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破破烂烂，毛孩子缝缝补补。”
宠物对于人类的意义，很难用几句话说清楚。它们是同住屋檐下的陪伴者，是可以分享心底秘密的朋友，是没有血缘关系却无可取代的家人。
朝夕相处间，我们投入越多感情，就越害怕分离，无法想象失去它们的痛苦。
▲ 《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
但当那一天真正来临时，或许对生命最大的尊重是——
勇敢面对，学会如何去爱，怎样好好告别。
这届都市青年，几乎“人手一宠”。
结束了忙碌的工作，回到家轻轻抚摸自己的毛孩子，所有疲惫都烟消云散了。即便有些人仍处于“云养”阶段，睡前刷刷小猫小狗的短视频，照样可以得到治愈，带着微笑入睡。
但这份幸福，会在宠物离开的瞬间土崩瓦解。
据统计，我国每年有300万只宠物死亡，平均每天，就有近一万个家庭经历这不亚于亲人去世的心碎时刻。
▲ 《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
有些分别是早有预见的，不过显然，永远做不好心理准备。
从小到大，@塔塔 家里养过七八只狗，以前还没有可以拍照的手机，留下的影像寥寥无几，而现在的她离家北漂，与狗狗的相处时间已经少得可怜。
她最喜欢的那一只叫可可，从初中、高中一直陪伴到了大学毕业、工作恋爱。
“我慢慢长大，可可却在快速变老，我总会担心下一次见面时，它是否还能欢脱地摇着尾巴欢迎我回家。”
但可可很坚强，即便后来得了青光眼、耳朵也听不清了，依然向往着外面的世界。
▲ 爱出去玩的可可
直到2021年8月，妈妈打来电话让塔塔赶紧回家，悬着的石头彻底砸了下来。尽管试想过无数次，她还是哭了一路。
可可的脖子不停往前探着，一直睁着眼睛看着家里的人，状态很疲惫，依然想在最后的时光里记住每张熟悉的面孔。塔塔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感觉，如同大脑死机般一片空白。
庆幸的是，可可离开的时候16岁，相当于古稀老人了。
▲ 永远难忘它的眼神
有些分别是猝不及防的，生活像是原本完整的拼图突然被扣掉了一块。
五年前的冬天，@橙子 捡到了一只尚未睁眼的小奶猫当当，大概是哀嚎许久，嗓音都变得嘶哑了，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可爱又脆弱。
回到家，她自制了小小的保温箱，学着如何冲泡羊奶粉、然后用针管一点点喂食，像新手妈妈一样手忙脚乱却感到满足。
有时候当当精神很好，会笨拙地爬上手臂贴贴；有时候谁也不想搭理，呼呼大睡，一天天看着它变成毛茸茸的，会蹦会跑。
▲ 毛茸茸的，像在发光
但某天当当突然开始呕吐，橙子带着它去了医院，猫瘟检测呈阳性——这对于奶猫来说是致命的，病毒发作后的存活率仅为10%，医生劝橙子放弃。
命运甚至没有给她纠结的机会，当当很快就在夜晚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喵星。
“明明春天快到了，怎么就离开了呢？”橙子洗干净它的厚毯子，放在了衣柜的最底部。
是啊，比起分离更加残酷的现实是，那些失去爱宠的主人们，不得不回到充满毛孩子气息的家里，继续日复一日地生活。
偶尔可能会发现衣服上还沾着猫毛，或是狗狗藏在角落的玩具，在这个刹那会有一种错觉：
它们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宠物的生命跨度，往往只有人的六七分之一。
提前与之分离，是我们永远无法回避的事情，
那么，究竟该如何体面地告别，在生命无常的起伏中，抓住一份最后的念想呢？
90后宠物殡葬师大熊给出的答案是：“举办一场道别仪式，为美好的陪伴时光画上句号，那一刻，你可以毫无保留地把内心想说的话向宠物倾诉，它的‘回应’，也许你能听到。”
▲ 《导盲犬小Q》
在它渡宠物善终馆，仪容整理房间的操作台上摆放着消毒液、湿纸巾、剪刀等清理毛发的工具，去世的宠物将在这里得到干净的清理，尽量保持和生前相同的模样。
然后移送到告别室，让主人和宠物单独待上一段时间好好告别。
