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提要：
金融界引用申万宏源研报反驳肖钢对A股估值偏高的言论，认为A股的巴菲特指标横向纵向对比都处于低位。什么是巴菲特指数？我们应该如何科学客观地应用该指标来评估股市估值的合理性？经过科学合理的口径调整后，中国与美国的巴菲特指数差距有多大？
一、金融界引用申万宏源研报反驳肖钢对A股估值偏高的言论，认为A股的巴菲特指标横向纵向对比都处于低位。
前证监会主席肖钢在清华金融学院的演讲中提到，A股市场要是冲到4000点，那就得超过GDP的120%，可能性不大。肖钢的言论引发整个市场的关注，不过不少专业人士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11月20日，金融界转发《申万宏源研报隔空回应肖钢：A股市值占GDP比重76%，远远低于美日韩等国，印度高达394%！》一文称，以11月18日的数据为样本，A股总市值目前占GDP比重为76%，而美国为285%，德国为255%，东亚的日本和韩国分别为162%和92%，走出大牛市的印度高达394%。该文认为：
第一，目前A股市值占GDP比重与全球主要国家相比处于低位。
第二，该文引用“巴菲特指标”称，而目前我们的该指标低于估值合理区域。
第三， 该文引用任泽平的观点称，中国股市市值占GDP比重比其他国家低很多，跟我国经济规模和国际地位远远不匹配，不需要去什么泡沫，而是要大发展大繁荣。
二、什么是巴菲特指数？我们应该如何科学客观地应用该指标来评估股市估值的合理性？
巴菲特指标又称为巴菲特指数 （Buffett indicator），是投资家沃伦·巴菲特 在2001年提出的一个估值倍数，用来评估股票市场总体估值是否过高或过低。
巴菲特指数的计算公式看上去非常简单，就是股市总市值与国内生产总值（GDP）的比率。
巴菲特曾经说过，当该指标在70%-80%之间时，股市估值较为合理；超过100%时，需谨慎对待；超过120%时，可能处于泡沫区域。作为一代股神，巴菲特的这番言论被股市投资者视作神尺。
巴菲特当时用美国历史股市市值与GDP的比例来观察股市的牛市与熊市的原因，并用这个指标来指导投资。从当时的历史背景来看，无疑是科学的。
但是，当客观条件，时代背景发生了深刻演变时，运用巴菲特指数，就不能生搬硬套，需要注意资本全球化所带来的经济一体化对巴菲特指数的扭曲和误读了。
在2001年之前，美国股市基本以本土上市公司为主，海外公司在美国本土上市的企业不足5%，甚至低于英国。作为全球的金融中心，英国证券市场的国际化比美国要早几十年。
但到了2023年，海外公司在美国股市总市值中的占比，早就超过了20%，在中国概念股热潮时期，这比例甚至超过了四分之一。
而在有的国家，比如中国，20年前没有一家中国公司在海外上市，但截至2023年，中国在海外上市的公司超过1800家，与A股的上市公司数量对比，超过了三分之一。
谈到这，这一金融市场迅速国际化的大趋势提醒我们，在计算运用巴菲特指数时，如果在某一国家的股市总市值中，不加入本国企业在海外上市公司的市值，不减去本国股市中海外公司的市值，那么就会存在股市市值的口径与GDP的口径不统一所导致的巴菲特指数高估和低估的问题，并导致我们在运用巴菲特指数时犯下低级错误，引导我们做出错误的判断。
比如以新加坡为例，根据中金公司披露的资料，截至2023年6月30日，在新加坡证券交易所上市的公司中有40%是外国公司，其中35%来自大中华区，约有70家。如果计算新加坡的巴菲特指数时不剔除海外公司的市值，新加坡的巴菲特指数就会高估40%左右。
比如以中国为例，如果计算中国的股票市值不加入中国企业在海外上市的市值，中国的巴菲特指数就会低估计30%左右。
而金融界和申万宏源所计算的巴菲特指数，就犯下了这一不应该犯下的低级错误。而作为经济研究机构和人员，使用数据时不进行数据口径评估和调整，是致命的错误。
三、经过科学合理的口径调整后，中国与美国的巴菲特指数差距有多大？
2023年底，全球股市总市值111.21万亿美元，全球名义GDP总量为105.44万亿美元，按可比价格计算，比上年增长2.7%，按现价计算增长5.2%。2023年全球巴菲特指数为105.5%，股市泡沫比2022年的98.4%增加了7.1个百分点。
美国本土企业股市总市值为31.8万亿美元，本土公司的巴菲特指数为116.2%。
根据STOCK ANALYSIS的数据，截至2022年，美国证券交易所上市公司共有12496家，市值40.3万亿美元。其中非美国公司包括合计在美国上市的非美国公司约8.46万亿美元，在美国总市值中占21%。
即美国本土企业在美国总市值中占79%，2022年底约31.8万亿美元，占美国GDP116.2%，比包含海外公司的巴菲特指数147.2%，低了31个百分点。
其中中国公司数量最多，252家公司，总市值1.03万亿美元。
加拿大公司数量比中国少一点，但市值总和接近中国的两倍，达到1.6万亿美元。
由于STOCK ANALYSIS的数据只披露到2022年，我们只能假设2023年美国股市总市值中，本土与海外公司占比不变。
以色列有111家公司在美国上市，以科技公司居多，总市值达到1.74万亿美元
英国有接近100家公司在美上市，总市值达到了1.8万亿美元
其他国家还有大约190家公司，市值约2.47万亿美元。
