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角 | “岸上” 的皮影戏
财富
2025-01-19 07:17
山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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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返回故乡的水上古城过大年，都是雷打不动的事情。这座古城浮在苏鲁交接的台儿庄古运河北岸，城内水系和上世纪六十年代截弯取直后的京杭大运河联系在一起，像是两座巨大无比的连通器：交换着传统文化和时尚生活，转换着喜乐和哀怒，吸纳陈年往事和旧时光。记得小时候过年，摇船买年货从码头上上下下拜年、看舞龙灯、耍狮子、赶旱船、竹马会、皮影戏、渔灯秧歌、渔鼓，从初一到元宵节，还有用锅底草木灰“围囤子”、“炒蝎”子爪、捏面灯、看花灯，当时没有非遗的概念，放火鞭、满庄上拜年、吃扁食（水饺）、听柳琴戏不就是现在的非遗么。八十多岁的古城内姜桥街原老户人尚殿镇大爷说：十几里的水街水巷汪塘挖通了、水欢了、船叫了，坐着买年货的小船倒是成了游人们坐的水上“BRT”。在大衙门街参将署码头，和朋友坐上摇橹船，他向船妹子说：“到一家汉服馆最近的地方下。”“在复兴码头吧。”船妹子虽然不是嘎嘎的大吼大叫，比起江南妹子温柔也好到不哪里，却也是刚健妩媚，一转腰肢，唱起鲁南小调《十二月》《台儿庄小调》。她推荐我们关注景区官微，演艺、非遗、庙会、运河美食大集合理布满二十四小时和均匀安置的地点。在大衙门街鲁南皮影戏前，我们和老人拉呱。老人陈守科是省级非遗鲁南皮影戏第四代传承人，从2011年景区刚刚开放后每一年春节都在这里度过。“我的父亲担挑子走村串镇的演出，在台儿庄呆到大年三十还不叫走，城里的住户管吃管喝，热乎乎的饺子每天三顿，还给‘工钱’，就是演出费用。”老人摸喽摸喽嘴，还是忍住，“我就不让让你小青年吸烟，我也戒了烟，一入景区就戒了。”老人很自觉很自豪，一是古城禁烟“咱年龄大得有‘形象’意识”，二是孩子们爱看皮影戏，一位七十岁左右的老人吸烟，照他的话说：“影响不好，影响孩子们，还影响景区‘形象’。”老人一口一个“形象”。老人演出的人物也是“形象”。孩子们有的爱看孙悟空大战铁扇公主，有的爱看葫芦娃智斗毒蛇精，一个个嫩呼呼的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哪一个都不能“挫”脸面。所以，每次在规定的时间之外，陈守科总是多演上二分钟：“葫芦娃，葫芦娃，蝎子毒蛇都不怕……”老人自编自唱，苍老的声音总是给人“皮儿老心里嫩”的感觉，在孩子们的眼里，他的皱纹随着老人的挑起的皮人上蹿下跳。“工资是‘死的’，我们是活的，寒假参加社会非遗调研的大学生、考察的专家、国外的友人不能看都按照节目演出表的时间来吧，景区有通知的我加演，那外国友人用又生又硬的语气说着‘打（大）爷，岸上（俺想）听一段’，你拒他？那不是他们喜欢非遗么，大老远从外国来咱这里，得‘好客’是不是？咱山东叫‘好客山东。’”“还有，水上举行婚礼的一对新人，非得要在婚礼现场请我表演《猪八戒背媳妇》，喜的亲朋好友哈哈的。”老人心满意谦：“我领着一份工资，自过了六十周岁还在村子里领一份补贴，什么叫享福。我们都知足。搁在以前哪里敢想？像我这样的艺人景区请来，还有年青的舞蹈曲艺学校毕业的。”在熙熙攘攘的人流、煦暖的气息，一杯米酒像下肚，““经腔魔调、九腔十八调、七十二哼哼”的皮影戏节奏好像有了魔力似的，脚底软绵绵的，耳朵眼舒舒服服。从摇橹船上带来水的波纹和船妹子的笑靥，我们沉醉醉在春天将要到来的日子，我们好像穿一样“漾”在这座古建石雕、木雕和非遗荟萃的地方，像一滴欢呼雀跃的运河水，像饱满丰盈的无处不抵达的快乐。时培京，1978年出生于山东滕州，中国作协会员，现任职于台儿庄古城。欢迎转载，请注明作者和东岳客（ID：rmrbssd），否则将追究法律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