大熊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女孩带了一只小猫，与临终台上曾经朝夕相处的伙伴见上最后一面。三十分钟后，她抱着小猫，眼眶红润地走了出来，像是生命的接力棒又传递了下去。
还有和家人、同事一起来给宠物送别的中年男人，虽然看起来是在生意场上雷厉风行的老板，面对猫猫的离世却展现出了一份柔情。
▲ 与小猫告别
小小的房间里，承载了数不清的离愁。
大熊认为，在主人与宠物告别的悲伤之际，给他们带来一点温暖与精神缓冲区，便是自己从事这一工作的价值体现。
她所接触到的宠物，大部分都已经离开了人世，又或是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
有些毛孩子患了重病或自然衰老后，主人会提前联系工作室。更多情况下，车祸、投毒、高空坠落等猝不及防的意外，会加速这场分离的到来。
▲ 守宫的小小骨灰
有个二次元女孩养了两只守宫，没想到春节假期全家出门旅行时，小区停电了一段时间，守宫因为失温就陆续冻死了。
因为守宫体型很小，火化之后剩下的骨头碎片只有丁点大，装在容器内尚有许多空余，所以大熊反复向她确认是否做好决定。
“如果不火化的话，它就永远离开我了。”
守宫虽然不似猫狗能与人有亲密的情感互动，但女孩依然想把它们带在身边。
▲ 小狗的纪念格子
当然，也有部分主人因为无法接受爱宠的离世，而暂时将它们的骨灰存放于此。每个格子里都摆放着宠物的照片、喜爱的零食和玩具，每一件物品背后都藏着几年或者十几年的往事。
当主人想念毛孩子的时候，或是特定纪念日里，就会过来看看，陪着说说话。
每每此时，大熊感受到的并非悲伤，更多的是爱意与祝福。他们没有选择遗忘，也没有止步不前，而是在这份离别中汲取成长的力量，认真生活。
“世事无常，不必坚强。”
其实所谓摆渡，渡的不止是逝者，更是生人。
内向的大熊不擅长说太多宽慰之言，如果有人愿意聊聊宠物的回忆，她会耐心地倾听；如果停留在哀痛里，便沉默地递上纸巾。
毕竟，生与死是自然规律，我们都要经历，谁也无法跨越。
而告别也是每个人的必修课，如果一定要为“死亡”提前准备些什么，那就是在离死亡还很远的时候，就珍惜彼此，表达爱。
唯有这样，活着的那个人至少拥有温暖的回忆，无需后悔那些“来不及”与“没想到”。
相互取暖了六年，女孩很爱她的小猫。即便结婚怀孕时，家人以各种理由劝说她送走宠物，她仍态度坚决地把猫留了在身边。直到孩子出生，她的大部分时间与经历都给予了孩子，无暇照顾小猫的喜怒哀乐。
性格敏感的小猫选择了跳楼，尽管及时送到医院抢救了回来，出院当天它再次跳了下来。在绿化带里找到它时，眼睛已经闭紧了。
▲ 《宠物医院》
女孩缓慢接纳着死亡的苦楚，但始终怀有愧疚和歉意。她经常反问自己，要是小猫生前能多关心它一点就好了，要是能够提前发现它的异常或许就能避免悲剧发生……
或许，这正是宠物教会主人的最后一课。
让我们明白生命到底有多重要，并且试着审视过往相处中的不足与进步空间，也许能在下一段关系来临时，做得更好。
所以很多家长会带着孩子参加告别仪式，引导着他们去面对和理解死亡，对生命怀有敬意。
“孩子总会长大，死亡带来的生命教育非常有意义，却是课堂中很少涉及的。”
而仪式结束，也意味着下一段旅程的开始：我们用力记住回忆，以更好的姿态去爱身边的一切，好好珍惜。
《苏菲的世界》里写道：
“我们来到这个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问候， 并结伴同游一段短暂的时间。然后我们就失去了对方，并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们突然莫名其妙地来到世上一般。”
无论宠物，还是人类，生命都这般循环往复。
一次次遇见、熟识、离开，我们无法决定时间长度，但能以真挚的爱意回应对方，用坦然的心态面对死亡，在这个过程中学会释怀、变得坚强，然后带着回忆勇敢迈向新的人生阶段。
因为只要没有忘记TA，就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告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