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动的惩罚

文摘   2024-11-01 09:01   加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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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冯婧想死也想不出来,陈谦能干出那种事儿来,拿着他俩的亲密照,去高利贷那里弄了二十万块钱。

不是冯婧大意,以冯婧多年在职场和男人斗法的经验,她觉得陈谦不是那种人。

陈谦家境不好,从小没爸,母亲改嫁过两次。那种生存环境,经济状况如何已不重要,生存处境必然充满颠沛流离之感。

陈谦智商不低,能跟冯婧这种职场白骨精对上话,脑子是够用的。

但文化素养不高,勉强在一个不入流的中专学了两年,业余自学成才地把调酒练到了一定水平。

毕业后在不同的酒吧混了几年。

也就是那种生活处境罢了,玩世不恭,没有什么大志向,倔强也略有偏执,是成长和生活环境决定的,绝对不是什么高档次男人。



但,陈谦也不是那种吃软饭的男人。

更不会恶劣到算计女人。

这一点,冯婧跟陈谦在一起之前就确认过。

软饭男人是带样儿的,冯婧虽然没吃过猪肉,可是什么样的猪跑都见过了。

男人在商场的计谋比情场卑劣得多。

职场冯婧都滚过来了,何况陈谦这么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

她跟陈谦好了也有两年了,经济上,陈谦从来没有沾过她半点便宜。

也没有任何要占便宜的意向。



陈谦浓眉大眼,无论走在宽阔大街上还是一张四平米的床上,眼神都是爽朗朗的,没有那种男人的半分叵测和闪躲。

一开始,冯婧就冲陈谦这种眼神,才放心地跟他上了床的。

那时候冯婧刚跳槽到新公司不久,虽然调过来便是最核心部门主管,但新任领导也是新人,各种关系也需要理顺。

一开始也避不住那么几下子手忙脚乱。

又不能表现出来,有几次加班到夜晚,便一个人到公司楼下的酒吧排遣一下。

陈谦就在那家酒吧调酒。


2

没什么特殊过程,36岁有过短暂婚史目前单身的冯婧,排解压力的方式再简单不过,酒是媒介,真正能解压的,是一个有感觉又相对安全的男人的身体。

冯婧曾在不同场景遇到过合适的男人。她有她的标准,三十岁左右,相貌和体型不能太差,干净。

重点是,不能是已婚男人。

冯婧才不想惹出什么乱子,到底,她也是一个单身的成功女人,她有她的尺度。

所以,打了几个照面,聊了那么几句,冯婧就知道,陈谦是她的菜。

他们之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气场。

没多久就在一起了。



那两天,为了日后工作顺利,冯婧咬定牙关顶着警告和打压,清理了一个副总的嫡系,烧了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

痛快够是痛快,一刀把鸡剁了,猴子都看得目瞪口呆,鸦雀无声。

但风险也大,冯婧当然知道。

所以她有巨大的压力需要释放。

好不容易逮到了陈谦,冯婧一点没客气,把所有压力凝聚到小腹下,一鼓作气,以常年在健身房奔跑出来的体力,一举拿下了陈谦。

陈谦悻悻地说幸亏劳资还有两把刷子,不然特么地被一个女人打败了。

话语中还是透露出心理的不甘,不甘被冯婧先强势了一把。

然后等冯婧完全放松下来时,他出其不意地重新强起来,反客为主地又来了一次。



就冲陈谦作为男人的这份好胜心,冯婧也能判断出,陈谦不是那种小男人。

小男人有放低自己的惯性,而陈谦是没有那种习惯的。她好胜得要命,俩人一起后,为吃饭付账的事儿没少跟冯婧掰扯。

陈谦有句口头语,做狗男女可以,我又不是卖的。

冯婧太信了。

因为信,才在兴头上由着陈谦拍了几张图以作留存。

拍了有些日子了,冯婧差不多都把照片的事儿忘了。

直到那天,几个小混混在冯婧家门口堵住她,让她还陈谦借的高利贷。

饶是见多识广,但那一刻,冯婧看着对方手中被放大后清洗出来的自己的两张luo照,还有两张跟陈谦一上一下叠在一起的照片,还是直接懵逼了。


3

很快弄清情况,陈谦拿着冯婧照片做抵押,借了二十万高利贷。

来人中的小头目说,也不是谁的照片都能抵押的,但我们查过了,冯小姐您的实力和名气别说区区二十万,二百万也是值的。

言下之意,贷给陈谦这二十万,也是给了她冯婧面子。

小头目又说,先还利息也行,只要半年本利还清,这些照片,保证一张不外流。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

冯婧忍着一口恶气问了句,要是我不认呢。

几个小混混差不多异口同声,那就怪不得我们了。



其实冯婧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她不是没见识的人,怎么能妄想与虎谋皮?

