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风雨匆匆,故园定是花无几。愁多怨极,等闲孤负,一年芳意。
回首池南旧事,恨星星不堪重记。如今但有,看花老眼,伤时清泪。
1980年,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在大江南北轻轻吹佛。对于长江穿境而过的江苏而言,江之南,是鱼米之乡苏南,江之北,是“荒蛮之地”苏北。
这一年,少年范一飞从苏北的家乡泰兴县,考上了苏南的常州财经学校,尽管两地直线距离不足百里,但在那个包分配的年代,小小范生,已经实现了自己的小小阶层跨越。
当然,这小小的一步,对未来的范行长来说,还仅仅是万里征程的第一步而已。
在常州财校616班,沉默寡言的范一飞,成了团支书胡友联的小跟班。不过,在此后的40余年职业生涯中,两者的角色会彼时互换。
从常州财校毕业后,范一飞难得地留在了苏南常州,被分配在建行常州分行工作。就像很多大佬的青春岁月一样,刚进入职场的范一飞,将他的大部分时间用于研读经卷。据说,在常州建行的时候,他看完了常州图书馆中的大部分经济类图书。
2年后,范一飞到建行扬州分行。范一飞回到扬州的这一年,当时在中国社科院攻读科学社会主义的硕士研究生郭树清发表了一篇名叫《中国经济体制改革探索》的文章,一时在学界掀起巨大声浪。
范一飞拜读后内心亦久久不能平息。不甘平凡的他开始尝试为一些财经刊物撰写文章。
不同于根正苗红的郭,范的中专学术厚度在此时还不足以支持他撰写出高水平的研究性文章,尽管他颇为好学。他一连尝试了很多,终究没有写出什么有影响力的文章。
直到不久之后,财政部财政研究所老所长所写的一篇“财政包干理论”受到理论界质疑后,范一飞为老所长写了一篇辩护的文章。
尽管文章的学术价值一般,但这篇文章引起了老所长的注意,他向期刊了解了范一飞的情况。主动联系了范一飞。
情商颇高的范一飞自然不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通过努力表现,颇得老所长的赏识。继而借调范一飞到财政部财政研究所工作。
借调期间,范一飞考取了老所长的硕士,此后,他又再接再厉考上了人民大学的一位财政大佬的博士研究生。
1993年博士毕业后,范一飞终于有了振翅高飞的资本,他二返建行。不过,这一次,他进的不是建行的基层分行,而是进了建行系统的信托投资公司,出任总经理助理兼计划财务部经理。
这家建行系信托公司,田惠宇亦在其间工作过五年。不过,范田并无交集,他们就如同驶过同一站台的两班列车一样,只是吹过了彼此的风。
1993年,那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局之年。南巡讲话,刚刚让一帮热血沸腾的青年干部,抛弃了自己的铁饭碗,踏入了前途未卜的商海。而曾经沉默寡言的腼腆男孩,已经成为了金融机构掌握一定话语权的“专家型官员”。
不过,据常州财校的友人评价,范一飞“爱扯顺风旗,易引发权力任性”。
有一次,范携家人来广东过春节,范夫人在飞机上与一名广东老板起了争执,乃至拳脚相加。范为了替夫人出气,找了当地的熟人帮他“讨说法”。
过了些年,昔日的支书胡友联私下说范一飞“成熟稳重、不那么书生气了”。看来,金融市场确实能够塑造人。从建行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助理兼计划财务部经理,到建行资金计划部副主任、总经理,再到建行党委委员、行长助理,范一飞用了近10年。
