，疼痛如夕阳。

树林上面的辽阔、忧伤的光亮。它指向的是

黎明、认知、终极、抵达和苏醒，

它接纳无名、短暂、有限，最终朝向了永恒。

走近那片树林，我就会知道我的来处。

那时，我习惯于庸常的事物，更不知红叶为

何物。直到很多年以后的今天，

红叶还是红叶，而我已经成为另外的人。

北雁南飞

这个秋天，雁成行，风有声。北雁南飞的日子，

留给我们的只有背影，阳光下，它每一缕

飞行都有温润的光泽，都有一颗坚硬的内核。

这情景多年以后还在发生。至此，我眼里的

余温，还在生命里传递，不多也不少。

那些生活里的细节。包括它的每一场花开，

每一次落叶，如同我望见的背影。

在没有悲伤，也没有欢乐的平静里，现在，

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在我之前，

或者在我之后，我不是惟一。

北雁南飞，注定是光阴的故事。因此每一段时光

都值得记忆。和着几分沧桑和星辰交换。

除了浩瀚的天空，再没什么回应我，

而每一种植被都将献出呢喃的絮语。

一切好像又回到最初的时刻。北雁

南飞，我站在窗前，手捧一本书，

默念：十月，你好！

仰望星空

树叶转黄总是那么匆忙。芦花掀开梦的一角，

河边的秋色像碾压在风上一样辽阔，

并发出清凉的振翅声，在这样的时刻仰望星空。

在古城的街道上，我轻轻讲起一个童话故事。

身边走过的女孩，洁白的纱巾

挽住了风，一直飘在她的头上脖子上。

穿过十月的星光，我沉醉于那些芬芳的白。

这些年，我们总是在旭日里离别，在夜晚

重逢。黎明不曾放弃，不曾懈怠，

那耀眼的星光，一次次把黑暗中的我们镀亮。

像一些爱我和我爱着的人，一会远，

一会近，观尽了繁华与凋零，始终不曾离开。

仰望星空，就是记录它所有的匆匆步履，

它走过的坎坷，它的缓慢，温柔与

一日千里的咆哮。记录它携带一枚枚树叶

漂走的黄昏，它的叹息和风中的一生。

仰望星空，把清晨里的第一声鸟鸣打开，

把雪花打开，把引入我们的霞光和尘烟打开。

暖阳下

暮秋时节，那些明媚的心思一触即落，原野上

没有光泽，也没有云朵跟着翻涌，就像

我避开很多美好的词语，让时光在头顶造雪。

暖阳下，阳光淳朴，如同亲人落满干净的

小院。竹篱笆在地上斜出好看的阴影。

小猫眯着眼，偎在墙边。那些发芽的小麦，

也筑好了金身，已经拱开了小片泥土。

一想到城南的残菊依然在开，一想到秋风

织起的草木和远方。再过几阶青石板，

就能看见，最先攀上枝头的柿子，

像一盏盏红灯笼，安静在枝头。在故乡的路上，

我需要一枚发烫的果实和它咳出的乡音。

没有长出羽翼，也没有搁浅，认识到岁月

静好，越来越喜欢这样的时刻，

像风雨过后的黄昏，繁花落尽的简约，

都将在暖阳下的此刻一一呈现。

既然都不擅长告别，那么你我，同在人间，

各自白头，也没有什么不好。

下一站

相同的铁轨载着不一样的风景，奔向了下一站。

我心中也有同样的潮湿、空旷与起伏，

衰败和盛开，使心头的忧伤慢慢凝结成了寒霜。

尘封的往事开始慢慢结痂，叶片脱离树枝而去。

风继续收割，几只灰鹊在紧闭的栅栏上

找寻它们丢失的足迹。然后，又向下一站飞去。

凌乱的风中，大片的枯草在瑟瑟中凝望。

回望中，暮秋仿佛是一艘即将离开港湾的船。

如果时光有记忆，此刻的傍晚，

大自然如一幅静默的山水画卷，遗世而独立。

总是想起那年秋天，我躺在晚归的板车上，

星光明亮冷冽，树叶在大地上层层叠叠，

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暮色搬动

一些凉意，旧年的瓦片上覆盖了新白。

当那些拔节的梦想，铺满故乡每一条河床。

覆盖了西风的刀锋，又被月光反复

淘洗。下一站，有一个从不会迟到的季节。

窗 外

窗外，一些暮秋的轰响还在继续，这些莫名的

偶尔夹杂着衰草的呼喊，而更多朴素的

声音来自四方，带着季节安抚的善意。

此刻，我只爱一切简单的事物，路过的

树叶送来轻吻。我只想坐下来

写一首柔软又柔软的诗，像风落在

风上，像霜落在霜上，既轻又净。

在这样的时刻，去认识更多的野花野草，

还有昆虫，记住它们的气味，叫出

它们的名字。包括那些发白的光亮和鸟鸣。

