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涵微小说:《习惯性鼓掌》

文化   2024-11-21 17:02   北京  

单位里人人都怕开会。
的确,现在的会名目繁多,大会连着小会,让人不胜其烦。
烦了也得开。于是,台上言者谆谆,台下听者藐藐。
你瞧,会场上,除了第一排的人,后面的十个有八个都在拨拉手机。以至于,会议主持人实在看不下去了,在会议室外面添置了一排储物柜,但凡重大会议,进会议室之前,手机一律不得带入会场。
可凡事都有个例外。单从军就是这样一朵奇葩。
单从军开会,只要没摆座签,他必坐第一排。近水楼台,领导才看得清啊。进入不了领导的视野,这会不就白开了嘛。
在会场上的单从军,有两个与众不同之处。
一个是,记录认真。领导的讲话,他边竖耳恭听,边伏案疾书,仿佛不速记下领导的金玉良言,就会与智慧擦肩而过。记录之间,他还不时抬头与讲话人眼神交流。当领导炯炯的目光投来,那简直就是电光石火,让单从军有一种心有灵犀般的快意。
另一个是,鼓掌恰到好处。
毫不夸张地说,单从军的脑袋里,有一个词条库,里面都是“表示感谢”“表示热烈的欢迎”“而努力奋斗”“祝大家工作顺利,万事如意”之类的鼓掌词。一旦听到这些“鼓掌词”,本来正在埋头记录的单从军,立刻放下笔,鼓起掌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不得不承认,单从军对鼓掌的确造诣颇深。鼓掌的时机、手掌的高低、掌声的分贝、掌声的间隔、持续的长度,等等,他都洞悉入微,炉火纯青。
你瞧,只要一得到大脑传来敏感词的指令,会场上第一个鼓掌的,不是主持人,而是单从军。单从军不仅领掌,而且手掌要比别人高那么一点点,掌声也更热烈一些,频率也更紧促一些,也是持续到最后的那一位。
由于单从军最后一个落下,在如潮的掌声中,他的领掌与落掌,都鹤立鸡群,显得“标新领异二月花”,特别能引起讲话领导的注意。
还有,由于列入单从军词条库里的敏感词太多,在许多属于可鼓可不鼓的地方,他在那恰到好处的瞬间领掌,大家也赶紧放下正在拨拉的手机,跟着鼓起来。你别说,经这么一拍巴掌,本来稀松拔凉的会,也弄得气氛挺热烈蛮融洽,很像那么回事儿啦。
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单从军之所以这么喜爱开会与鼓掌,是因为他是最大的受益者。他献掌最多的领导,就是一把手马尧凡局长。
马局长还是科长的时候,单从军是普通科员;马科长成了副局长,单从军也变成了副科长;马尧凡由副转正,单从军也荣升为科长啦。你说,一路走来,开会与献掌带来了这么大的好处,他怎么能不上瘾呢!
当然啦,老虎也有打盹儿的时候。
有一天,开的是电视电话会议,他们的会场只是个分会场,包括马局长在内都在台下坐着。结果,一听到“表示感谢”,单从军立刻“啪啪啪”鼓起掌来,一个人清脆的掌声盖过了电视里主会场的掌声。
可是,这一次,与会者却没有人跟着拍巴掌,他显得茕茕孑立,踽踽独行,就连坐在第一排的马尧凡局长也扭过头来瞥了他一眼,他成了会议室里的异数,面红耳赤得如同猴屁股,如坐针毡。
还有一次,大约也就是半年多之前吧。马尧凡的老爹不在了,在殡仪馆举行了告别仪式。主持人介绍了逝者生平之后,马尧凡作为孝子致答谢词。马局长低沉呜咽着致完辞,单从军可能是习以为常,抬起垂着的胳膊,就要鼓掌。
好在,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意识到,尽管这里有“表示感谢”,但也是不能鼓掌的。可是,他在第一排站着,双手已抬了起来,只得顺势佯装擦了一把勉强挤出来的几滴狗尿,总算巧妙地掩饰过去。
出了吊唁大厅,他惊出的一身冷汗还没有落完,为刚刚的孟浪之举而懊悔,也为及时收手止损而庆幸。
然而,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呀。又一次,就在前几天,他没能收住手!
话说马局长家的丧事办完没几天,有人举报,马尧凡大操大办,借机敛财。一查,属实。再一查,还有其他经济问题,东窗事发,于是,就转到了司法机关立了案。
前几天,法院一审开庭。单从军作为行贿人之一涉案,也得出庭作证。
检察官指证了马尧凡的犯罪事实后,按照法定程序,马尧凡可以为自己辩护。也许,是找到了以前当领导的感觉,他自认为很委屈,居然口若悬河,一派胡言……
马尧凡的辩护话音刚落,“啪啪啪”,证人席上的单从军不由自主鼓起掌来。
法官一敲法槌,威严地警告:肃静!法庭内不得喧哗!
单从军低头支支吾吾解释道:我,我,我条件反射……

局长来了
大家好,我是局长。说点有意思的事,说点你想懂的事,你会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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