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海文革受害第一人

百科   2025-01-21 11:26   浙江  

来源:三味文

在毛泽东五大秘书中,田家英是最年轻的一个,也是中南海内最早死于“文革”的高级干部。
长期以来,人们所知道的是“含冤自尽”这样一个死因。但近年境内外媒体却出现了新的说法,认为田家英死于他杀,并言之凿凿地拿出了“中共中央组织部”、“中共中央档案局”等权威部门的档案文件为证。一时真伪莫辨,议论纷纷。
那么,田家英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这一事件的历史真相究竟为何?有关当事人和知情者提供的重要细节,揭开了田家英之死的惊人内幕
较早提出田家英被人枪杀这一说法的,是香港《争鸣》杂志的资深记者罗冰,此人以“大陆报道权威”出名。他在该杂志2002年2月号上发表了《毛泽东涉暗杀田家英案》的奇文,竟也有许多人信以为真,所以不可忽视。
首先是“档案”的真伪。罗氏用以佐证“他杀”的根据是来自“中央档案”,并煞有介事地列出了这几份“档案”:中共中央组织部外调1978.7—006612号;中共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1980.4—00174号;中共中央档案局1980.4—009014号;中共中央办公厅1980.9—00797号,皆为“顶级”。
且不说有关“文革”的绝密档案当时并没有解密,即便“开禁”,国内研究者非经批准恐怕也难以看到,更何况一个香港的普通记者,而且一下子得到4份之多!值得注意的是,罗氏并未说明获取这些文件的渠道,也没有档案原件的图影为证,不免令人生疑。
据一位曾长期在中共中央办公厅工作并亲自编制过档案的人士说,中央机关的档案,除了正式的中央红头文件是按时间用中发(年)字排号外,其他的中央文件特别是中央直属机关的文件,其编号中均应有部门类别(如中办、中纪、中组、中宣等)与体裁等标记。而罗冰文中所列的中央文件没有依照特定的格式和编号,显得不伦不类,这是不合规范的。
其次是涉及的内容。任何真实的档案,其内容必然与当时的历史环境、人物、制度等情节切合,情节的真实是检验档案真伪的重要标准。情节不真实的档案,无论它编造得如何生动,都是没有历史价值的伪品。
那么,罗冰在“密档”中编织了多少骇人听闻的情节呢?
所谓“中共中央档案局档案”声称是汪东兴的笔录,其中写道:
“我接主席指示,要我到田家英寓所能否跟田谈一下,不要走到反的一方,不能自拔。5月23日上午10时,我和内卫到永福堂田家英寓所,向田传达了主席的关怀,问他有什么想法……当时气氛激烈,内卫朱国华失控,朝田家英开了一枪。我即招呼警卫上前一看,田家英已死,随即向主席、总理作了报告……”
所谓“中共中央组织部档案”称:“田家英接到中央要来人和他作最后一次挽救性谈话的电话后,约一小时在寓所永福堂,用五四型手枪开枪自杀的。枪声惊动了警卫。汪东兴接获警卫报告后,和内卫朱国华赶到现场,证实田家英已死。”
所谓“中办档案”的记载更离奇:“华国锋就有关档案失落事件,在1978年7月,曾二次追问过汪东兴。汪东兴说:田家英当时从身上拔出手枪时,我暗示内卫下手的,否则我可能早已死了,今天你恐怕也不会在主席的位子上。(毛)主席是知道整个过程的……”
几件档案,几种说法:田家英死于用手枪自杀、内卫失控误杀、汪东兴下令射杀,唯在田家英因枪击而死这一点上都是一致的,而且“枪声惊动了警卫”。有知情者描述,乾隆御笔“永福堂”,地处中南海的核心部位,几十步外就是西楼办公区,永福堂的西门就斜对着西楼办公区东入口的高台阶,这里就有一个哨位;
而且,与永福堂相邻不远就是陆定一、胡乔木、董必武等人居住的院子。如果永福堂内真有一声枪响,必然惊动这些地方,那么田家英之死马上就将不是秘密,而且所有对这一事件的处理结果将完全是另外一种样子。
据当时到达现场的目击者后来证实,田家英身上既无枪伤,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中办更不存在一个叫朱国华的内卫。因此可以肯定,那天上午,中南海永福堂内没有“枪声”。
“档案”都指向一个关键人物汪东兴。如果是汪东兴“暗示内卫下手”,则汪无疑成为杀人凶犯主谋,可至今尚未听说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况且以汪东兴的政治阅历,他能做出这样的事吗?而事实上,汪东兴那天上午并没有到过出事现场。据查,1966年5月23日上午,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在人民大会堂召开,决定:
(一)停止彭真同志、罗瑞卿同志、陆定一同志中央书记处书记职务,杨尚昆同志中央书记处候补书记职务,以后提请中央全会追认和决定。
(二)撤消彭真北京市委第一书记和市长、陆定一中央宣传部部长职务,决定成立审查组,审查问题。
(三)决定叶剑英同志任中央军委秘书长。出席此次会议的有在京政治局委员、中央委员和直属机关、各部委负责人。
当时在人民大会堂的警卫和服务人员证实:中央办公厅主任汪东兴一早就在中央开会的现场,一上午都没有离开。汪东兴难道有分身术,可以在同一个时间里出现在两个距离七八公里的空间?