她不还,他们能把这些照片一路从她家贴到公司,从公司贴到广场,再从现实贴到网络,都是毫无疑问的。

一下被陈谦拉进这个泥潭,冯婧没胜算,除了替陈谦把钱还上,她没别的选择。

当然可以报警,告陈谦一个敲诈,也不过是另一种途径的身败名裂。

二十万,再怎么滚利息,对如今的冯婧也不是什么大数目,她新跳槽的公司开了她接近七位数的年薪。

但,冯婧咽不下这口气。

就像男人金尽被女人出卖,换过来是一样的。她冯婧倒没有金尽,她是被陈谦睡了两年后,用一种最低等的方式给出卖了。

一周前,陈谦还跟她为谁上谁下争得不亦乐乎。

那差不多成了他俩最管用的前戏,有时也用剪子包袱锤来裁定。

一对成年男女,并排趴在床上玩一个弱智的游戏。

陈谦那种寸土不让的认真有时都让冯婧觉得有点爱上他了。

冯婧一直觉得,陈谦低端,但像个男人。



但她这次,真是看走眼了。

要么是她太大意,要么,是陈谦面具做得太好,太逼真。

冯婧算是无处申冤了,事到临头,也只能愿赌服输。

她苦笑了两下。

小头目耳聪目明,立刻判断出了冯婧的心理变化,他说冯小姐你放心,钱一到账,这件事天知地知,你不知我也不知。

冯婧瞅了他一会儿。

对方眼珠一转,陈谦手机里的老底也归你。

冯婧这才问道,陈谦为啥借的高利贷?赌?

冯婧也只猜得出这个原因。

小头目笑起来,冯小姐不亏商界精英,没错,陈谦赌了。


4

不过有一点,冯婧还是猜错了,陈谦不是直接赌了,而是在股市赌输了。

小头目告诉她,陈谦一年前把所有积蓄包括五万块钱借款一起投进了股市,中间赚了七八万。

陈谦从来没给冯婧说过他炒股的事儿。

但冯婧大致想起来了,有一阵子,陈谦说他手头小活络,给她买了套很像样的化妆品。

冯婧没往心里去,也不打算过问详细,没几天还了他一套西装。

这也是冯婧这两年跟男人交往的选择,尽量不在钱上有短长。

男女关系,一旦跨过这界线就没法单纯了。

冯婧觉得她和陈谦算是难得,彼此目标一致,相处和谐,也没别的叨逼叨的事儿,可以再源远流长几年。

所以陈谦那边凡是和钱相关的事儿,她刻意不掺和。



应该就是那次,陈谦在股市里很尝到了些甜头吧,让一贯在经济底层趴着的他上了瘾。结果没俩月,股市闪了一下腰,陈谦的人生就崩盘了,他赚出来连同老本一起套里面了。

陈谦就是在那种状况下去借了高利贷,他赔红了眼,一门心思翻盘,啥都顾不上了。

但没有抵押对方是不贷的,陈谦想了半天,就把他跟冯婧的合照拿出来了……

说到合照,那个小头目吞了口口水,有点艳羡地说,那小子还有这福分,今天出门撞死也值了嘿嘿。

一抬头看到冯婧闷闷的眼神,刹住了。

转而说陈谦肯定是一时冲动,才拿了照片做抵押。

话语里有点将就着冯婧面子的意思。

冯婧当然半个字都不信——她才不信什么一时冲动,最初,陈谦靠近她就应当是有预谋的,拍照更是有预谋的,大概率是想用照片在她这里敲一笔。

不知怎么没好意思或者有什么别的原因,最后落了这样一个结果。

但殊途同归。



冯婧靠近小头目,说钱我可以给,我还可以多给两万。

小头目两眼蹭就放出光来,冯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冯婧就轻轻地跟他说了几句。

小头目愣了一下,抬头瞅了冯婧一眼,片刻,点了点头。

冯婧就这么拿到清洗的照片和陈谦的手机后,把陈谦借下的高利贷本息一起还了。

一行人离开,冯婧突然庆幸了一下,如果陈谦借的不是二十万而是二百万,那她也只好拼着身败名裂报警了。

当然,陈谦此后就在她生活里消失了。

他不敢再露面,她也没有白费力气去找过他。


5

一年后,初冬的黄昏,冯婧下班后刚走出公司,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冯小姐。

冯婧抬头,半天才认出来,是陈谦以前调酒的那家酒吧老板。

冯婧已经很久不去酒吧了。

老板递给冯婧一个大纸袋。

冯婧没接,愣了一下问道,什么?

老板说,钱,陈谦让还你的。陈谦的左手废了,活也不能干了,凑到现在才把钱凑够,他也没脸见你,托我把钱给你。

冯婧愣了半晌,心底五味杂陈,她没接,半天又把纸袋推回给酒吧老板,说你拿回给他吧,他不欠我什么,我跟他,两清了。

说完,掉头去了停车场。



老板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冯婧没回头。

冯婧心里又涩又酸又有点微微的疼痛。

这一年,冯婧让自己把陈谦这个名字当做垃圾扔掉了。她也没再心疼那真金白银、连本带利的几十万。

冯婧是真觉得,跟他两清了——她用那多付的两万,要了陈谦左手两根手指,断了他的手艺。

当时冯婧就是要报复陈谦,报复他对卑劣她的出卖。

所以拿到他的手指后冯婧就想通了,狗男女之间能有什么真情,不欺不骗已是最好结局,像这样你给我一刀,我再还回去好了。

也算恩怨两清。



但冯婧无论如何没想到,陈谦会回来还她的钱。

这就等于说,他当年拿了那些照片去借高利贷,真的就只是一时冲动脑子短了路。

一下子,冯婧比被高利贷堵门还懵逼。

当初的懵逼有太多恨意在里面,而这一次,是心酸。

冯婧一下子想起陈谦断掉的手指,他的手,曾经在调酒,也曾在她身上灵活翻飞。

突然心酸得不能自已。

甚至没有勇气向老板多问一声,这一整年陈谦去了哪里,这钱又是怎么挣来的。

那已经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冯婧在这场灰飞烟灭的过去里,看到了一种让她伤心的光亮,让她心里倔强无比的冷漠坍塌下来。

让她在男人那里死了的心,突然起死回生地酸软了一下。

冯婧不知道那是不是好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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