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选团队如何利用并重塑性别对立
在匹兹堡东区的一家酿酒厂，六位男子坐在吧凳上，聊起了争斗和女性话题。“我们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参与这场斗争，”其中一人说道。另一人补充道，作为丈夫，当妻子受到攻击时，保护她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其他人纷纷点头同意。“政府不该插手女性的身体，”他总结道，赢得了周围响起的掌声，甚至有些啤酒洒了出来。
这场在9月20日于东区酿酒厂举办的全男性讨论会，是“生育自由巴士之旅”的众多站点之一。六位男士——一名医生、一名社工、一位议员、两位好莱坞演员以及一位因德州堕胎禁令而几乎失去妻子的丈夫——聚集在这里，呼吁男性投票支持卡马拉·哈里斯。他们讨论如何做儿子的榜样，如何为女儿争取权利。这种“男性气概”在8月的民主党全国大会上得到了鲜明展现，与共和党全国大会形成了强烈对比。在共和党大会上，唐纳德·特朗普在《这是男人的世界》的音乐声中登场，而著名摔跤手“胡克·霍根”撕开他的衬衫，称特朗普是“角斗士”。
2024年的选举是一场性别之战，不仅因为一名男性对阵一名女性的竞选形式。两党传递的性别故事也大相径庭。根据皮尤研究中心的一项最新调查，美国人更倾向于相信哈里斯将改善女性的处境，而特朗普则有利于男性。这反映出性别在政治倾向上的分歧日益加深。虽然这种分歧始于1980年代，但在过去16年中，裂痕愈发明显。在《经济学人》和YouGov的最新民调中，男性支持特朗普的比例比女性高出四个百分点，而女性支持哈里斯的比例则比男性高出十个百分点。
狄更斯大学的丹·卡西诺指出，总统选举历来都是“男性气概”的较量。约翰·克里的风筝冲浪曾被嘲笑为“太有海滨气息，缺乏男人味”，而乔治·W·布什则因在牧场清理灌木的照片塑造了更硬汉的形象。特朗普与拜登在电视辩论中就谁的高尔夫球技更佳进行的较量，成了这类“男人对男人”比拼中的低点。不过，哈里斯声称如果有人闯入她的家，“他们会被枪击”的言论，也融入了这种男性气概的竞选风格。
担任总统仍被视为一种“男性化”的角色。大约30%的美国人认为哈里斯的性别会不利于她的选举，而只有8%的人认为特朗普的性别会对他构成障碍。事实上，哈里斯的女性身份或许反而应该为她加分。多项研究表明，美国选民，特别是民主党选民，并不会因为候选人是女性而对其产生偏见。根据斯沃斯莫尔学院的苏珊·施瓦茨和耶鲁大学的亚历山大·科普克进行的一项元分析，选民（尤其是民主党选民）甚至在假设的情境下对女性候选人稍有倾向。
因此，对于女性候选人来说，竞选总统如同走钢丝。适当的性别暗示能够提升她的胜算，但过于直接的性别诉求可能适得其反。希拉里·克林顿在2016年竞选时喜欢穿白色套装，向为女性争取投票权的先驱致敬，并谈到她提名的历史意义。而哈里斯则选择避免提及性别问题。她的策略是明智的：民调显示，男性和年长女性对过多的性别话题非常反感。
哈里斯因此淡化了她的性别身份，但在某些时刻也强化了传统性别角色。例如，民主党全国大会上多次提到她的烹饪技巧。与此同时，特朗普则继续强化传统的男性形象。在他7月遭遇枪击后高举的拳头被誉为“男子气概的象征”。在与备受年轻男性喜爱的网络主播艾丁·罗斯的访谈中，特朗普谈到如何“干掉”拜登，并告诉金正恩，他的“红色按钮”比朝鲜领导人的更大。
两位候选人及其支持者之间的性别对立和差异
特朗普的言辞直击支持者内心，尤其是那些带有性暗示的部分。2020年，72%的共和党选民认为“力量”是领导者最重要的品质，而只有28%的民主党选民认同这一点。特朗普还在影响选民的认知。卡西诺的最新研究发现，认为自己“完全男性化”的男性更支持特朗普，支持比例比那些不认同自己完全男性化的男性高出30个百分点。
37岁的戴夫·格林是一名在匹兹堡郊区为共和党挨家挨户拉票的退伍军人。他对特朗普为什么受到男性欢迎毫不怀疑：“因为他表现得很有男子气概。”在他看来，年轻男性倾向于支持特朗普，不仅仅因为“他更酷”，还因为他“仍然愿意给年轻人机会，让他们凭借实力赢得更好的工作，并在家庭中担当起男性应有的责任”。作为一个有女儿的父亲，格林认为女性不应因性别受到攻击，男性同样不应如此，但他警告说：“美国的年轻男性每天都在被左派攻击。”
格林并不是孤例。“在美国，关于男性和女性现状的看法差距正在扩大，”美国企业研究所的丹尼尔·考克斯表示。特朗普的支持者更可能认为男性因性别受到歧视，而哈里斯的支持者则持相反看法。近七成的特朗普支持者认为，哈里斯的政策将使男性处境恶化。特朗普的竞选团队希望利用这一点，吸引那些通常不投票的年轻男性。在上个月纽约的一次集会上，特朗普发出罕见的鼓动：“哈利，别窝在沙发上，赶紧出来投票支持特朗普。”
然而，右翼的变化与左翼的巨大转变相比，仍显得温和。在奥巴马时代，认同自由主义的年轻男性和女性的比例差距仅为五个百分点，而在特朗普与拜登时期，这一差距已增至15个百分点，盖洛普的数据显示，这一变化几乎完全源于年轻女性向左转，而非年轻男性向右靠拢。#MeToo运动、特朗普时代及推翻《罗诉韦德案》的裁决，塑造了这一代年轻女性的政治态度。
共和党候选人强调的是一种“骑士精神”，即保护女性及其家庭，而不是直接倡导女权主义。在最近宾夕法尼亚州的一场集会上，特朗普承诺，他将成为女性的“保护者”，拯救她们免于恐惧和孤独。他还补充道：“你们再也不需要为堕胎问题烦恼。”这正是格林和他的共和党同伴们的期望——他们宁愿谈论的是法律与秩序以及经济问题。
当然，将选民按性别划分是有些过于简化了。2020年，大多数白人女性投票支持了特朗普；根据最新民调，这一比例在2024年可能略微下降，但差距依然不大。虽然年轻选民中的性别差距比以往更大，但多数年轻男性仍计划投票支持哈里斯。
然而，获得女性选民的支持确实是一项重大优势。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女性的投票率一直高于男性。2020年，女性占到了选民总数的54%。虽然今年夏天女性选民相比男性更犹豫不决，但哈里斯的参选已经帮助许多女性做出了决定。另一个表明民主党在这场性别之战中或许占上风的迹象是：在战场州，根据数据公司Target Smart的统计，从7月到9月，登记投票的年轻民主党女性人数是年轻共和党男性的两倍。
2024年美国大选不仅仅是传统意义上的两党之争，还包含了关于性别角色的深层次较量。性别在选民偏好中的影响愈发显著，而两党也都在通过不同的性别叙事，试图争取更多选民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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