“秘密档案”制造者的杰作,只需“没有作案时间”这一条简单的侦查法则,就可以完全否定。可是,后来情况表明,那时的确有人到过中南海永福堂,且不止一人……
田家英一案之所以显得扑朔迷离,首先在于境外别有用心的人妖言惑众,造出一个另类版本,掩盖了事实真相;其次是关涉部门和个人,没有对这种杜撰行为作出任何回应,这就难免不让人相信,以致谬种流传;
还有一个原因——据当年曾亲自参与处理这一案件的戚本禹分析:国内有几个亦应为此案负历史责任的人,却为掩饰与其个人品质有关的某些东西,不断在胡编乱造。他们出于个人目的,一会儿把田家英描绘成“魔鬼”,一会儿又将他说成“圣人”。其实“田家英不是魔鬼,也不是圣人,他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田家英本名曾正昌,1922年1月4日出生于四川成都。他3岁丧父,12岁丧母,以“走遍天下路,读尽世上书”为座右铭刻苦学习,很早就向报刊投稿,发表诗歌、散文和评论,“田家英”成了他的笔名。
他在报纸上曾与一姓刘的教授论战并大获全胜,令川中人刮目相看,被称为有“过目不忘”之才的“神童”。1937年,田家英因参加抗日活动被学校开除,在地下党安排下奔赴延安,进陕北公学学习,第二年毕业留校成为最年轻的近代史教员,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田家英最初引起毛泽东注意,是他在1942年1月8日《解放日报》上发表的杂文《从侯方域说起》,谈的是明末清初文人侯方域抨击阉党、针砭时弊的斗争精神。毛泽东从这篇文风老辣的文章中,看出作者深厚的文史功底和敏锐的思想,就向人了解田家英的情况。
1946年,毛岸英从苏联回国时,中文基础较差,毛泽东便让与自己长子同岁的田家英,在工作之余来当儿子的文史教员。1948年,老秘书胡乔木推荐田家英做新秘书。自此,田家英来到毛泽东身边,担任政治秘书18年之久。
田家英为人忠厚老实,细致干练,深得毛泽东的倚重。他的存折、稿费、印章等都交给田家英管理。在处理群众来信时,重要信件送毛泽东批阅,并将毛泽东的亲笔回信重抄一遍再寄出去,使许多珍贵资料得以保存。
毛泽东写完诗词后,有时觉得写得不好就会随手揉成一团扔进废纸篓。田家英总是把这些“废纸”捡起来,时间一长就积累了不少。
1963年,在为毛主席编辑《毛泽东诗词》一书时,田家英拿出从字纸篓里捡回的一首诗给毛泽东看,毛泽东看到这件十几年前的旧作,哈哈大笑:“嗬,我还写过这么一首诗!现在看写得还可以,收进去吧。”
这首诗便是后来家喻户晓的《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田家英对于古诗词的鉴赏力让毛泽东视为知音,他们常常切磋;有时毛泽东忘记某个作者或某句话的出处,也写信请田家英帮助查找。毛泽东致田家英的亲笔书信多达25封。
熟悉毛泽东著作的田家英参加了《毛泽东选集》的编辑工作,并担任1—4卷987条注释的主编。从选定文章到撰写注释,直至校对、印刷,他都不分巨细,一丝不苟。这样,四卷雄文终于在1960年9月全部出齐。
1964年,田家英建议出版适合农村干部、一般干部和解放军战士阅读的普及本,中央采纳了他的建议,并由田家英主持编辑出版了《毛泽东著作选读》3种版本。田家英为毛泽东思想的宣传普及作出了重要贡献。
田家英更多的是起草电文和讲话稿,从上世纪50年代后,毛泽东的大小文稿,大多出自田家英之手,曾有毛泽东“笔魂”之誉。1956年9月,中共第八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毛泽东要致开幕词。
陈伯达给毛泽东准备了一个讲稿,毛泽东嫌其文字太长离题太远,没有采用。开会日期很近了,毛泽东要田家英重新起草一个讲话稿,“写得短些,有力些”。田家英用了一个通宵写了出来。
开会那天,毛泽东总共才有两千来字的开幕词,竟被34次热烈掌声打断。其中的华彩段落成为警句:“即使我们的工作得到了极其伟大的成绩,也没有任何骄傲自大的理由。
