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婚夫妻,虚情假意
情感
2025-01-19 21:22
安徽
和易小区15号楼7层的过道里,连续3天摆放着火盆。盆里是纸钱、火烛和冥币,还有叠得板板正正的金元宝。每当临近半夜12点的时候,702和703的两家住户都会不约而同地走出来,默契地点燃火盆里的纸钱,嘴里念念有词。所以保洁很不愿意去打扫7楼的过道,她心里发怵,尤其是担心夹在702和703之间的701会突然从屋内打开门。“701到底发生什么了?”前来7层楼换声控灯的维修工看着地上的火盆,询问路过的保洁。保洁表情不安,眼神鬼祟地压低声音,示意701的房门,回答维修工:“这家死人了,死了个小女孩。”维修工被保洁的神色搞得头皮发麻,吞了吞口水,忍不住问了句:“怎么死的?”“在城北的铁轨那里,被火车活生生地从身上压了过去。”保洁联想到那场景,感到痛苦地扭曲着五官,龇牙咧嘴道:“不放火盆不行啊,702和703都说能听见晚上有小孩子的哭声,他们也是被吓破了胆。”维修工换好了灯泡,收起了自己带来的小梯子,“又不是死在家里的,是死在铁道那头,有什么可害怕的?”“可孩子妈每天都会回到701里住啊。”保洁瞪着眼睛,非常愤恨地说道:“她杀的人,她竟然还敢在楼道里进进出出,孩子的怨gui找到她身上的话,是要连累整栋楼的住户啊!”维修工不明白其中的逻辑,冤有头债有主,别说gui魂报仇这种事不可信,且就算要报仇,和其他住户有什么关系?他觉得保洁和摆放火盆的人都神叨叨的,心想着要和物业说明一下这个情况,让他们来好好管理一下。也就是他在乘坐电梯到达1楼的时,门一开,面前出现了一个等电梯的年轻女人。她穿着件黑色的羽绒服,头发扎成马尾,虽然素颜朝天略显憔悴,但看上去仍旧是十分清纯的样貌,像是个女大学生。维修工下了电梯,她低头走进去,电梯一路攀升,维修工扛着工具离开时,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电梯停下的数字。周画走出电梯,来到7楼的过道里,一眼就看见了挡在自己701门口的火盆。门锁被钥匙转动的声音引起了两边住户的察觉,702的房门敞开一条缝隙,一碗味道刺鼻的狗血被从里面撒了出来。702的老太婆还鼓足勇气般地念了几声zhou语,接着便迅速地关上门,还从里面反锁上了。周画强忍怒火,她迅速开门进屋,抓过放在鞋柜上的抹布擦拭着鞋上的血腥。擦着擦着,血迹映入她的眼,令她眼前猛地闪现出了3天前的景象。那天是晚上7点,阴冷的认shi间里,一具小小的身体被覆盖在白布下头。掀开白布的瞬间,赵琪琪的脸惨白如蜡,周画一眼就看到她脖颈处的断裂,虽然被擦干了血迹,可碎肉仍旧明显,这令她颤抖地退后几步,胃里一阵翻涌,她很难受,比起泪水,她最先控制不住的是自己的呕吐。作为2岁女童赵琪琪的年轻母亲,在见到shi体的一刹那,她明明应该悲痛欲绝的嚎啕大哭才对。就好比在她之后冲进认shi间的赵岭,他表现出的状态就十分贴合他的身份。他伏在赵琪琪的身旁呼喊、咆哮,哀哭地叫喊着:“我女儿白天还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究竟是谁害死了她!”而依靠在墙角处擦拭着嘴角的周画与之对比起来,就显得非常冷血、麻木了。jing察将几欲崩溃的赵岭带出了认shi间,片刻过后,他们又回来对周画说:“周小姐,我想您同您的丈夫一样,都已经确定了死者的身份。”周画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无助地看向对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jing察凝视着她的脸:“既然已经确定,就请来审讯室配合我们完成笔录吧。有人曾看到你在上午11点左右出没在城北铁道附近,而你女儿的死亡时间,就在上午11点。”死者名为赵琪琪,2岁,她的母亲是周画,父亲是赵岭。