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基祖邓少官(1257 - 1279)南宋末年定居瑞金城外南门冈至今已经近800年(图1.1、1.2),族运与国运共兴衰(图1.3)。对七修和九修族谱等进行挖掘分析发现,入谱男丁总数已逾万。1776 - 1800年时间段出生男丁(729人)的生子数形成了南冈邓氏的第一个生育高峰,诞男婴1055人。随着鸦片战争、太平天国(瑞金为太平军北上和败退通道之一)、甲午战争等国难接踵而至,出现了600年族谱记录中的唯一人口数V型深谷(图1.4):100年间人口减半!1876 - 1900年(清末)时段出生男丁(508人)的诞男婴数降到了487人,竟与1651 - 1675年(清初)持平。
南冈邓氏宗祠(2023-5-11下载于天地图在线地图)图1.4.瑞金南冈邓氏入谱红丁数目动态变化瑞金南冈邓氏,以祖居地南门冈村的名字作为族名,宗族祠堂亦在该村,1701年始建的亲睦堂总祠已坍塌,月池塘东房支祠尚在,现在被当作总祠堂用(图1.6)。自第六代旭字辈起,分为旭升(东房)、旭振(北房)、旭瑄(西房)三房,首修族谱。在第十二代有字辈之前,西房人丁最旺。
图1.6.瑞金南冈邓氏月池塘支祠(摄于2021-4-1)随着东房的第十一代梅冈(字必义)子孙移居沙背,人口数迅速攀升,至第十六代,东房曰字辈男丁数已经超过西、北两房之和(343比229;图1.7)。自曰字辈起,以沙背梅冈翁祠(图1.8)为中心,在周边数公里范围内,不断扩展生存空间,先后建立新的村落,例如上下龙湖、新屋子、秋坑子、横岭、园面、旗坑等。每一个新村子里住的基本上都是同一个小宗支。
1949年新中国建立后,搞土地国有化,在沙背水系上游筑了龙山水库灌溉,使大量荒山改造成为可能。一直用做本族公共坟地的老村里禁山,客观上也可以改造。
图1.8.族运昌盛梅冈立千秋基业 人丁兴旺子孙留万代芳名:邓梅冈翁祠——义兴堂(2017-4-7摄影于瑞金横岭沙背)
图1.9.瑞金市叶坪乡横岭村老村里、圆面、新屋子、沙背、秋坑子、井下、下坑及瑞金机场(2023-5-11下载于天地图在线地图)
我们家的房子自我高祖父的父亲(第二十一代邓邦梁)就建在了老村里西南一里的边界附近。因此,家父邓正茂与邻村园面的邓光河一起,成为了开建老村里新村的先锋。在首建的两间正栋间被狂风吹走屋顶后,更多的族人加入再建。该村的众厅和两侧正栋间两边,分别紧挨着两列“同水”(同一个天井和出水口),每列洞水都由南北五间房、南北两厅、天井构成,众厅与四条同水内部由一条东西向通道贯通,典型的客家人围屋村落,一年建成,次年入住。该村应该是笔者撰写本文时南冈邓氏最后建立的定居村落(图1.11、1.12)。笔者不仅在这个新村出生(1961年),而且在这里度过了整个童年,到1978年去南昌上大学才离开。
图1.10.沃野开基筑祖屋 凌霄架笔绘河山:从坐北朝南的老村里围屋俯视瑞金小盆地的东、南、西、北(摄于2016-2-10)图1.11.翻修前的老村里众厅(摄于2011-4-2)图1.12.翻修后的老村里众厅,厅前草地已经硬化,同水由砖混结构房屋取代(摄于2021-3-27)
图1.13.老村里独栋民宅翻修前(摄于2006-1-30)图1.14.老村里独栋民宅翻修后(摄于2016-2-11)瑞金南冈邓氏为唐末邓汉之子邓肃(字昌仪)的后裔,唐宋时期一直居住在南昌青山冈下迂,南宋年间邓璜邓琮邓瓒三兄弟开始南迁。邓璜来瑞金时居无定所,生子七郎孙八郎,至邓璜的曾孙邓少官才定居于南冈,成为一世祖。此后人才辈出,名声远扬,如四世祖邓惟元(字志堡,被尊为最初的基祖)倾囊捐建瑞金城南门旁的云龙桥一整墩石桥墩(图1.15)的事迹记入了县志。传至邓旭升邓旭振邓旭瑄三兄弟,超过六代族始成,1440年完成了族谱初修,并请江西籍阁老杨士奇(太子少傅工部尚书)写了初修族谱序。
图1.15.瑞金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云龙桥局部(2006-11-8)南冈邓氏崇尚读书,邓旭瑄的孙子邓荣玉、曾孙邓乔枢、玄孙邓鹏翥连续三代科考拔贡,被誉为“连拔三元”。1754年第三次修谱时联谱风气盛行,南冈亦努力争取与石城邓琮和福建莲湖邓瓒后裔以及同在瑞金的邓少官弟弟少宰少宇后裔联修族谱,最终仅与少宰少宇后裔联谱成功(此后再未分开),为此改尊下迂的远祖邓汝典之子邓万镒为共同基祖,并请石城七郎八郎的后裔邓澜(官至知府)作了三修族谱序。
石城宗亲的宗源长期不明。瑞金和石城两县相邻,族谱中均有名为七郎八郎的先祖,并且都生活在南宋时代,邓璜的弟弟邓琮的后裔也生活在石城。这些促使两地的宗亲思索,是不是存在近宗同源的可能,争取联谱。由于不确定的因素很多,最终没有实现两县宗亲联谱。