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我们应当永远记住这个真理。”会议休息的时候,一些代表走到毛泽东面前,称赞这个开幕词简短有力,鼓舞人心,写得好。毛泽东很坦诚地说:“这不是我写的,是一个少壮派,此人叫田家英,是我的秘书。”
田家英是自学成才的一个典范。他因在文史和理论方面的极深造诣,担任了《红旗》杂志常务编委、中共党史编委会委员、中国科学院学部委员,同时兼任国家主席办公厅、中央办公厅、中央政治研究室的副主任等要职。
毛泽东十分关心田家英的读书学习,曾经叮嘱他“如有时间,可一阅班固的《贾谊传》”。毛泽东佩服这位英年早逝的西汉大儒,说贾谊“年少峥嵘屈贾才”,也希望自己年轻的秘书能够像贾谊那样发挥自己的才华,做一个有骨气、有创见的人。
田家英牢记主席的教诲,曾作一首诗曰“十年京兆一书生,爱书爱字不爱名。一饭膏粱颇不薄,惭愧万家百姓心。”然而书生的道德观念,使他选择了一种充满危险的行为方式——犯颜直谏,从不迷信盲从。由此也为他的悲剧人生埋下了伏笔。
1959年春,田家英到成都郊区蹲点,发现干部谎报“亩产3万斤”,他顶住压力,要求不能按吹牛的指标征购,为此还和西南局书记李井泉发生冲突,后经毛泽东的说和才缓和了矛盾。田家英曾说:“如果可能从头再来,我会尝试另外一种社会主义。”这在当时可谓石破天惊。
在当年的庐山会议上,田家英同情彭德怀,曾给张闻天打电话,婉转地透露了“上面”对彭德怀意见书的不同看法,劝张闻天发言时要注意,“有些问题就别讲了”。
田家英并对人说,他离开中南海的时候,准备向“主公”提3条意见:一是能治天下,不能治左右;二是不要百年之后有人来议论;三是听不得批评,别人很难进言。这些事惹怒毛泽东,曾被立案审查。
1962年8月的北戴河会议上,毛泽东点名批评田家英,说他不去修改《农业六十条》,反而赞成包产到户。这是田家英政治生涯中的又一次重大挫折,从此很少再起草文件。
董边回忆,来人都走后,田家英和她仍在清理有关的文稿。田家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纸质粗糙的小本子,内容是胡乔木在延安记录的周恩来在整风时期的讲话。
建国初田家英曾从胡乔木那里借来笔记,并让董边誊录了一份。他对董边说:“这个交不交?交了是不是会连累你?”董边说:“交,我不怕。”田家英特意在董边眼前举了举,才放进要上交的文件堆中。
田家英还打开了一个从未打开过的蓝布面盒子,里面装的是毛泽东的墨迹。一张张一页页,都装裱得非常仔细、整整齐齐。这是他做毛泽东秘书后,一点点收集的。有的是毛泽东写给他的,有的是毛泽东当他面写下又准备弃置不要的,但他都没有丢掉而是收了起来。
因为田家英酷爱毛泽东的书法,同时他认为这些文字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派上用场,例如毛泽东《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就是保存在这只盒子里的,没有田家英的收集,世间将不会流传下毛泽东这首气势如虹的佳作。
以往,田家英时常抚摸着精制的盒子对董边说:“这是咱们的传家宝,也是国宝。”此刻,他呆呆地盯着盒子,思绪异常复杂,是否也要把盒子交出去呢?犹豫之后,他把盒子放回原处。
或许,他认为这不属于“文件”;或许,他太珍爱它们了,不忍交出。在难熬的夜晚,田家英问董边:“中央把我当人民内部矛盾还是敌我矛盾?我看是当成敌我矛盾了。”
在戚本禹回忆中,这天深夜11时许,田家英给戚本禹打来电话,说他又找到一些忘了登记的遗留文件。戚说,那么我派人来登记。田说,不,要亲自给你交代一下。戚说那好,我马上带王妙琼到你那里。
因为文件交接要经过田家英的秘书,戚本禹便到永福堂东厢去找逄先知一起来。田家英见此机会,马上跟过来,在卫生间拐角处紧张地问戚本禹: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谁在害我?