中国公司A股和海外总市值大约16.15万亿美元，全口径巴菲特指数大约为90.7%。
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市值。
2024年1月8日，美中经济与安全审查委员会在《Chinese Companies Listed on Major U.S. Stock Exchanges》一文中披露，截至 2024 年初，有 265 家中国公司在纽约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和Stream (CHX)证券交易所上市。他们当时的总市值为 8480 亿美元。该估值低于 2023 年初，当时该表追踪到在美国交易所上市的中国公司为252 家、总市值为 1.03 万亿美元。一年来，在美国上市的中国公司增加了5.2%，但市值下降了17.7%。
自 2023 年 1 月以来，已有 24 家中国公司在美国三大交易所上市，首次公开募股 （IPO） 总额达到 6.56 亿美元。
2023年初，美国三大证券交易所市值为40.3万亿美元，其中中国企业市值占比2.56%；2024年初，美国股市总市值为48.4万亿美元，其中中国企业市值占比1.75%。
在香港上市的中国公司市值。
截至 2023 年 12 月 31 日，在主板和创业板上市的香港股票的总市值为31.04万亿港元折合 3.98万亿美元，这比上一年的35.67万亿港元约4.56万亿美元的市值下降了 12.97%.
2023 年，在香港交易所 （HKEX） 上市的中国大陆公司占香港交易所市值的 76%，约3.02万亿美元。比2020年底的4.56万亿美元，下降了33.8%。
在欧洲上市的中国公司市值。
根据中国欧盟商会 2019 年 10月发布的《中国企业在欧盟发展报告》，有 50 家中国企业在欧洲上市。此外，18 家中国公司已通过全球存托凭证 （GDR） 在苏黎世和伦敦上市。合计68家。
中国证券报报道，因为2021年美国推出《外国公司问责法案》，导致许多中概股公司英雄难过“审计”关，更多的中国公司将上市重点从美国转向欧洲。2022年之前，中资企业发行GDR（全球存托凭证）并登陆欧洲股市的案例，历史上总共也才5个，而仅2022年一年，至少有46家中国企业选择在欧洲上市。
依据以上资料估算，截至2022年底，至少有114家中国公司在欧洲上市。
2023年底，欧洲股票总市值大约18万亿美元，其中欧盟市值12.1万亿美元，英国3.2万亿美元，其他非欧盟的欧洲国家大约2.7万亿美元。中国公司在欧洲股票总市值中不到2%，不超过0.36万亿美元。
在新加坡上市的中国公司市值。
2023年底，新加坡交易所总市值约0.62万亿美元，大中华区上市公司数量超过35%，但股票数市值未单独披露。如果按公司数量比例推算，大约为0.21万亿美元。
中国在境外上市的公司数量接近2000家，市值4.32万亿美元。
2024年2月1日，中上协发布2023年12月统计月报。统计月报显示，截至2023年12月31日，境内股票市场共有上市公司5346家，沪、深、北证券交易所分别为2263、2844、239家。现有境外主要市场中国概念上市公司1685家。
但按照骑牛研究所的数据，中国公司在香港上市超过1400余家，美国265家，欧洲至少114家，还有几十家中国公司在新加坡上市（按35家估算）。按此计算，2023年底，中国在海外上市的公司数量大约1814家（其中可能有几个地区重复上市公司的数量）。
2023年12月，中国在海外上市公司市值大约为4.32万亿美元，其中美国上市的8480亿美元，欧洲上市的约3600亿美元，香港上市的3.02万亿美元，新加坡上市的大约1000亿美元。
2023年底，在中国大陆交易所上市的公司5346家，总市值83.73万亿人民币折合11.83万亿美元。巴菲特指数为66.5%。
但加上海外上市的大陆公司，中国上市公司总市值大约为16.15万亿美元，巴菲特指数达到90.7%，增加了24.2个百分点。
这意味着，如果将企业市值的口径调整到和GDP的口径一致，2023年底，中国上市公司市值占GDP的比重为90.7%，美国本土上市公司市值占GDP的比重为116.2%，中美股票市值占GDP的差距，只有25.5个百分点。考虑到美国股市市值前10主要是引领全球经济未来的科技公司，而中国主要是没有想象空间的银行、白酒之类的企业，美国的巴菲特指数比我们高25.5个百分点，实属正常了！
即使加上全球在美国上市的公司，2023年底总市值也只有40.3万亿美元，占美国GDP约147.2%，只及金融界引用申万宏源数据所称的285%的一半左右。申万宏源数据的数据用美国股市2024年的最高点与2023年美国的GDP对比，进一步夸大了美国的巴菲特指数。
金融界引用申万宏源数据所称的中美股市的巴菲特指数差，高达209个百分点，很显然这完全属于耸人听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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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徐三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