2005年,他出任中国建设银行副行长、党委委员,此后于2010年出任中国投资公司副总经理、党委委员(2011年11月开始兼任上海银行董事长),再到2015年,成为中国人民银行最年轻的党委委员、副行长,他终于站在了金融监管权力的舞台中心。彼时,央行党委书记、行长为周小川,党委委员为:易纲、王华庆、潘功胜、范一飞、郭庆平、金琦。
从建行到人民银行,范一飞的贪欲之门早已大开,他“为有关单位和个人在贷款融资、业务承揽、工作调动等事项上提供帮助”,共取得非法所得3.86亿元,这一数字超过了2023年落马的金融首虎、中国人寿原董事长王滨的3.25亿,以及招商银行原行长田惠宇的2.9亿。
根据调查,范一飞的贪腐,大多借助于金融市场作掩护和幌子。如果直接送钱,范是不会要的,但如果如果用股票等方式,而且不是直接给他本人,那就没问题了。
范的白手套,主要是他弟弟范侃经营的一家投资公司。行贿方一般向范送上某“投资”项目,由其弟的公司出面“投资”后,获取丰厚“投资”收益。
比如,范曾帮助一个叫刘琦的商人承接手机银行相关项目。与此同时,其弟的公司亦和刘琦签订了一份“协议”。刘从手机银行项目上挣到了钱,范及其弟从和刘的收购“协议”上挣到了钱。
范一飞爱好音乐,刘琦就经常请他去听音乐会,陪他一起欣赏音乐。范一飞喜欢高尔夫、羽毛球、乒乓球,刘琦就常约他一起打球。知道范一飞爱吃什么,对什么话题感兴趣,刘琦就针对性陪吃陪聊。刘琦由此走进了范一飞的朋友圈、生活圈,并通过范结识了更多的金融高层人脉。
在范案发之后,范一飞的老搭档、上中专时的团支书、曾任上海银行行长的胡友联坠楼身亡。
10月10日,湖北省黄冈市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公开宣判中国人民银行原党委委员、副行长范一飞受贿一案,对被告人范一飞以受贿罪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处没收个人全部财产,在其死刑缓期执行二年期满依法减为无期徒刑后,终身监禁,不得减刑、假释;对其受贿所得财物及孳息依法予以追缴,上缴国库。
从法院的审批来看,范一飞自其从博士毕业,到建行信托公司这个平台开始,就已经开始非法收受财物了,而且此后他收受财物的行为就贯穿了他的整个职业生涯,时间跨度长达30之久。
在此前纪委列明的清单上,他的问题被归为七大项:
1、丧失理想信念,政治意识淡漠,对抗组织审查,大搞迷信活动;
2、长期违规接受宴请、旅游、打高尔夫球,违规参加公款宴请、收受礼品礼金、出入私人会所;
3、在职务安排、岗位调整等方面为他人谋取利益;纵容亲属不实际工作而获取薪酬;
4、权色交易;
5、违规干预、插手执法活动;
6、道德败坏,家风不正;
7、胆大妄为,“靠金融吃金融”、“以钱生钱”,长期以“投资”为名大搞权钱交易。
据公开信息统计,自2019年以来,央行系统的落马者之中,出自范一飞分管领域的占了约八成,看来“范氏俱乐部”的规模还不小。其中,这些出事的俱乐部成员,多人与第三方支付牌照有关。
比如,汇达资产原董事长陶晓峰,在支付业务许可证申请等方面进行权力寻租,帮三家支付机构非法谋取利益;央行上海总部金融服务一部原副主任杨彪,曾在第三方支付业务许可证等方面,受贿260多万元。
玉界琼田三万顷,着我扁舟一叶。
曾经的小镇青年,手捧别人的精彩著述,暗自叹息,孤光自照。在无数的孤寂的夜晚之后,偶然有一天,他扣舷独啸,用青春之火撰写了一篇文章,拨动了一位老先生的心弦,由此开启了一段从扬州到北京的魔幻之旅。
从此,
他身披金袍,尽挹西江,细斟北斗,万象为宾客。
春长好,梦佳期。钱部范郎,几许风流。
只可叹,茫茫雾霭,目断武陵溪。往事难追。
欢迎留言,联系我们。
扫码或者加微信gslt1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