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润塞上】樊前锋长篇纪实文学《黄河黑山峡》连载 | 第三章 浪尖上的爱(三)

政务   2024-10-22 08:48   宁夏  

第三章

浪尖上的爱(三)



泉眼山,宁夏扬黄灌溉开始的地方

马处长约见林立功那一回,轰动了整个泉眼山泵站。

在固海扬水管理处,马处长是威严的,主动与泉眼山泵站上的一个“小泥鳅”有了联系,这毫无疑问是一个具有轰动效应的讯息。这一天,正上班,张站长跑到震耳欲聋的泵房,拽起林立功的胳膊就往外走。张站长心急火燎的样子,让林立功感到很不踏实。两个人走到泵站院子里的一辆吉普车前,张站长拉开前排车门,跳上副驾。见林立功杵在原地不动,张站长从车窗探出脑袋大喊:“上车,立功,咋还愣怔?

“站长,我们要到哪儿去?”林立功坐在后排伸长脖子问。

“管理处,马处长约见你。”张站长盯着前挡风玻璃说。

“啊!有什么事吗?”

“我不清楚。”

吉普车风驰电掣般穿过了泉眼山脚下的一片荒滩,颠簸在乡村小道上,七绕八拐,半小时就赶到了县城。又从县城向北,沿杨树林旁一条便道开上去,一拐弯进了固海扬水管理处的院子。林立功跟上张站长,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排砖瓦房前。马处长和虎副处长正在办公室说话,瞥见他俩在门外,示意他们进来。

林立功遇见马处长的次数不多,一年多来,也就寥寥几次。记得第一回见马处长是一年多前,那是他来固海扬水管理处报到的第一天。当时,马处长陪水利专家吴尚贤在院里与几位记者谈话。立功不但记住了他们的谈话内容,还从那一刻起牢牢记住了马处长脸上有一道伤疤,这刀疤从左脸的耳根处延至嘴角,显示出一种非凡的男儿气概。

马处长叫他俩坐下,和蔼地对林立功说眼下有一个棘手任务,搞得大家很头疼,机关里的同志和外聘人员都没干好,思来想去,似乎只有林立功能做。马处长端杯茶水递到林立功手上,这让林立功受宠若惊。他急忙起身,却被马处长按坐在椅子上。马处长说,根据自治区党委宣传部的要求,宁夏文工团要编排一部反映固海扬水工程的舞台剧。舞台剧嘛,得有剧本,得有故事,宁夏文工团请来好几个作家写,但都没拿下来。说不上为什么,或许是这些作家不了解水利。

“嗨,这又不是打抗美援朝战争!”马处长眉头一皱,无奈地摊开双手,“咱固海扬水向来不注重宣传。这一回,我也有应付心理。工程上的困难一个接一个,我要抓进度,根本忙不赢。我呀,没有任何心思搞一台舞台剧。

马处长说到这里,随手从桌上抽出一份两页纸的文件,在他们眼前晃了晃:“自治区对这项工作重视,宣传部领导直接把电话打到我办公室,督促我抓,要求务必出一部精品力作,反映人们在缺水的西海固地区,在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是怎么解决生产生活用水困难的,不同角色的人付出过怎样的努力,现今取得怎样的实效。我想,自治区党委宣传部的提法很新颖,也很有宣传价值。

张站长听明白了,马处长叫林立功来是要解决问题的。

“马处长,您看得准!立功是大笔杆子,他写啥,报纸登啥,很能把握宣传规律。”张站长拍着林立功的肩膀对马处长说。

马处长用一种期许的目光望着林立功。林立功心里一急,涨红了脸,他从来没写过“大稿子”,也没参与编排过舞台剧。但在站长和处长心里,既然外面的作家不熟悉水利人的工作生活,写不好,不如就由水利人来写水利人。何况,林立功的文章常常见报。他们不知,一部舞台剧与一个豆腐块新闻不仅有差别,还是遥远的距离。林立功原本要婉言谢绝,可这种话他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处长把任务一布置,张站长立即拽起林立功告辞,生怕林立功多说一句推辞的话。

走出管理处院子,已近中午。张站长请林立功在县城下馆子,借午饭时间,两人讨论起搞创作的事情。在张站长的逻辑里,马处长说林立功能干成,林立功就一定能干成,马处长可是跟美国鬼子在朝鲜战场上肉搏过的,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可是,这一部现实主义题材的舞台剧,难倒了这位昔日的沙场老兵。林立功愁眉不展,吃饭也不香。张站长说下午咱们去一趟县秦剧团,舞台剧的几个主演都是固海扬水的女职工。还说,和演员见面聊一聊,回到泉眼山泵站再构思怎么去写。