在明朝之前,很多家族没有族谱。随着全社会修谱风气盛行,出现了不少家族乱拉历史名人做远祖和杜撰远世谱系乱象,清乾隆皇帝1780年下旨,规定各地只能以当地始迁者为基祖,南冈邓氏不得不在当年四修族谱(距离三修仅26年),“奉旨”改尊邓少官为南冈基祖至今。
图1.16.园面邓正春珍藏瑞金南冈邓氏七修族谱封面(摄于2019-11-30)图1.17.园面邓正春、邓正桃兄弟(摄于2013-3-31)1994年春节从北京回家探亲的时候,家父递给了我含有我们家和我直系祖先信息的五册新修族谱,让笔者带着这几册谱在北京开枝散叶。从翻阅这几本谱开始,我了解到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认识到族谱是回答这个“哲学三问”的无价之宝。为了读懂和考证这份600多年的宗族记录,我不断阅读史籍方志,搜索互联网,逐渐学会了从古籍中挖掘信息,发现问题。结合科学的研究方法,竟然发现南冈族谱中记载的邓肃(字昌仪)与邓汝典的父子关系存在问题,他们之间还有五代漏记的先祖。
在族谱八修过去20多年后,网络上出现了一套非常完整的、太原市寻源姓氏文化研究中心收藏的《南冈邓氏七修族谱》(16册)书影文档。在太原收藏版中的节妇栏目最后一行额外补充了邓正春收藏版中没有的“杨氏太延懽公配年二十六守节寿”字段。这些信息都成为了雕版字体。显然祠堂谱局宗亲在发谱工作完成后,还对印刷版进行了勘误,然后才流传到了太原收藏中心,显示出当时谱局宗亲的严谨修撰态度。太原收藏版内容极完整,可弥补正春珍藏版存在的部分内容缺失。2018年在邓大琦等宗亲带领下,又进行了族谱九修,笔者亦应谱局之邀,作为嫡系子孙荣幸为之作序,从此每家每户都有一本族谱(图1.18、1.19)。
利用公元纪年的这一特点,发现错误、去伪存真。笔者根据南冈族谱记载中邓汉-邓肃-邓汝典-邓万镒四代人之间的时间间隔长达180年的异常现象:60年一个代际间隔(正常值为30年)!从而发现了邓肃与邓汝典之间存在五代漏记先祖的线索。在南昌邓必哲宗亲的帮助下,已经考证清楚这五代先祖是邓旻、邓汉颜、邓景桢、邓尚才、邓公立。这一发现不仅使得瑞金南冈邓氏的谱头得以与祖居地南昌的族谱对接,而且有助于其他数以万计的邓肃(字昌仪)后裔寻找宗源。
笔者还发现1672年出生的西房邓之厚和1441年出生的北房邓笃智的名字竟然奇怪地出现在了大明正统庚申(1440年)杨士奇(工部尚书太子少傅)写的初修族谱序里!提示该序如果不是杜撰的,至少是被后人篡改过的。1440年邓旭瑄才16岁,就成为初修族谱的主修亦不无疑点。此外,还根据出生时段和姓名及村落等信息,在光绪元年(1875)版瑞金县志乡勇名单中(图1.20),找到了38位南冈宗亲,他们在洪秀全发动的太平天国运动中被害。
图1.20.光绪元年(1875)版瑞金县志记载的南冈邓氏乡勇名单更加宝贵的是,通过构建以公元纪年为基础、跨度长达近800年的族谱原始资料数据库,以挖掘高分辨率的人口学变化规律,分析不同年代各房/支系的人口数量、中位寿命、平均诞子数和婴幼儿夭折率,及其与国运变迁、受教育程度、居住地点扩展的关系等等。笔者建库分析发现,南冈邓氏整族人口数随国运共兴衰:中国近代的百年衰落导致人口减半、中位寿命减半(图1.21)、婴幼儿夭折率倍增。在帝王时代结束后的一百年里,国运中兴,人口总数不仅恢复到了康乾时段的水平,还有超出。
图1.21.南冈成年男子中位寿命和有寿命信息男丁比例的动态变化更加令人诧异的是,笔者发现大多数人都不能延续百年香火,只有人口基数大的支系才能繁衍至今,再现了“大的越大,小的越小”的客观竞争规律。尽管受过教育的群体平均寿命长于未受教育者,子女数也更多,由于其群体基数过小,大多数绝嗣。例如明代“连拔三元”的荣玉、乔枢、鹏翥,均在传数代后断了香火。可见,一个人要繁衍数百年并形成一个宗族是极小概率事件;足够大的人口基数是保障宗族连续繁衍的根本。
瑞金因是中华苏维埃共和国(1931 - 1934)成立的地方而闻名全国,当时甚至改名“瑞京”。在南冈邓氏九修族谱记载中,当年参加红军长征的南冈邓氏成年男子多达63人,其中57人北上未归,踪迹全无。为什么毛泽东会以瑞金为根据地开展革命活动?不得不提到当地的地理环境。
更加重要的发现是,从遭这些长毛祸害起,南冈邓氏人口中位寿命急速下降(1801-1825出生红丁为49岁,1851- 1875为31岁),婴幼儿夭折率迅速上升,开启了红丁总数减半的V型下滑通道。真是兴也群山,衰也群山。如今,在国家扶持革命老区经济发展政策的支持下,厦蓉高速和济广高速公路在瑞金交汇(图1.23),厦成铁路从南门冈前通过,瑞金通用机场即将完工通航,还有对国外进出口货物的口岸。天上地下,通江达海,群山环绕的小盆地不再封闭,展示出一幅美好的未来画卷。
(作者:瑞金南岗人士 邓建林 2023年5月写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