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住的地方,在洛杉矶的罗兰岗,这里的房价很贵,因此我们只分租了这栋独立屋的二楼,一个主卧套间。
对面是三个卧室,一个卫生间。
我租的这个卧室,面积是对面三个卧室加上卫生间的总和。
里面有衣帽间,也有单独的卫生间,有浴缸,没有塞子。
房东说,从来没有人使用过这个卧室的浴缸,浴缸很脏,估计就是涮拖布用的。
卧室打开推拉门,外面就是一个大大的阳台,阳光房,很温暖。
我测量了一下,卧室加上厕所加上衣帽间加上阳台面积一共有60个平方。
房东准备了俩大床,一个小冰箱,一个煤气罐罐。
开始来的四天,我们都是住在AIRBNB,很贵。
那是一个标准的三房两浴,带厨房,厨房里面灶具齐全,有洗碗机,洗衣机,烘干机都有。
原本不想搬家,行李太多,一个车都装不下。
但是房东说后面的日期已经被其他租客预定无法继续提供我们住。
AIRBNB上的房东,网上看,是地道的美国人。
现实中,那个美国人,是房东的女婿,真正的房东是东北人,住在院子里的另外一栋楼里。
过来过去打招呼,聊天,非常热心的帮我介绍了现在这个房子的房东。
小刚开车带着我来看房,我立刻就给房东交了一个月的租金。
二楼,采光非常好,坐在床上,沐浴着南加州温暖的阳光,抬眼看窗外,蔚蓝的天空,翠绿的树木,高耸入云的松墙,成了和邻居家的天然屏障。
枝繁叶茂的棕榈树犹如一顶巨大的绿伞,撑开伞盖为院内的泳池遮风挡雨。
加州呆了四十天,基本都是暖阳,印象中只有一次下了点雨,湿了地皮,半下午又晒干了,与马尼拉不同,这里的空气很干燥,早晚要穿羽绒服,太阳出来后就可以短袖拖鞋了,至于院子内的泳池,仅仅可以观赏用,看见水,心情好很多,我是不敢下去游泳的,因为没有人消毒维护。
还有几棵果树,柚子,柠檬,橘子,是前院邻居家的,一部分枝头蔓延过来的,无人采摘。
每天都会看到几只松鼠在树和电线之间迅速穿梭,互相追逐,好不热闹。
开始,我很满意,这个大大的房间,睡了一个晚上,就受不了了。
因为老公打呼噜太吵了,带上呼吸机,我听不见他打呼噜的声音,可是,总担心压到呼吸机的管子,睡不踏实,他也会在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顺手摘下呼吸机,那后半夜,我就根本无法睡眠了。
第二天,我就和小刚要了一个床垫子,必须分床睡。
我租的这个独立屋,建筑年代是1962年。
距离到现在已经是62年的历史了。
供暖系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房东不给使用,总之,夜里很冷。但是房东,刚刚给我送来了电热毯,她对我还是很热心的,我们增加床垫以后,也给我送来了枕头床单被子这些。还送了我一小罐煤气,我很感激,因为有了煤气,我就可以开火自己做饭,就省钱了,我不愿意和那么多人去抢一个共用厨房。
加州,白天很晒,温度特高,夜里也就是10度左右。
每次去超市回来就犯愁,冰箱太小,根本装下不。
我就在超市带回来很多空的纸箱,一部分用来搭建简易厨房,上面摆上锅碗瓢盆,一部分用来装菜和水果,夜里就放在外面的阳台上,等于是天然冷藏室,早晨太阳出来以后,再把纸箱子抱到卧室来。
房东提供的洗衣机只有洗衣功能,甩干功能已经罢工,烘干机,压根不工作。
每周,只允许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可以使用洗衣机。
早早起,还可以抢上,如果下楼晚了,就排不上。
楼下,住了很多人,因为这里出租床位,18元一天。
我们这样家庭租客,房东原本不喜欢,因为大部分时间在家里,烧饭用水用电都多。
房东就喜欢那种白天不在家的租客,早晨一睁眼租客就去上班了,晚上回来仅仅是睡一觉,一睁一闭之间,房东就有被动收入了。
有一天,在楼梯间擦肩而过的打招呼中,听见一个呼市口音。
是老公听出来的,于是就热切的聊了起来,在出租屋里可以遇见呼市老乡。
地缘上,自然就亲,他和老公基本同龄。
是溜达着来的,一个人来的,妻儿还在呼市。
有一天晚上,小刚家里聚会。
遇见个女孩,我们一喝酒。
她是辽宁省盘锦市大洼县(现在划归为大洼区)新立乡(现在改为新立镇)的,这可是藏在我青春记忆里面的地名啊。
我在15岁的时候,第一次离开家出门打工的地方,插稻秧的地方,也是我一次挣到钱的地方。
我俩喝啊,聊啊!