下午上班,张站长和林立功去了县秦剧团。这些日子,固海扬水管理处借用县秦剧团的排练厅,宁夏文工团的舞蹈老师和几名参演女职工在一起练舞。她们相帮着,对着一面硕大的镜子反复练习仰首旋转的动作。

接待林立功的一位女老师很热情。女老师明白他们的来意,思索一下,对林立功说你跟小丁聊一聊。接着,这个老师笑盈盈地把旁边一个女孩推到林立功面前,介绍说,她叫丁玉茹,是固海扬水管理处机关的职工,又说宁夏文工团特别看好丁玉茹,这一回她也是这台舞台剧的一名主要参演人员。

丁玉茹至多20岁的样子,见了林立功,还没说话就羞涩地低下了头。她抿着嘴,一张瓜子脸,额头和鼻尖上还挂着练舞冒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带她练舞的老师说,虽然丁玉茹是一名水利职工,不是专业人员,但有很多高难度动作她都能做,比起专业演员都不逊色。这回他们来到固海扬水,一眼就瞅上了她。

“哦,你在固海扬水做什么工作?”林立功涨红了脸问。

“我在管理处机关上班。”丁玉茹看他一眼,莞尔一笑。

“哦,那你怎么来这里跳舞?”林立功有些慌乱地挠着头问。

“这是个意外。”丁玉茹愉快地说,“两个月前,宁夏文工团来固海扬水采风,文工团的老师向管理处提出要求,要水利职工也参演。

“那么你之前练过舞?”

“上小学那会儿,我妈教过我舞蹈。”

介绍他俩认识的女老师忙别的事情去了,张站长和丁玉茹打过招呼去了室外。林立功和丁玉茹坐在排练厅的一张长条椅上聊天,有好几名女职工在专业老师的指导下练舞。最近半个月,她们每天上午练、下午练、晚上练,训练时还都有专业老师站在边上提示。丁玉茹说,这一类舞台剧必须得有生活体验,她最近在了解固海扬水建设事迹,还在阅读西海固缺水的一些资料,不过纸上得来终觉浅。

“生活体验能触动你的灵感,丰富你的舞台感情。”林立功说。

“是的,很多情况我并不了解。来固海扬水将近两年,我一大半时间在甘肃景泰川的泵站上实习。

“我也去景泰川实习了。”林立功吃惊地道。

“哦,这实在太巧了!”丁玉茹咯咯笑了,“我们一起去实习的,只不过,我和你没被分在一个泵站。

“你早晚会成为一名专业舞蹈演员。”林立功不再拘谨。

“我都20岁了,不可能成为一名舞蹈演员。如果早一些被文工团发掘,倒有可能。现在呢,我都成了出土的文物喽。”丁玉茹自嘲。

“瞧你这话。”林立功有些严肃地说。

“舞蹈演员的青春是十分短暂的。我20岁,有些老了。”

“我俩同岁,你咋能说自己老呢?”

“舞蹈演员对年龄要求是极高的!”

“那也可以努力突破。”

“我年龄没优势,身体也有些硬。”

“我看……你……你腰……很软。”林立功吞吞吐吐地说。

丁玉茹哈哈大笑,捂着嘴站起来,踮着脚尖在他面前原地绕了一圈,像一只轻快愉悦的燕子。“我说的硬,不是指腰硬,也不是指腿硬,而是说气质硬,粗犷了些。不过,恰恰因为这个,导演组提出要我来主演这部舞台剧。

林立功不好意思地挠着头笑了,涨红了脸。

不知为什么,见到丁玉茹,林立功竟怦然心动。这是林立功在别的女孩那里没有过的感觉,他正是因为这个而脸红。

说来好巧,林立功与丁玉茹热聊的这一幕,被来学舞蹈的高玉珠看见了。高玉珠进了排练厅,似乎气鼓鼓的,噘着嘴,只是远远冲林立功点一下头,转身便跟上指导老师去练习舞蹈了。林立功原本想问候一下高玉珠,见状只好把话咽进肚子。高玉珠在泉眼山泵站和另一名女同事自开小灶,下班在屋里做饭,好多次请林立功去吃,他一次都没去。实际上,高玉珠从在甘肃实习开始就对他很有好感,林立功心知肚明,但在他心里,高玉珠只是一个很好的同事和朋友,并非一个自由恋爱的对象。

这天,林立功和丁玉茹讨论了舞台剧的故事方向。丁玉茹提出,去固海扬水最火热的建设现场,这样才能捕捉到好的见闻当素材,更能表现出水利人为扬黄灌溉付出的心血和智慧。林立功赞同这个思路,可还没等他开口,丁玉茹便主动提出约个时间一起去建设现场。林立功喜形于色,痛快地说好得很!

