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伟时:百年来中国思潮究竟在围绕什么缠斗

文化   2025-01-15 07:52   天津  

来源:凤凰网


我想一个文学家、艺术家在写书或者创作自己作品时一定要有激情,没有激情写出来的东西就干巴巴的,不能感动自己,更不能感动他的读者。我自己在写作中也有这个问题,常常看到那些史料就会有一个冲动:这些应该写下来。这些写下来后也有很多问题在心里反复出现,最大的感慨是——为什么问题一再出现?鸦片战争前后是这些问题,整个19世纪不断重复,到20世纪还在重复,为什么?我有一个感慨,中国人欠了一笔债,思想上的债。


法国知识分子有些人对世界影响很大,比如萨特,西蒙波伏娃,等等,很多中国人都读过,但认为最值得读的是雷蒙·阿隆的《知识分子的鸦片》。法国一些影响世界的思想家其实很多是带错了路,他们的思想其实给世界产生不好影响,左倾思潮影响了全世界。


我想中国人也有这样的问题,但没有人正视,直截了当提出:中国人的思维,中国百年来的思潮,反反复复,有些东西是错的,当然有对的,也有错的。这里面思潮的缠斗影响非常巨大,因为人一个最大的特点是一切行动都受思想支配。我还有一本书很快会出来,书名是《思想决定命运》,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究竟百年来中国思潮在什么地方、围绕什么东西缠斗?在我看来围绕着三个问题。


人的自由有多大,是决定国家兴衰的重要因素。


第一,人究竟是摆在什么位置上?为什么中国百年来发展不起来?因为中国人原本是臣民,是三纲支配下的臣民,是家族、宗族的一部分。整个中国的社会制度、法律就决定了中国人没有独立人格,这在多方面都体现出来了。很明显的,经济上没有自由。


我的书中很多地方提到过,清代道光年间乃至整个19世纪都出现一个问题:我们能做生意吗?老百姓有自由吗?有经济上的自由吗?江浙商人提出“我们能到辽宁那边做生意吗?能到直隶做生意吗?”朝廷说不行。当地总督不敢决定,报到朝廷,不批准。这样的事一再重复。


我自己的生活中有过这样一件事,七零年代我参加广东佛山地级干部会议,当地一个公社书记提出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我们的农民不用生产队长打锣就能开工了?不用去催。那时队长拼命打锣拼命叫,农民就是拖拖拉拉不愿意开工。为什么改革开放解散了公社,不用人叫他就自己开工了?因为他们的自由恢复了,仅仅恢复了一部分,中国人就有了饭吃。


但经济上这样的事,自19世纪以来到20世纪经济上都是这样。19世纪七零、八零年代,中国那些先驱们一再提出:一个国家一定要有报纸,一定要有国会,这个东西会影响整个国家的发展。但是,办报的问题,十九世纪一直在缠斗,二十世纪还是在缠斗。什么人能办报,办报要根据什么手续?究竟有多大的空间?这些事表明,人的自由有多大,是决定整个国家兴衰的第一个重要因素。 


为什么中国人就不能安安定定生活?

第二,社会要稳定。19世纪时,社会是不稳定的,相砍相杀。除了相砍相杀以外,天灾不断,这样的情况下中国动荡不安,有一亿多中国人死于非命。为什么中国人就不能安安定定生活?到20世纪依然是一亿多中国人死于非命,这又是为什么?究竟怎样才能稳定?

好多志士仁人开出自己的药方,有人说改良,有人说拿起刀枪干革命。结果一再革命,社会还是动荡不安,后果相当悲惨。怎么样才能够维持社会稳定?我们非常珍惜的一个安定的、自由自在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得到?知识分子、历史学家是不是应该做出自己的回答? 
 
中国人打着爱国主义的狭隘民族主义,什么时候能够平静下来?

第三,怎样处理与外国的关系。原来我们是天朝大国,一统天下,但整个世界处在全球化过程中,我们的大门关不上了,关上的大门,人家要来冲击,要你打开门和你做生意。人家本来要求通商,但看看林则徐给英国国王的书信,我想大家会哑然失笑,他说,天朝大国无所不有,皇帝因为考虑到你们的困难,你们若没有中国的大黄和茶叶就会影响你们的健康和生活,所以我们的皇帝还是恩准与你们交易。就是这样的指导思想,但这并不是昨天的笑话,后来我们仍一再重演这样的故事。


在融入世界一体化过程中究竟该怎么处理国与国的关系?曾国藩提出:小事不要计较,大的东西要坚持。但大清帝国皇帝坚持的是外国公使不进北京,假如进入要行三跪九叩礼。他们坚持的是这些东西。


李鸿章更提出纲领性的意见,19世纪70年代他提出八个字:外须和戎,内需变法。我想,这八个字是不是在现在的中国人生活当中仍然起着作用?中国人动不动就反对帝国主义,和跟日本怎样,钓鱼岛问题出来后,有些人就说要炸平东京。当然这些是情绪话语,但是,中国人打着爱国主义的狭隘民族主义什么时候能够平静下来?什么时候既能维护自己国家主权、又能跟外面所有的国家人民平等相处?而且提出这些言论的时候,不再被一些浅薄的知识人说成汉奸、卖国贼?所以这些,会一再地使我们感到很难过,而且要写出自己的书、自己的文章。我的书就是围绕着这些东西思考。



过去的革命是客观存在,没有告别与否的问题。创巨痛深,最少在中国,今后应该坚决摒弃这一变革方式。

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社会,改革是永无休止的过程。百年来,机遇一再消逝,知识阶层和政治家的极端思维难辞其咎。

正如挪威戏剧家亨利克·易卜生所说的,“每个人对于他所属于的社会都负有责任,那个社会的弊病他也有一份”。

正如袁伟时老师在文章所说,一个国家在历史中迟到,是大事!因此我们首先需要以国家从传统到现在转型的视角,重新理解1840年以来的历史。

为此今天诚荐:王人博《1840年以来的中国》作者王人博教授自称“孤僻的敏感者”,更是法学界绝无仅有的”王大爷”,深具人文情怀与批判精神的学者。而且这位法学界的王大爷,还是一位绘画、音乐、电影、摄影“全能选手”。当然,让所有初登法学殿堂的学子们印象最深刻的,还是他高大俊朗的外形和演讲时的迷人风采。

当然,最理解本书价值的,应该是书的第一读者、与作者交流最多的出版人范新先生和他的编辑们,他们为本书写的推荐语是:《1840年以来的中国》以关键人物“时刻”“概念”为交错,纵论近代中国的演进与嬗变,融史学家的洞察、法学家的严谨、哲学家的智慧于一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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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山夜语
温酒高谈忆俊游,飘零生世等浮沤。白头休废名山事,拍剑东来还旧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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