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中秋笔会获奖作品选登|散文:眷恋矿山

文摘   2024-11-13 17:39   贵州  
 


眷恋矿山
中城能源  张建永


煤矿大都离城市较远,坐落在山里的乡下,尤其是贵州的老矿区,成立的时间较长,许多煤矿与乡镇早已融为一体,形成了以煤矿为中心,人口较为密集、商业相对繁荣的重要地带。虽然煤矿和乡镇融在一起,却也容易分辨出来。矿区的建筑就是一个比较明显的标志,除去集中的厂房外,矿区的房屋基本上都是连片的、长条形、3到6层高的灰砖或红砖砌成的老式楼房,除了新矿区的建筑有些现代感外,老矿区的许多建筑显得陈旧,很有年代感。而乡镇的房屋大都是独栋的,墙体颜色、造型基本统一,显示出当地乡镇建设的一种地方特色。


我自小生长在煤矿,长大后也工作在煤矿,许是这个缘故,对煤矿的亲近感是外人所不能理解的。从我记事起,煤矿仿佛是一个社会,我们在这里上学、闲逛、成家、立业、购物……,好似不需要踏出矿区,生活一如既往的安心、无虑,还略带点满足地朝前行进。不同于现在年轻人活跃的思想,我较为传统、保守,所以这段话仅是我的个人思想和情绪表达,也是我眷恋矿山的深厚情感的一个印证。


这种情感除去煤矿是我生活和工作的地方外,还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感。首先,是父亲的一幅画面至今还清晰映在我的记忆里。小时候的一个傍晚,我站在房前玩耍,一边等待父亲下班回来吃饭。那时我家还住在这个煤矿最高处的西山(地名),眼前是一条通往山下,连接矿区的500多阶长的石梯。太阳渐斜,余晖洒在石梯和两旁的楼房、油毡房、当地村民的木板房上,呈现出一片暖暖的色调,倘若以我现在的眼光来看,是一幅绝妙的摄影构图,或者是一幅美妙的油画图景。


父亲来了,不急不缓地踏着石梯朝家走,也就在这一瞬间,我看到夕阳的余晖落在父亲身上,仿佛给父亲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父亲身躯伟岸,在这层金色光芒的包裹中闪烁着一种令我心跳加快,无比惊异的奇妙景象。我被这画面震撼了好一阵,待我回过神来,父亲已经蹬了一半多石梯,我匆匆看了眼远处颇有些寂静的矿山,急忙跑回家,告诉母亲,父亲下班回来了。母亲嘴里嘀咕了一句怎么才回来,一边将放在炉子上已炒好的菜端上桌,我虽然明显感觉到母亲在嘀咕完那句话后,表情放松下来。但直到好几年后,我才明白母亲放松的神情,是每个矿工家属隐藏在心底的担忧,那是对亲人安全回家的期盼。可当时我的心头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幅画面,并产生了一个有些模糊的认识,仿佛父母、我和煤矿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谁也不能分割一般。


参加工作后,我踏着父亲走过的路,来回行走在深深的井巷中,每次听着巷道里回响着我,或者同行矿工有力的脚步声,我都会被这脚步声吸引,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我们的脚步声铿锵有力,又如万马奔腾,仿佛能穿透坚硬的岩壁,踏碎厚重的煤层……那一刻,我是亢奋的,我觉得我从事的工作虽然苦、脏、险,但我经历的是许多同龄人没经历过地走在地层深处的体验,见证了壮观的煤层如何在采煤机的轰鸣声中如同切豆腐一般被切割下来,又如滚滚洪流一样浩浩荡荡被皮带运输出来。


这是一种独特的经历,在没有阳光、月亮和星星的井下,只有头上矿灯的那抹光、身边泛着微弱幽光的冰冷设备和机器的陪伴,我和我的工友们在地层深处,用结实的肩膀、无人注意的粗大双手和沾满煤粉却无比专注的眼神,将乌黑晶亮的煤炭送出井口。而在井下另一端的地面上,我的亲人朋友、同龄人在家里、在城市的许多角落,围在炉边喝茶聊天,或在霓虹闪烁的灯光包围中,享受着生活的快乐,我的心中仿佛有了一束光,穿过百米、千米的井巷,来到他们身边,在炉子里、灯光中不断注入能量,不断萦绕在井巷之外的任何一个角落,散发着煤矿工人独有的奉献精神和情感。但此刻,我们却如夜一样深沉地站立在所有目光之外。也是在这时,我深深理解了母亲当年那一句“怎么才回来”的真正含义。


好多年后的一天,我记不得因为什么,我站在搬家后便一直没去过的西山,站在无数次等待父母归来的那个位置,望着依然没有变化的却被无数人踩得光滑的长长石梯,脑袋里闪过父亲身披金色光芒,踏着石梯回家的那幅画面。我的眼眶逐渐湿润了,因为此时父亲已经去世,记忆令我有些哀伤。我平复了一下心情,望向眼前的煤矿,从这里望去,整个煤矿一览无余尽收眼底,但石梯两旁原有的油毡房、木板房以及楼前的煤棚早已被拆除,周围建起了花坛,种上了花草、树木,一些退休的职工在树荫下的石桌前打扑克、下象棋、聊天,整个煤矿在阳光下,沉浸在一种欣欣向荣、和谐美丽的氛围中。


我沿着石梯向矿区走去,脑海中却挥不去父亲身披金色光芒的那幅画面,这让早已离开井下,从事宣传工作的我,再一次深深感到,我和父母一样,都与煤矿融在一起不可分割了,虽然我不再从事井下工作,但我用笔写矿山、写我的工友,我的心中仿佛也闪烁着一种金色的光芒,并赋予笔下的矿山、一张张熟悉面孔下那壮实的身躯,闪耀着一层属于他们的金色光芒,尽管这光芒是无声、无形的,但在我心中,这光芒代表了奉献、勇气、乐观、勤奋,以及一切积极向上的精神。


煤矿都很小,小得只有几千人,它和遍布山川大地之中的小小村落一样,没有过多的人会关注,也比不了城市的繁华、热闹,这里只有窄小的街道、紧凑又显得有些老旧的楼房、阳台上悬挂的各色衣物、盏盏矿灯下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厂房里忙碌的景象、穿梭的运煤车辆……但我早已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况且这里有我留下的足迹,洒下的汗水。我的思想、手中的笔也唯有在矿山,才能让心中的情感和牵挂释放,写下四季的美丽变迁,写下对煤矿工人、对生活的赞美。


我眷恋这熟悉的一切,就连风中,都飘荡着我熟悉的气息——父母、朋友、同事,还有我逝去的青春气息,以及我心中那永不消失的金色光芒。



集团本部:贵州省贵阳市观山湖区林城西路95号

编审:顾安娜  张 韬

审核:刘佳跃

终审:靳   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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