黄河扬水的季节性极强,每年开春一到灌水时节,从开机直到灌溉结束,机器设备不停地转动,运行工也得跟着一起转动。水线上已经建成的一座座泵站,是一个统一体,串联在一起,同时运转。如果其中的某一个泵站出现问题,下游泵站就得停机,就会影响到农田灌溉。一个泵站像一处阵地,运行工不眠不休地守在前沿。建成的扬黄渠道,多半处在湿陷性黄土地,就像巨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一层薄冰之上。泉眼山泵站是固海扬水工程的首级泵站,向来运行平稳,直到一场突发事件打破了这里的宁静。

林立功创作舞台剧进展不顺,为此他绞尽脑汁。自打上回见了马处长,再回到泉眼山,张站长立即停了林立功的工作,让他安心写剧本。张站长还把自己的“毛驴”借给林立功,让他代步,去几个工程现场体验生活。出事那天,他一个人坐在泉眼山泵站的黄河岸边,眼望着哗啦啦东流的大河,构思着舞台剧的剧情。

这天傍晚,两辆警车一路啸叫着扑上泉眼山。

警车在泉眼山泵站门口的马路上停下,跳下来8名警察,一拨进到工作区,另一拨冲往生活区。警察配有枪支,短枪皮套上插着一排子弹,长枪上刺刀闪闪。几名警察径直找到职工宿舍,站在正在宿舍里间学习的徐迎水跟前。警察询问,高操戈在哪里?徐迎水抬头一看是警察,愣怔住了,他一瞬间领略到法纪的威严,慌忙说高操戈可能在黄河边遛弯呢。警察立即撤出,朝河畔方向奔去。立功从对面杂物间出来时,只看见警察的背影。徐迎水急忙对林立功说:“坏事了,坏事了,不知警察找高操戈有啥事?高操戈在打篮球,我把警察支到了河边。

“高操戈要是真犯事了,躲不过的。”林立功安抚徐迎水,

“咱俩去问问高操戈。”说罢,两个人在生活区最里面的围墙下找到一个洞口,猫腰钻了出去。围墙外是柴堆和煤堆,是职工为生火做饭预备的燃料。有人为了取用便捷,便在后墙上挖开一个并不规则的洞口。过了燃料堆,就是篮球场。

热火朝天的篮球场上,高操戈正在双手交替运球,灵巧地不断摆脱对手。徐迎水大叫几声,高操戈这才从球场上撤下来。两人拽着高操戈的胳膊追问他最近有没有犯什么错误。高操戈一脸茫然,双手一摊,说绝对没干坏事。徐迎水急忙告知高操戈:“有几名警察来找你,气势很大,你得好好想一下。”林立功也说:“如果搞出了事,就得向公安机关坦白,没事也得积极配合,当面把话说清楚。

直到走到警车跟前,高操戈仍一头雾水。

几名警察核实了高操戈的身份,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把高操戈一头按进警车的后排座。身体瘦小的高操戈被夹坐在两名警察中间。张站长一路小跑追来,两辆警车已掉转车头。张站长拦住第一辆警车,说自己是站长,问为什么逮人?头车的警察不说话,张站长堵在前面不让走。停顿几秒,有个警察从车窗探出脑袋,自称是县公安局严打办的。警察话音刚落,一只手伸出车窗摆向一侧,示意让路。警车咆哮着爬上泉眼山泵站的高坡,一阵风似的,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张站长召集班组长开会。会上,张站长没有谈论一句工作业务上的事,只是一个劲儿强调纪律,要求泵站每一名职工遵纪守法,减少外出,还带领班组长学习下发的《关于严厉打击各种刑事犯罪活动的决定》。散会后,张站长叫林立功留下。他俩坐定,林立功刚想开口,张站长说知道他想问啥。

“高操戈的事,一言难尽。”张站长压低嗓音说,“可以说在甘肃五佛川起了祸端,或者干脆说是莫须有。

原来,在下游的古城二泵站,有一个大高个子职工叫汪吕。他平日游手好闲,二泵站离县城近,这人一下班总往县城跑。汪吕和县城几个混混勾连上,往来密切,热衷于聚众酗酒。时间一长,他们有恃无恐,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偷鸡摸狗,有时打架斗殴,有时甚至当街调戏过路的年轻媳妇,严重扰乱县城社会治安。有一回,汪吕和同伴没钱喝酒,从县公安局院子里偷走3辆自行车。在街上销赃时,汪吕被逮了现行。县公安局局长气炸了,说自己的自行车居然成了赃物。警察一审,几个痞子相互推脱,审出一连串丑事。

“怎么跟高操戈扯上关系了呢?”林立功问站长。

“汪吕的鼻子是不是歪了?”张站长反问。

“是的。”林立功不假思索地答。

“是不是高操戈打的?”