很多个瞬间,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转,我以为岁月已经遗忘了34年以前的点点滴滴。
她一说,她是新立乡的,我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瞬间,我看到了那个在田野里面插稻秧的黑瘦少女。
我俩,喝了一罐又一罐。
她离婚了,来到美国以后,找了一个白人,白人是在波音公司上班的,那几天休假开车带着她从西雅图来到洛杉矶,然后继续他们的旅途。
我问白人,你爱她吗?
白人激动地回答,当四目相对的时候,感觉眼睛里和身体里都会有火苗窜出来。
从他看她的眼神里,可以看到爱,可以看到尊重,可以看到炽热。
第二天,第三天,看她朋友圈,一直在路上,祝福她,勇敢的来到美国,凭自己的手艺和技术挣钱,也有欣赏自己的爱人,或者是说,有个伴,不至于太孤单。
我喜欢和这种真实的人交往,坦诚,舒服。
有时候,很想走进一个群体,做个深度采访。
每个冒着生死跋山涉水来到这里的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这些故事的主角,都有自己的悲欢离合,偶有聊天,话里话外的关键词不外乎,身份,绿卡,遣返云云。
走来的人,留守的人,相思的另一半,难舍的家里娃,分开的家庭,都盼着团聚。
这些人,离我并不遥远,就和我住在同一栋楼,每天出门走在同一条路上。
换了我,不一定有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坚决。
而他她们,是因为什么而选择经历穿越生死的WALK LINE,现如今,他们又用什么支撑自己的梦想呢?
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赴金山,每一个时代,每一波移民潮,都有自己的大江大海,只是有的可以写成文学作品,有的成为了无法言表的404。
我的头发,现在是半短不长,我决心短时间内不理发了。
如果身体健康可以,我要坚持日更。
如果眼睛视力可以,我要开始写书。
现在,我没有书房,没有写字台,每一篇文章都是我在床上写出来的。
笔记本电脑下面垫着的是一摞卫生纸。卫生纸上面垫上一本书,硬壳书用来支撑电脑。
这样的写作条件,我依然很开心。
我知道,我来美国,我的人生是一个逐渐上升的V字型,每次V字形的底部,都要比上一次的V字形底部,更高一些。
每一次的V字形跋涉,既有远离固有舒适区的不适,也有融合新天地的人生境界飞跃,这其中的艰辛与收获,非亲历者无以体会。
而我,现在处于跨越太平洋的V字形最底部。
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恐慌。
昨天夜里,我和我的小学同桌聊天。
他是我心里的学霸加才子,在体制内教育部门担任要职,我和他体验的完全是两种不一样的人生,我看看他的一生轨迹,再看看我的成长痕迹,如果我走了他的那条路,我是不及他的,因为他比我优秀多了,我渐渐从羡慕他,仰视他,到平视他,我变得越来越平和了,
等于是看平行世界里面另一个自己的缩略版的人生一样。
我和他说,咱认识已经超过40年,咱们从那样的山沟沟环境里面走出来,你我有今天,已经是人中龙凤。
我在美国,只要我努力,我想,总有一天,我会有自己的车,会有自己的房子,会有一个百分百属于我的书房,会有我自己的V字形精彩。
因为,我依然是火热的,依然是愿意从小白开始,去学习接纳一切,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洛杉矶时间 2024年12月2日中午13点3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