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中秋笔会获奖作品选登｜散文：中秋随笔
文摘
2024-11-02 16:30
贵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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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喜欢与家人聚集，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嗑着瓜子，天南海北地谈论着，别提多么的温馨惬意了。特别是中秋节，远游的兄弟姊妹、孩子从四面八方向家聚拢，在院中支起一方小桌，吃着月亮一样的饼，沐浴着银一样的光，说着笑着、蹦着跳着，那场面——今年中秋也不例外，两个远嫁外地的妹子带着妹夫、孩子来了，我那喜欢在外飘荡的儿子居然也回来了！母亲笑着说：“烦死了，一下子回来这么多人，还不得累死啊”。酒量很小的我，也喝得迷迷糊糊，便早早地去床上躺着了，但我一点也没醉，相反比往常还要清醒。不知是因为年纪的问题，还是他们外面“太吵”的原因，翻来覆去就是睡不踏实，脑海中回想着今夜的团圆场面，想着想着，心情不免沉重起来，多好的团圆啊，遗憾的是父亲看不到了。父亲出生在20世纪40年代的农村，那个时候，生活比较艰辛，很少有人愿意送孩子去读书的。我们家与当时中国大多数家庭一样贫穷困苦，加之父亲兄弟姊妹六七个，使本就不易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家里没有打算送孩子去读书的想法。但是，父亲却吵闹着非要去读书，他想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想用知识改变家庭的情况，想用知识改变中国的情况。家里的长辈与他促膝长谈，并晓以利害地说：“你要去读书，家里就缺少一个劳动力；你要去读书你的兄弟姊妹都要多付出很多，他们会有意见的。”父亲表示绝对不会给家里增加负担，地里的活他一样不会少干，同时他还征得兄弟姊妹的全力支持。长辈们拗把他，于是，父亲就成了十里八村唯一的“读书人”，他一边帮家里干着农活，一边读着他心心念念的书，只要一有空闲他就翻开书本，如饥似渴地学习，田间地头、河边草地处处都留下了父亲苦学深思的身影。当时，书籍很少，加之无钱购买，父亲就央求兄弟姊妹在捡破烂时一定多捡书籍。从老一辈乡亲口中得知，父亲打小很聪明好学，勤奋努力。为了读书，他每天步行25里到县城上学，晚上再步行25里返回家里干农活，中午在学校里就吃一点从家带的煮红薯（父亲跟我说：“他上学习时吃红薯吃得都想吐”。后来，生活好了，大家都倡议多吃杂粮“红薯”，但父亲就是不吃）。皇天不负有心人，父亲的坚持和努力最终换来了回报，60年代，父亲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成为全县2名大学生之一，当时全村轰动，都说父亲了不起。父亲本可以选择学医的，但他却选择了地质专业，家人对此很不理解，他向家里解释说：“现在国家的能源非常紧张，外国又封锁我们，我要为国家探查更多的宝藏。”大学毕业后，父亲本来是被分配到广东的，但他毅然决然地响应国家号召奔赴祖国“大三线”，来到了他的第二故乡，当时的“水城矿务局”，住着“干打垒”，吃着“烧洋芋”，一干就是几十年。几十年如一日，父亲工作兢兢业业、认认真真，严谨负责，每天都早出晚归，我的印象中，父亲天天都在上班，每个节假日都是去调度值班，特别是中秋节，父亲很少与家人在一起过过，都是到井口与下井的工人们一起过节，他说：“中秋是家人团圆的节日，工人们却还要在岗位上班，我去和他们过个节，让他们不会感到孤独。”但他就没有考虑家人的心情吗？因此 ，在我成长的岁月中，和父亲相处得并不融洽，两爷子在一起时很少交流，即便在一起，父亲除了对我进行“说教”就没有别的了。父亲是一个坚持原则、刻板的人，他坚守职业操守，不正当利益从不沾边，对待每个事务都公平公正。父亲的努力和工作态度、业绩受到上级领导的肯定，被任命为负责生产、安全的矿长，手里掌握着审批工资、审批购买材料、购买设备、审批工程建设项目的权力，但他坚守着廉洁奉公原则，没有捞到一点“好处”，相反“得罪”了不少人，亲戚也被他“得罪”完了，很多人都说他“憨”，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我记得好多次工区的人来找父亲希望多给他们批些工资和材料，请求父亲在对他们工作数量、质量验收时“高抬贵手”，多报些费用、少挑些问题，并承诺给父亲“好处”，都被父亲严词拒绝了。一些材料供应商为了给矿上供应材料或者以次充好，多次向父亲“送礼”，都被他婉拒，而且严肃地告诉他们：“我所做的每一个决策都会基于公平公正的，你们的这些行为是对我工作的侮辱”。父亲有一个规定，凡是亲戚来找“事”的，一律不接待。父亲常给我说：“一时的贪婪可能带来短暂的满足，但却会毁掉一生的名誉和尊严。”父亲工作几十年从不追求虚荣和奢华，注重节俭和朴实，他对我说：“物资的丰富并不能带来真正的幸福，内心的宁静和满足才是最重要的。”但这些“说教”与现实差距太明显了，说真的，那时我心里是很埋怨父亲的，明明只要稍微“随和点”、稍微“放松点”、稍微——我们家的生活就可以过得“好一点”，为什么父亲就“不干”呢？父亲退休后，身体不好，没多长时间就去世了。在弥留之际，他说：“我欠家里人很多，特别是陪伴家里人的时间太少了。”有一天，在路上偶遇矿上一名退休老工人，他问起了父亲，并说：“你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好人、是一个好领导，是我们大家学习的榜样。”听到这话，我陷入了沉思。现在，我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而且从事着“管纪律”的工作，这才理解了父亲谆谆教诲的深情，感受到了父爱如山的伟大，让我明白了做人要有原则和底线。放心吧，父亲，您的教诲将是我前进道路上的明灯，时刻提醒我保持清醒头脑，坚守廉洁底线。做一个正直、清白的人，也会把你的这种品格一代一代传承下去。想着想着，我泪流满面。想着想着，我笑出了声，也许现在的幸福团圆正是父亲的坚守换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