阳光清和的时候，微风拂过淡黄色的窗帘，

一漾一漾，而那时，因为过于安静，

我会非常想你。窗外，那新鲜的秋色是

你用整个夜晚培养出来的，新鲜的颤抖也是。

那些冬青上有落着日积月累的尘埃。

那些尘埃才是我心疼的，清晰的让我看到

孤独。在我的凝望里，在窗外……

一念起

一念起，滹沱河的芦花飞逝，总让人不知身在

何处、将去何方。月色一遍遍擦拭

你的目光，我在黄昏的河边写下滔滔河水。

一念起，让我想起故园，有浅草滩、老树和

鸟窝，矮墙下里开出一蓬野菊花。

在这沉沉的秋里，看它怎样撕一页星光、

念一句诗。遍地夜霜，像绷带缠在灵魂上。

一念起，看那只鸟野心勃勃的要飞过无尽的田地

和黄昏，灰色的羽毛被风轻轻卷起。

落日正在落，这遥远的美，才最牵肠挂肚。

像这秋天慢慢成熟的大地。更多时候，

我们像零落的蔷薇，怀抱无涯。

一念起，轻轻撩起河水，荡着一圈又

一圈的涟漪，那一片又一片的水花，

在一朵又一朵的姗姗来迟。就像

那年，我等一封信，等高墙上的月光绽开。

守 候

风在枝头呜咽，落叶纷飞。为这隐秘的悲伤，

我们不在讨论爱，直至草木。钟声刚好

敲响，一声，两声，都是我的守候。

就在此处止步吧，虔诚的心已然皈依尘世的

霜，真的和月色一样。这一切，

我时常在没月亮的夜晚默念给你听，

那里有一条河流的出处和流向。

日子一天天数过来，卧听滴下的鸟鸣，

此刻的草木大多失去了颜色，只有稀薄的

炊烟还在屋顶守候着，默念你的名字。

所有的岁月都是你布的局。人世间总有太多

相似的守候，只是，风有些薄凉。

那时，恰巧你也在这儿，时光，总是那么安静，

只能听得见它的呼吸，它的心跳。

生活，尽管我如此守候，总觉得它隐藏了

什么，比如信仰，比如疼痛。今天的

黄昏，一半在天上，一半在路上，有我守候。

立 冬

立冬了，好像一下子告别了秋天，但风继续吹。

吹过无边的云朵，吹过依然坚持的月季，

把一朵朵思念，吹向无垠的蔚蓝。

风继续吹，月光里的薄霜留下时光的

印痕，黄昏提前降临。这个季节

既使有人张望，也只看见落叶纷纷扬扬。

河边还有开得无边无际的芦花。成为最后的

一个守望者，独自玩味着冬的辽阔。

一想往事，河水就和我一样，一点一点收敛波纹。

那一坡的野菊也无精打彩的，在等一只温暖的

手拿安抚，随着时间的流逝，

最后把我们推进渐渐湿冷的黄昏。

季节有时确实让人心疼，永远都走不出

你的故事，虽然满身伤痕，又面微微笑，

而眼睛里的暖意，足以慰籍所有的嶙峋。

此刻，风开始倾斜，给你写的书信从来

不提及故乡、月色和诗。我只好把那

倒退的时光和摇摇晃晃的中年一遍又一遍的抚摸。

无言的告白

秋雨，又飘落了下来，作为回应，最后的叶子也

落了下来，在我的仰望里，对事物有了季节的

耐心，我想起了你，和那次无言的告白。

芦苇再次白头，披着月光的惨白。

被迁徙的大雁带走了千言万语，天空多辽阔，

我们只剩下无言的告白。

其实，静默是把一片片雪花压下，而我要用

新买的骨瓷杯，把一朵朵雪花唤醒。

在这初冬的日子，也是一种无言的告白。

我知道在杏花的花蕊里，笑容也含着泪。这些

季节的骨肉越走越近，它们总是一片片归来，

那小小的身体在阳光下，就是无言的告白。

故乡的那排白杨树上那白光的叶子，在我的

凝望里熟睡着，像一片片轻轻的雪花，染白我

稀疏的头发。在一阵风里，进行无言的告白。

枯枝上落满了雪，一朵、两朵、无数朵，

有熟悉、陌生的，不管是飘飞，还是坠落，

都怀惴着一个村庄与无言的告白。

关于我们

首席顾问：于   坚  王明凯  师运山

             华万里  张洪波  赵宁章

             重   阳  梁上泉  章锦水

             蒋登科

创刊日期：2003年3月18日

主      管：中访网    

协      办：中华新韵学会

             重庆巫山县作家协会

电  子 版：http://cjsg.ihwrm.cn

投稿邮箱：cjsg2003@126.com

             cjwx2003@126.com

服务微信：cqwszq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