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由发展中国家组成的“全球南方”崛起,展现了不盲从西方的姿态。在中美竞争日趋激烈的背景下,美国担心其对“全球南方”的影响力下降,一方面质疑中国的“全球南方”国家身份,另一方面试图在“全球南方”内部制造分裂,同时与部分重要的“全球南方”国家加强联系。中国应利用好“一带一路”倡议等机制,与其他“全球南方”国家加大协调,共同维护“南方团结”和发展中国家利益。
金砖国家领导人第十六次会晤于10月22日至24日在俄罗斯喀山举行。作为以“全球南方”国家为主体的国际机制,金砖扩员后已有10个成员国,另有30个国家表示希望与该机制展开合作。金砖机制的影响力正在持续扩大。
近年来,由广大发展中国家构成的“全球南方”成为国际舆论关注的话题。1980年,国际发展问题独立委员会发布《勃兰特报告》,强调全球发展存在巨大的不平衡和贫富差距。分析人士开始将发达国家称为“北方”,将发展中国家称为“南方”。新加坡国立大学杰出研究员、资深外交官马凯硕认为,世界88%的人口居住在“全球南方”,其不再是世界舞台上的被动参与者,未来十年将属于“全球南方”。经合组织预测,到2060年,中国、印度和印尼的GDP总和将达到116.7万亿美元,占全球GDP总量的49%。
“全球南方”的兴起也有着地缘政治动因。2022年俄乌冲突发生后,“全球南方”展现了不盲从西方国家的姿态。巴西、印度、南非、印尼等重要发展中国家拒绝加入美国主导的对俄多边制裁。“全球南方”反对“双重标准”、拒斥“新冷战”的呼声更趋强劲。正如美国昆西治国方略研究所研究员萨兰杰·希多尔所言,“全球南方”国家寻求“战略自主”,它们通过在对俄制裁问题上施展“拒绝的力量”而获得影响力,“全球南方”国家意识到,“新冷战”将危及它们的利益。英国前外交大臣米利班德指出,虽然美国等西方国家将俄乌冲突塑造为“威权与民主的较量”,但这种叙事在“全球南方”并没有产生什么回响。
美国忧心其对“全球南方”的影响力下降,而这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巴西瓦加斯基金会国际关系教授马蒂亚斯·斯派克特认为,“全球南方”的不满源自长期以来美国同发展中国家打交道时表现出的虚伪,当美国及其盟友经常违反规则时,发展中国家很难接受西方“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秩序”这一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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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背景下,“全球南方”成为中美博弈的新焦点。拜登政府发布的《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称,美国不会只从战略竞争的角度去看待世界,而将与中东、非洲、拉美等地区国家加大接触,更加重视满足相关伙伴国家的经济和发展需求,确保它们在面对中国时仍能保持自主性。
过去数十年,中国实现了快速发展,成为仅次于美国的全球第二大经济体,但同时中国也是最大的发展中国家。按照世界银行的标准,从人均国民总收入等数据看,中国仍是中等收入国家。2022年,中国人均GDP为12741美元,相当于美国的16.6%。中国在联合国开发计划署“人类发展指数”中的排名为第79位,与主要发展中国家位次相当。因此,中国作为发展中国家的身份是不容置疑的。
一定程度上,中国面临一种“大国属性”和“发展中国家属性”相互叠加而带来的国家身份困境。在哥伦比亚大学全球能源政策中心高级研究员菲利普·伯努瓦看来,中国是世界上非常特殊的“混杂超级大国”。中国的国家身份问题成为美国对华施压的重要抓手。通过质疑和削弱中国的发展中国家身份,美国不仅可以给中国的经济发展制造更大阻力,也可借此疏远中国和其他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关系。大西洋理事会高级研究员迈克尔·舒曼提出,“全球南方”是不断强化的中美竞争的主战场之一。
为了削弱中国作为“全球南方”一员的国家身份,美国与其西方盟友一道大力争夺对“全球南方”的定义权,给中国贴上“全球东方”的标签。普林斯顿大学教授约翰·伊肯伯里称,世界被分为西方、南方和东方三个部分——“全球西方”由美国和欧洲领导;“全球东方”由中国、俄罗斯领导;“全球南方”由发展中国家组成,还未形成明确的领导者。伊肯伯里强调,“全球西方”和“全球东方”将围绕“全球南方”展开争夺,“全球西方”与“全球南方”的联合对于中国而言将是一种“噩梦联盟”。
美国试图在“全球南方”内部采取分而治之的策略,支持印度等国与中国争夺“全球南方”的领导权。曾在美国国务院负责国际组织事务的官员苏珊·诺赛尔称,美国应当通过推动联合国安理会改革赢得印度等“全球南方”国家的支持,美国可借此减少“全球南方”国家与国际治理核心圈的距离,并迫使中国、俄罗斯作出让步。2023年1月,印度邀请120多个发展中国家参与“全球南方之声峰会”,中国被排除在外。
此外,美国在能源转型、公共卫生、粮食安全、基础设施等领域多管齐下,增进与“全球南方”之间的关系,尤其是注重拉拢那些资源富集、地缘战略地位重要、潜在市场广大的“摇摆国”,如印尼、刚果(金)等。美国通过“矿产安全伙伴关系”“公正能源转型伙伴关系”“全球粮食安全路线图”“大西洋合作伙伴关系”等新的机制,增强自身对“全球南方”的影响力。美国注重调动与整合盟友的力量,借助“全球基础设施和投资伙伴关系”等平台,深化与发展中国家的关系,对冲“一带一路”在“全球南方”的影响力。无疑,美国在实施上述策略时面临诸多局限,包括国内政治极化的影响、政策持续性不足、可投入的资源有限、其与盟友之间的利益分歧等。
巩固维护好与发展中国家的合作关系,对于中国的全球外交布局而言至为关键,也有助于为应对中美长期博弈提供战略支撑。考虑到全球南方内部的诸多差异以及发展中国家各自面临的挑战,维护“南方团结”是一项非常艰巨的任务。中国需用好“一带一路”倡议、全球发展倡议等机制平台,与其他“全球南方”国家加大协调,共同维护发展问题在国际治理议程中的核心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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