事发当天上午8点30分,周画像往常一样送赵琪琪去幼儿园,是和易小区楼下的园所,叫做金果果,赵琪琪是小班生。怪事从路上就发生了,平时的赵琪琪很喜欢去幼儿园和其他小朋友玩,但那天的她却一反常态,说什么都不肯入园,哭喊着要找奶奶。赵琪琪和奶奶魏如楠的关系很好,只不过魏如楠刚好在那天犯了老毛病,所以出门时没有和赵琪琪“吻别”。也就是因为没有“吻别”,打乱了赵琪琪的日常,令她任性得闹起了情绪。即便赵琪琪耍赖哭闹,周画也没有半点妥协的态度,强硬地将赵琪琪留在了幼儿园,甚至还在临走之前打了她两个小手板,警告她要听幼儿园老师的话。“我当时离开金果果幼儿园的时候,已经快9点钟了……”周画的神情无比茫然,她失魂落魄地回忆着:“因为还没准备午饭,我老公最近在党校学习,离家很近,所以都会回来吃午饭,我着急做饭……”坐在审讯桌前的jing察抬头看了一眼周画,“也就是说,你离开幼儿园后就回去了家中?”“我婆婆。”周画终于看向了jing察的眼睛,“魏如楠。”负责审讯的停下了笔,略微眯起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面前的年轻女人。金果果的监控画面显示是由一位幼儿园老师将赵琪琪领到了门口,再由一位戴着帽子、口罩的女子接过了赵琪琪。那名幼儿园老师说:“是琪琪妈妈打电话给我们的,说是她安排了一位朋友来接琪琪,人来的时候,是9:20。”“我没有……”周画困惑地蹙起眉,“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根本就没有这一回事。”她掏出手机,翻查自己的通话记录,拿到警察面前,“你们看,电话不是我打的!”jing察并没有查看她的手机,毕竟通话记录可以删除。而赵琪琪的shi体是被打扫杂物的环卫工人在铁道附近发现的。她的腰部以下都被火车碾碎了,着实把一把年纪的环卫工人吓了个半死,凭借着仅剩的理智报了jing。而shi体被发现的翌日下午,jing方已经展开了初步了解案件的过程。经鉴定,赵琪琪的死并不是简单的意外——她的外伤很严重,除了火车造成的冲击性伤害,竟然还检查出了此前就存在的耳膜出血情况。同时,她肩膀、手腕处均有轻微的内出血现象,能够确定的是她在出事之前,双手被绳子系在了肩膀上,形成了死结状态,且凶手是通过拉扯绳子,将她一路拖拽到铁轨上头的。经过现场还原,已知凶手是把人死死地绑在了铁道里的轨枕上。很难想象,凶手究竟是如何的丧心病狂,对一个仅有2岁的女童痛下如此杀手。“根据目击证人的证词,案发现场曾有一名身穿黑色羽绒服,扎着马尾,身高约莫166cm的年轻女性出没。就像我此前对你说过的,那名目击证人看到了你出没在铁道附近。”jing察的语气很平和,她不动声色地看着周画的眼睛,企图从中找到一丝破绽。周画愣住了,她感到极度震惊,甚至语无伦次起来:“你……这意思,是在暗示我吗?”她低头看了看自己今天的装扮,与描述完全一致,“你该不会是想说,我杀了我女儿?”她的情绪有些激动,下意识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对面的两名jing察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她表现得非常不满、绝望,“那是我女儿啊,什么人会怀疑亲生母亲害死了自己的女儿?jing察面露不悦,他立刻从文件袋里拿出了一张电子照片,举到了周画面前。“证据是吗?这是目击者在报jing之前拍下的背影,请仔细看看——”周画迷茫地接过那照片,背影不算清晰,可无论是从衣服颜色、身高体重……乃至是发型,都和她今天的装扮一模一样。周画感到诡异,缓缓地摇着头,语无伦次地:“这……这不是我,我没有去过铁道附近,不可能是我。也没有拍到脸,只凭这么一张照片根本不对……”她的状态几乎濒临崩溃了,接连打击让她整个人都显得虚弱且神志不清。审讯jing察觉得她现在不再适合接受调查,便回头看向了监控器。