“是的。”

“哎,这不就对了嘛!”

事情是这样的。汪吕被警察抓了之后,连审几天,县公安局局长总觉得还有漏掉的内容。局长心想,这一伙人敢偷公安局,实在嚣张,还有啥事不敢做。局长决定见一见汪吕。在提审室,局长问汪吕的鼻子是怎么歪的?汪吕见隐瞒不过,说自己去年被人胁迫着干坏事,自己不干,反被人给揍了一顿。局长问,是谁对你下了这么重的手呢?汪吕胡乱应付一通,说是泉眼山泵站的职工高操戈干的。局长又问,高操戈三个字是咋写的?汪吕说:“高,是高大威猛的高;操戈,是手里拿着武器的那个操戈。”局长一听这个名字,火冒三丈,笑着骂了一声:“他妈的,取了这么一个嚣张的名字,高高地举起武器要打人!怪不得这一阶段社会治安很不好。很快,高操戈被带到公安局,当场承认是他打断了汪吕的鼻梁骨。

林立功弄清楚了这件事,和张站长谈完话的当晚,他没去杂物间学习,而是早早躺在宿舍床上想心事。他最终没忍住,把高操戈的事对徐迎水讲了。

“在甘肃五佛泵站,大家爱生事,顶多打打闹闹。”林立功嘴里飙出脏话,“这狗日的汪吕不但真坏,还是蔫坏!

“搞不好,会影响到我们高考。”徐迎水说出了严重性。

问题的严重性会越想越严重的。徐迎水为前途而感到忧愁,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林立功也没睡好,他后悔把这事告诉徐迎水,徒增烦恼。严打的事情在固海扬水管理处并没有结束,固海扬水管理处反倒成了重灾区。固海扬水管理处把120名等待分配的新职工,临时集中在泉眼山首级泵站。但几天后,因为参与打架斗殴、偷鸡摸狗、扰乱社会治安等违法活动,被县严打办带走了30多个人,而且是被警察荷枪实弹带走的。很快,有的接受罚款,有的执行拘留,有的还被判了刑。这么多青年,刚刚走上工作岗位,就因缺乏自我约束犯下错误,在自己的人生历程中留下污点,固海扬水管理处感到震惊和痛心。

徐迎水的情绪有些不稳。

林立功清楚地记得,徐迎水在甘肃五佛泵站实习时,起初特别热衷和别人比拳头,影响很坏。最近,固海扬水管理处一批新职工被拘留、被判刑,这种紧张的气氛增加了徐迎水的精神压力。有天黎明,林立功早早起床生炉子。烧开了一锅水,仍迟迟听不到徐迎水的动静,他掀开布帘,朝里间一瞧,不见人影,再看桌上留有一张便条,上面写道:“立功挚友,高操戈当年在五佛泵站打断汪吕鼻梁骨一事,有我一份。今天重提旧事,我不能让操戈独自担责,这不公平。我去县严打办,说明一切。

看完便条,林立功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冲向泉眼山。他沿着小道狂奔着向前追去,到山脚时,扒上一辆运输石头的卡车。进了县城,又匆匆跑到县公安局门口,仍不见徐迎水的人影。林立功一急,心想这人是不是已经进去了。回头再看,县公安局门口早餐摊前,徐迎水吃完油条、喝完豆浆,正用手背揩嘴角的残汁。

“迎水!”林立功上前用力拽住他的胳膊往远处拖,到了僻静处,这才松开双手。

“立功,你咋跑来了?”徐迎水感到十分吃惊。

“我晚来5分钟,你今天可能就完了!”林立功嗔怒道。

“这么做有错吗?”

