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猪红小店
文摘
美食
2024-09-29 09:11
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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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我还在上中学的时候，我们老家小镇上的一条老街上，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古怪小食店，卖的是猪红，就是猪血，经营的人是个老寡妇，还有她的一个小女儿帮忙。因为猪红这东西不值钱，市场上杀猪的人一般都是能卖则卖，卖不完都是白送的，寡妇每天大清早去到杀猪的地方，花几个小钱拿桶从杀猪人那里贱价买下猪红，挑回来加工出售赚一点点的小钱。猪红凝结后，放入沸水中煮半熟成为拿取时不会破碎的硬块，然后拿来焖炒、做汤均可。![]()
寡妇做的猪红在镇子里很有名气，加姜葱蒜爆炒后，加八角、茴香、花椒、胡椒等等调料焖煮，一块五毛钱一大碗。韭菜煮猪红汤更是一绝，有客人要的时候，先热一锅开水，把切成块了猪红入沸水煮片刻，捞起过凉水浸冷，盛一旁待用；再起油锅爆炒姜丝，然后倒入清汤，加入猪红、韭菜、枸杞，以及盐、味精、胡椒粉等一块煮透，舀起即成一碗清香四溢的猪红汤了，八毛钱一碗，吃之暖和又有滋味，每到天冷的时候更是生意好。也日夜煲好有已加好调料的上汤，放入猪红块煮沸一下舀起即成一碗猪红汤了，因为这个做法简便些，五毛钱一大碗，适合那些赶时间的人。当然，也还兼卖些其它面条粉丝馒头包子大饼等等的小食。吃着美味的焖猪红，喝着美味的猪红汤，若喜欢喝两两的，到隔壁小酒铺倒上一碗酒即可了。我本不知道这么个地方，带我去的是隔村里的一个叔叔，他喜欢喝酒，其实农村里的男人大都爱喝酒的，虽然喝的只是价格便宜的酒。他经常去猪红小店隔壁的小酒铺里喝酒，因为和我爸有些往来，他有时就会叫上我陪他一块去，去到了，我就在猪红小店里吃那猪红，当然，是不用我掏钱的。
他是一个挺孤独的人——我是这么想的，他有个儿子，当兵去了，但不幸牺牲了。他时常拿着一张奖状给我看，那是他的儿子立的一次三等功的奖状，已经翻折得有些破烂了；还有一些军装上的星星红旗国徽等等徽章，经常的对我说，这是你用钱去街上也买不回来的，然后就很爱不释手地抚摸。他原本是个很强壮的人，但后来因为腿脚受了伤，治不愈了，所以行动有些不便，干不了什么重活了，他的儿子这么一死，仿佛所有的希望寄托都丢失了。他还有个女儿，因为经济上的原因，读了初中就没有读下去了，早早地出门去打工，年纪很小就嫁人了，偶尔会给些钱给爸爸，只是，她嫁的夫家家境也并不好。如此，这样的境况，他和他老婆的关系自然不会很好，经常地吵闹，甚而说要闹离婚，进而打架。在农村里是这样子的，某个男人的老婆说要与自己离婚的话，那是很令人看不起的，因为会让人觉得他连老婆都养不好看不好。或许是为了给自己找回些“尊严”，每每吵架的时候，他总会叫骂得特别的大声，连隔邻村的人都听得到了，打架的时候甚至还会拿着家里的金属制的脸盆、水桶，敲打着要让全村人来“看”，看他是怎么“收拾”这个不听话的女人的。![]()
婚终是没有离，而他老婆却跑到外地去了，说是在某地卖菜为生，几年也不回一次。而他却病倒了，也没人答理，然后就死了。再怎么吵打都好，终归是几十年的夫妻，他老婆回来了，她哭得很伤心，或许是为自己以往的想法和事情后悔吧，因为这下，就算是想打闹也没人闹了，甚至想和和气气的与他说一句话也永远没有机会了。她也终是没有走掉，把那破屋子修葺一新，现在，还是生活在那里。他死后，我也没有再去过那个猪红小店，而猪红小店的新闻也倒是很多，说是寡妇的女儿后来考上了某名牌大学，这可是小镇里的大新闻，据说，县里，镇里，村里，学校里，前前后后地奖励了她加起来有好几万块钱的钱，那时算得上是“巨款”，她们家也还搬到新镇区去了，老街上的猪红小店后来也没再开了，她再也不用在卖猪红赚那几角小钱了吧。现在，应该更不用了吧，因为，她的女儿现在算来都已经毕业工作多年了。就这样地，猪红小店成了一道老街上逝去的风景，就如同这条老街一下，再也回不去往昔的热闹模样了。带我去猪红小店的叔叔，有一回的晚上，天很黑暗，我从同学家里玩后回家，在路上碰到他，朦朦胧胧地，他就站在路边，鞠躬着身子，手上似乎还握着支烟，他叫我的名字，我骑在单车上，我应了一声，没有停下，骑了过去，然后我才反应到，那时他已经死去好些时候了。或许在黑暗里，我看错人了？而那个卖猪红的老寡妇，现在长什么样子，我也都淡忘了，非常遗憾的是，我从来没有碰到过她女儿，不知长得漂亮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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