推门而进的是一名女jing,负责审讯的两名jing察立刻站起身,喊了她一声:“何队。”何胜点头示意,二人重新坐下,她则是走到了周画面前,轻声说了句:“你好,周小姐,我叫何胜,是此次负责这桩案件的jing官——”周画颤抖着肩膀,啜泣着抬起头,满眼水雾的她注视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女jing,还在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不是我,我不可能害死我女儿……照片里的人……不是我……”何胜微微点头,她眉眼温和,语气也十分轻柔,略微俯身凑近周画,“不好意思,是我们负责审讯的工作人员的语气有些强硬了。周小姐,我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是——”她忽然转了个话锋——“我在监控室里已经都听到了关于你的审讯内容,你说能够证明你一直在家中的人是你的婆婆,没错吧?”周画非常激动地喊道:“这有什么不确定的,我就是和我婆婆一起在家里,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她啊!”“这就很奇怪了。”何胜重新看向周画,打量的眼神显得意味不明。何胜看着周画的眼睛,“从我得到的信息来看,他很确定今天上午9:30—12:00期间,他带着他母亲,也就是你的婆婆去了医院治疗病情。”对于她而言,发生的一切都极为不真实,她甚至还能回想起早上出门时赵琪琪和她耍赖的模样。那软软的小手捶打着她,又哭又闹,眼泪“啪嗒”、“啪嗒”地坠落在那小小的手背上,在周画眼中,那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了……思及此,周画不由自主地笑了,像是沉醉在赵琪琪还活着的时间里。这时的他正坐在她的对面,走廊中白炽灯的光线打照在他脸上,映着他那惨白的神色,连他的凄伤都显得十分坚硬。刹那间,周画连大气都不敢出,她甚至都不敢和他对视,匆匆地低下头去,声音都在颤抖着:“我……我没笑。”周画不敢反驳,因为他的语气里藏着冷酷的怨恨与懊恼。父母在她高中时离了婚,类似无业游民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她自己也早早就辍学了,尽管之后试图参与成人教育,但社会的现实和残酷令她逐渐失去了求学的自尊和自信,她不得不向生活妥协。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她还算年轻、漂亮的脸蛋了。小区里的邻居们也会开玩笑似的说:“幸好赵主任死了老婆,这才轮到了你小周手上。”的确,赵岭的原配妻子去世了,所以他才重新回到了婚恋流动的市场,成为了许多单身女性虎视眈眈的猎物。在周画的第一眼印象中,赵岭是个高大、英俊、彬彬有礼的中年男人,他的确上了些年纪,但年过35岁也没有发福,更没有油腻的啤酒肚,整个人看上去清瘦、得体,到底还是光鲜亮丽的。以至于年轻的周画在他的面前,也会不自觉地产生一种自卑感——“你懂得顺从。”这是在确定关系不久之后,赵岭对周画的评价,“小周,你拥有女性最好的品德,知进退,懂示弱。”那样的评价令周画有些尴尬,可却还是送上了一个取悦他似的笑脸。而现在,他不再像当初那样温和地看着她,他的声音与眼神都充满了疏离,阴沉着一张脸,逼问般地又对她说了一遍:“我在问你话——你的意思是,我看错了?你刚刚没在笑吗?”他高兴时,就一口一个小周,不痛快时,就连名带姓地喊她周画。尽管一度令她无比寒心,她却还是要顺从地对他道歉说:“是我不对,我不该笑,我……我今天状态不太对。”可即便失去女儿令周画已经痛不欲生了,她也仍旧不敢对他有任何忤逆。甚至于是刚刚在审讯室里,她都不敢告诉何胜——赵岭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