这是一种违反纪律的违规操作,田家英所以敢这样做,是因为他们两人有多年的交往这层关系。戚本禹从1950年进中南海起,就是田家英的部下。但几天前戚本禹刚为田家英的问题挨了批评,说戚是“小资产阶级温情主义”,所以当此次深夜田家英打问消息时,戚也不敢说什么话。
不过,戚本禹分析,“按他对毛泽东的了解,他知道,没有毛泽东的同意,是谁也不能让他停职检查的”。
但据田家英的夫人董边和当时的秘书逄先知后来说,他们都没有当夜和戚本禹接触的记忆;而是戚主动打来电话,要田家英去秘书室签字,田很生气,挂断了电话。
中办机要员王妙琼亦在田家亲属就此事询问时说,她也没有在那天夜里和戚一起去到永福堂的印象。这也许永远是一个谜。
1966年5月23日凌晨,董边到田家英的卧室,见他斜倚在床上,似乎彻夜未眠,陷入难以自拔的思忖。便劝慰他说:“你的情况主席都了解。有什么事慢慢总会搞清楚的。”妻子的抚慰,使田家英的内心更添一重凄楚,他欲言又止。
几十年相濡以沫,田家英很了解自己的妻子。虽说她也是延安时期就参加革命的老干部,但自己的工作性质,决定了在一些问题上,无法求得最亲近的人的理解与沟通;此时此刻,更难用几句话给妻子解说明白。这使他内心分外痛苦。
田家英与董边
董边当时并没有把田家英面临的问题看得有多么严重复杂。因为他遭受的挫折不止一次了;同时感觉丈夫心境似乎比昨晚平静了一些,见上班时间到了,便匆匆走了。
戚本禹后来对这个疏忽检讨了自己。“我应对这件未了的历史要案承担应负的责任。至少,我当时应向安子文建议,让董边留在家中照顾田家英。我忽略了这一点,是严重失职。”
在董边离开后,田家英是如何度过弃世前的那个上午的?
叶永烈在《毛泽东的秘书们·秘书田家英》中,曾作了如是描述:“就在这一片安静之中,田家英在‘永福堂’小院里,独自度过了人生的最后一个上午……安安静静,电话铃声未曾响过,也未曾有过一个来访者。”可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据曾经采访过董边和何均的王凡撰文说,“那天上午,却的的确确有人来过永福堂的田家英寓所,他就是田家英在延安时就共过事、解放后仍关系密切的老友何均。”
王文称,在延安中共中央宣传部时,何均就和田家英在一起工作。几乎在田家英任毛泽东秘书的同时,何均担任了朱德的秘书。新中国成立后,他们都工作在中南海。
5月23日上午8时许,何均上班路过永福堂。因前一天晚上他听汪东兴宣布了田家英停职反省的决定,便急切地想去看看田家英。
就在前不久,田家英还同何均出中南海东门,沿故宫河沿至王府井旧书店,一路谈了许多。江青、陈伯达的日趋活跃,使他们感到形势将有变化,心头有些压抑。
此次永福堂会面,何均的本意是想安慰安慰老朋友,可两人心头都被山雨欲来的浓雾所笼罩,而且又无法预料这场风暴会波及谁:以往见面便滔滔不绝的他俩,竟久久相对无语。偶尔交换一两句,更添凄怆气氛。
何均在田家英处坐了好一会儿,才起身欲走。可田家英非要他再坐会儿。但坐下后,两人依旧话语不多。过了片刻,何均又要走,田家英再度挽留,“如是者有三四次”。
最后,何均见上班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就告辞了。田家英送何均出了永福堂院子,几乎快要到他的办公室才回去。

晓丽有话说
以时代女性的视角关注、品评普通人的情感以及日常生活世界,每天更新,只发精品,拒绝糟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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