“汪吕这个坏家伙,逮住谁咬谁,生怕自己在拘留所没人陪。高操戈扛了事,没有殃及池鱼,你没必要这样做。

“我对不起高操戈。”

“你最对不起的,是你师傅崔敬乾。”

说到师傅崔敬乾,说到甘肃五佛川,徐迎水的心理防线一下彻底崩塌,倏然热泪滚落。街头三三两两的行人,好奇地望向他俩。林立功拍拍徐迎水的肩,说是既然进了城,就去一趟管理处。管理处离县公安局很近,走路十分钟。

林立功的挎包里放着一本舞台剧的剧本。

这部剧,他为固海扬水管理处不打折扣地写了出来。在管理处的便笺纸上,密密麻麻写了80多页。为写好这部剧,他还和跳舞的丁玉茹一起去实地采访。他们骑自行车去了长山头,专门去看长山头渡槽。长山头渡槽是固海扬水工程最壮观的建筑物,大家都知道,固海扬水的主干渠就是从长山头穿过的,凭借长山头渡槽飞跨清水河。清水河河床两边,一边是山包,一边是土丘,河床比扬黄渠道低40多米。河水年年冲刷,使得清水河在此形成一个天然峡谷。渡槽,横空飞架在这个峡谷上。

长山头渡槽是固海扬水工程的咽喉,全长上千米。不用细算,渡槽高出清水河面十几层楼,行人站在上面一低头,胆小者失魂落魄,双腿再难迈开。上回,林立功和丁玉茹小心翼翼地跨上了长山头渡槽,听见耳畔风声呼呼,渡槽里黄河水哗哗流淌。丁玉茹走了一小截路就有眩晕感,她在惊慌中紧紧抓住林立功的手。这么一来,弄得林立功好不自在,自顾自地说:“这么一座壮观的渡槽,难怪被人称为固海扬水工程的咽喉。每一节槽壳十几米长、几十吨重,这都是咋吊上去的啊?

俯瞰四周,长山头尽收眼底。有了黄河水,四周围也就有了新开垦的农田,绿油油的庄稼锦缎一样,一条条、一块块有序铺开。有些耐旱的低矮植物,在被滋润的土地上冒出头。人们栽种的白杨树,密密匝匝地分布在公路两侧。收回目光,渡槽连接的另一头是隧洞,而山顶还遗留有一座烽火台。黄河水从泉眼山泵站一路逶迤而来,穿大山,越过空中渡槽,最后把自己投向灌区每一片田园、每一户人家,不断让大地长出青葱喜人的绿洲。

往回走时,丁玉茹走不动了。她站在渡槽上两腿发软,浑身瑟瑟发抖,眩晕到不敢睁眼。林立功的幸福时刻来了,背上她一步步走完这1000米。

写一部舞台剧,为啥非要写长山头渡槽建设呢?

不是因为它是西北地区最大的渡槽,最关键的是这个工程要飞跃清水河,还要把每一节重达60多吨的渡槽吊装上去。但在当时,从全国来说,也没听说过有这么大型的吊装设备。固海扬水的四泵站设在这里,如果渡槽不能飞架,黄河水就无法往西海固走,西海固的老百姓只能望河兴叹。经过努力,工程处的技术人员攻克了技术难点,进行了很好的过河渡槽的安装设计。

上午十点半,林立功、徐迎水走进固海扬水管理处的院子,迎面遇上虎副处长。林立功从挎包里抽出一沓稿纸,捏在手上向虎副处长报告说,舞台剧的剧本已经完成,顺势把剧本递给虎副处长。虎副处长笑着说林立功辛苦了。接过剧本,他站在原地把一摞稿纸翻了翻,目光停留在标题“飞架长山头”几个字上。

“把你的大作交给马处长看。”虎副处长流露出欣赏的目光,又诚恳地说,“我不懂文学艺术,狗看星星一片黑,看不出个所以然。”说罢,虎副处长把本子还给林立功,继续往外走。刚走出十几米又扭头说,“唉,算了,立功。马处长为严打的事头疼呢,顾不上剧本。我要走泉眼山,你们回吗?回的话,坐我车走。

林立功思考了一下,叫上徐迎水一起跟上车返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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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樊前锋

陕西富平人,宁夏作家协会主席团委员、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著有长篇报告文学《黄河黑山峡》《贺兰山东麓》《闽宁镇记事》《闽宁山海情》《社会主义是干出来——乌金裂变的宁夏启示》等十余部,担任大型文献纪录片《闽宁纪事》总撰稿。



出   品

宁夏共产党人杂志社


编辑 | 赵斐斐

校对 | 汪晓慧

统筹 | 刘立祥  胡亦茹

审签 | 赵志强  张雪晴





宁夏党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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