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纳第九交响曲 | 打开天国大门的未竟之旅

文化   2024-10-11 19:02   浙江  

1824年9月4日-1896年10月11日

安东·布鲁克纳的一生,犹如他所谱写的音乐一样,充满了困厄与追寻。在维也纳这座繁华的音乐之都,尽管他从1868年起便在那里定居,但却始终难以获得同代人的理解和认同。直至他创作的《第七交响曲》才迎来国际性的突破,接着《第八交响曲》也获得了广泛的好评。然而,命运似乎对这位虔诚的作曲家始终不公,在他的艺术生涯刚刚迎来顶峰之时,死亡的阴影便无情地笼罩了他。1896年10月11日,布鲁克纳怀揣着未竟的《第九交响曲》72岁辞世,这部伟大的作品就此成为了音乐史上的“未完成”之作。但在这未尽的乐章背后,埋藏着布鲁克纳的灵魂挣扎和他深邃的宗教信仰。

未竟的交响曲?

布鲁克纳对这部交响曲倾注了全部心力,自1887年起便开始构思,然而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依然未能将这部作品完全完成。关于这部交响曲的未完成性,流传着种种传言,据说他在临终之日仍然在修改第九交响曲的乐谱。因此,这部作品被历史冠以“未完成”的标签,仿佛是一位作曲家临终前的最后叹息。然而,近代的学者研究发现,布鲁克纳其实已经完成了终乐章的框架,尽管未能完全编排乐器部分,但其总体结构几乎完整。遗憾的是,布鲁克纳的学生在他死后未能妥善保存这些珍贵的手稿,甚至有传言称部分手稿被出售或赠予他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导致了终乐章的遗失与残缺,使得我们今日只能看到断裂的篇章。

二十个版本的尝试

布鲁克纳似乎早已预感到自己可能无法完成这部庞大的交响曲,因此他在1894年于维也纳音乐学院的最后一次公开授课时明确表示,如果自己无法完成第九交响曲,便应该将他早期的神曲《感恩赞》作为第四乐章补充进去。自布鲁克纳去世以来,已有约20位音乐家尝试着对这部未竟之作进行重构,他们或根据他的草图和手稿进行改编,或直接使用《感恩赞》来填补空缺,试图恢复布鲁克纳心中那个完整的灵魂乐章。

第九交响曲、感恩赞(娜塔莉·斯图兹曼/伦敦交响乐团/2024)

献给“亲爱的上帝”

布鲁克纳与天主教会的关系从他的孩提时代便开始了。他自小在圣弗洛里安修道院担任合唱团员,后来更成为该修道院的首席管风琴师,并在林茨大教堂担任过管风琴师的职务。他每日虔诚祈祷,经过教堂时总会低头致敬,并花费大量时间沉浸在这些圣洁的空间中。宗教对布鲁克纳的创作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他的一生创作了无数宗教音乐作品,而《第九交响曲》作为他最后的心血结晶,尤其承载了他最深的宗教情感。布鲁克纳曾对他的医生赫勒表示:“我之前将我的交响曲分别献给了两位地上的君王:可怜的路德维希国王(《第七交响曲》)和我们伟大的皇帝(《第八交响曲》),如今我将我的最后一部作品献给所有君王中至高的那位——亲爱的上帝,我希望他能赐予我更多的时间完成这部作品,并慈悲地接受我的这份礼物。”

第九?不,第十一

尽管这部交响曲被称作“第九”,但实际上布鲁克纳所创作的交响曲远不止九部。如果按他创作的时间顺序来计算,这部作品应是他的第十一交响曲。他早在1863年便创作了F小调的《学习交响曲》,1869年创作了D小调《0号交响曲》。如此看来,“第九”这个数字似乎从未准确地反映布鲁克纳的创作历程,反倒更像是一种宿命的象征。

“第九”带来的恐惧

对于布鲁克纳来说,“第九”这个数字不仅仅是序号,它蕴含着深层次的哲学和宗教象征。在基督教传统中,九代表着圆满,也象征着耶稣在第九时辰的死亡。作为一位极具神秘主义倾向的作曲家,布鲁克纳对数字充满了恐惧与迷信。尤其是“第九交响曲”这一概念,自贝多芬以来,便成为了每一位作曲家心中的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峰。许多作曲家都因敬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曲》而迟疑是否应继续这一伟大的传统,布鲁克纳对此也毫无例外。他曾说:“我必须向贝多芬看齐!我选了D小调,是因为它如此美妙,但像贝多芬那样加入合唱,我却不敢想象。”然而,这并未阻止他,尽管畏惧,布鲁克纳最终还是选择了这个“庄严”、“神秘”的调性来为他的第九交响曲赋予灵魂。

D小调的宗教与宿命

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采用了他最钟爱的D小调,而这一调性正是贝多芬第九交响曲的调性。在布鲁克纳眼中,D小调象征着一种超然的庄严和神秘感。他的作品中,共有三部交响曲是用D小调写成,除了第九交响曲外,还有早期的《第0号交响曲》和《第三交响曲》。在布鲁克纳的音乐中,D小调成为了一种宗教性的表达,它不仅仅是调性的选择,更是一种对上帝、命运、以及死亡的冥思。

瓦格纳的回响

布鲁克纳对瓦格纳的崇拜可谓到了痴迷的地步。他的《第七交响曲》中的柔板便是一首悼念瓦格纳的挽歌,而在他的《第九交响曲》终乐章中,他再次使用了瓦格纳为《尼伯龙根的指环》特别设计的瓦格纳大号。这不仅是一种音乐上的致敬,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回归,瓦格纳的音乐理念在布鲁克纳的最后一部作品中得到了升华。

管风琴的灵感

布鲁克纳不仅是一位伟大的交响曲作曲家,也是一位出色的管风琴演奏家。他的即兴演奏技艺在欧洲广受赞誉,据说他许多交响曲的主题灵感都源自他在管风琴上的即兴演奏。这种管风琴式的“阶梯动力学”也体现在他的第九交响曲中,特别是在第三乐章的恢宏旋律中,布鲁克纳将管弦乐队当做他的乐器。他以管风琴音色的类别来思考,仿佛每一个音符都是从天主教堂的管风琴中流淌出来,直击灵魂。这使得这首作品也可以在管风琴上演奏。如今,有两种独奏管风琴的编曲。

遗失与重生

在布鲁克纳去世的36年后,他的第九交响曲终于以原始形态首演。这是1932年4月2日,慕尼黑爱乐乐团在指挥豪瑟格的带领下首次完整演奏了布鲁克纳留下的原稿版本。这个版本与1903年经由洛厄编辑的残缺版本形成了鲜明对比,听众们在这次演出中见证了一场真正的灵魂洗礼。这部“未完成”的交响曲,终于在时光的洪流中得到了自己的重生,成为了布鲁克纳留给世界的最后一部伟大乐章。

蒂勒曼/维也纳爱乐+勃拉姆斯《女低音狂想曲》

布鲁克纳的第九交响曲,如同他的人生,始终未能走向圆满。然而,正是在这种未竟的宿命之中,我们感受到了一位虔诚的作曲家对上帝、对音乐、对生命的终极追问与祈祷。在这个日渐喧嚣的世界里,布鲁克纳的未竟乐章将永远以其深邃的哲思与宗教情感,回响在我们心灵的深处。

纪念布鲁克纳去世128周年

古典音乐
中国最有影响力的古典音乐聆赏平台。有温度,更有深度!
 最新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