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疼时，我想起榨糖往事
广西德保｜黄恒善（壮族）
上周牙齿疼得受不了，发了个朋友圈，一下子跟帖的好多人鼓动我把牙给拔了。我约了荣代牙科医院。岑院长读初中时，是我97级的学生，他亲自为我拍片检查，我的下颌两颗第一磨牙脱落而且牙龈萎缩严重，建议要种植两颗第一磨牙，对歪斜发病的第二第三磨牙进行治疗。院长很健谈，问我两颗磨牙怎么就崩掉了？我就和他聊起，老家榨糖的往事，可能是小时候吃糖太多惹的祸。在我们老家，有种植甘蔗，熬制土塘的传统。记得小时候，也是这个季节，每年一入冬，屯里就在田野中间地势较高平坦的地方，先行把甘蔗给砍了，整出一个球场大小作为榨甘蔗熬糖的场地。生产队队长经验丰富，将每道工序，人员都安排井井有条。男青壮年负责搬运、安装木辘，我们村的木辘是用很大很大的两根铁木雕刻而成，高一米，直径80公分，结实厚重，需要几个青壮年人才能抬得动，这是最最关键的工具，安装木辘，拉线放线，地基要稳要平，木辘安装要垂直，用结实的上下木结构固定好，确保整个榨季运转正常。熬糖，要有烧火煮甘蔗汁，过滤甘蔗汁，熬浆、打砂的灶台。它需要挖出一个长方形的坑，再在切面横着挖造火灶，一般要连着四个灶，并在上方搭个棚子，防止日晒雨淋。其他各家各户的劳动力就要砍甘蔗，将甘蔗和甘蔗叶堆放在榨场，等待开工的日子。榨季开工，是全屯人的大事。那时候，村里人丁兴旺，每天榨场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一年全屯家家户户用糖都寄希望于此。当然，最高兴莫过于我们这帮小屁孩，即使冬季天寒地冻，我们男孩每天都会不约而同地去看榨蔗熬糖。看看是哪个人负责将甘蔗送进木辘榨出蔗汁，看哪家哪家的牛今天拉木辘，看看是谁负责把蔗汁运到熬糖处，看看哪家的人负责将榨干的甘蔗渣搬出晒太阳，又把晒干的甘蔗渣和甘蔗叶拿来烧火，看哪家出劳动力砍甘蔗。胆子大点地去帮大人赶牛拉木杆，带动木辘榨甘蔗汁，胆子小的就在榨场边玩耍。牛拉木辘榨蔗汁。开工后，熬糖是最重要的部门了，要有经验丰富的师傅全程把控，负责将蔗汁过滤→煮熬→打砂→倒模成型→ 冷却→包装→入库等工序。煮熬、打砂这两个环节最是考验师傅，煮熬中何时加入石灰，用来中和酸性，量多导致蔗糖损失，产糖量减少而且糖色颜色深；石灰量少则糖汁酸涩，最后影响红糖不易反砂结晶，无法倒模成型，变成赤砂糖；还有就是不放石灰，制作饴糖，这种糖热时候黏糊糊的，冷却后硬得像石头。 每天中午和傍晚时段，是熬糖到打砂工序，此时，老师傅要用甘蔗去搅动糖浆，判断是否打砂结晶，时机一到便要倒模。这时，也是每一个人都流口水的时候，都想用甘蔗去搅一搅，搅棒一离开锅遇上常温，一层糖浆裹在便面上，但生产队长时刻监控着，防止大伙偷糖。只有师傅和个别人可以偷偷地用甘蔗放在锅里快速地搅一搅， 递给早就垂涎三尺的自己的儿子或孙子。这时，有幸得到搅糖棒的人知趣地快速离开榨场，像中奖一样狂奔。刹那间，一帮小屁孩，都拔腿追他而去，在路边，在大石头上围坐着，用嘴巴、舌头轮流舔着，一同享受那人间美味，那也是一天当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清爽如铃声般的笑声穿梭在田野、山涧、树林中……虽然不是每天都能尝到糖浆，但可以在榨场自由玩耍，榨场便是我们的天堂。我们不仅是小屁孩，也是小猴精。在榨场不远处的山腰上有一个山洞，那是生产队安排公波（人名）每天晚上值班放哨的地方，里面有床铺，有炊具，有几次我们偷偷爬上去，看看有没有糖吃。试想，如果他想要点糖，哪个敢阻拦，毕竟在野外守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胜任的。因为是家族叔公，即使碰见，我们就说困了，大人给上来在床上睡一会儿。叔公很是慈祥，总是备有东西给我们吃，从不责怪我们，我们很是感激叔公，每次见到总是热情问候、打招呼，叔公的脸上也像开了花一样。 快乐的童年，童年的快乐真的很纯粹很廉价，蔗糖飘香的季节，是其中最为快乐的时光。榨季结束，各家各户都分到蔗糖，有块糖，有赤砂糖，有饴糖。我们一家三代十几个人口，分得的蔗糖真的好多好多。奶奶用甘蔗叶或竹子壳来包装糖块，用小口陶罐保存赤砂糖，这是一年当中全家用来获取甜味的主要来源，春节爆米花团、三月三炒五色糯米、七月初七搞“米捞”、七月十四搞“@”、中秋节搞土月饼都用得上，同时蔗糖也是走亲戚的上好礼品，这种很金贵，大人严管，我们也不敢乱偷吃。而饴糖，也叫糖膏、糖浆，它凝固后需要利器开凿才能获取，所以一般都要放在大口的陶器中。我们经常偷吃的，大人虽然也教育我们不要偷吃，吃多了粘牙齿，以后牙齿容易坏掉，但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无法藏起来的大糖罐就放在那里，天底下还有哪个小孩能顶得住糖的诱惑？大罐饴糖，满足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几个月的偷蜜舔蜜时光。正所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小时候，吃下去的甜，换来牙齿的早崩。我的两颗第一磨牙，早在20年前就开始崩掉，也想补牙，可望着可怜的薪水，上有老下有小的，就一而再再而三地拖着。这不，这次真的疼得很厉害，看了医生，发了朋友圈，竟然还有一帮“损友”点赞，晕哦。准备硕毕正在找工作的小孩来电说，学校刚刚颁发了年度奖学金，老爸不用转生活费了，牙齿疼要马上治疗，准备过节了，鸡爪牙爪还是老爸的专利啵。嗯，也是，牙好胃口才好，牙好心情才好，心情好才酒肉才香。那就听你的，治疗！【主编点评】黄恒善老师的《牙疼时，我想起榨糖往事》，从牙疼就医这一现实情境切入，巧妙地引出童年在老家榨糖的难忘回忆，行文自然流畅。文中详细描绘了榨糖的各个环节，从场地布置、木辘安装到甘蔗砍伐、熬糖工序，画面感十足，让读者仿佛置身于那个热火朝天的榨糖季，生动展现了乡村传统手工艺的魅力与劳动人民的智慧。孩子们在榨糖过程中的种种表现，如看榨蔗、抢搅糖棒、偷爬山洞等，充满童真童趣，将童年的快乐纯粹展现得淋漓尽致，那份对甜蜜的渴望和简单的快乐令人心生向往。尽管如今因儿时吃糖过多导致牙疼，但回忆中的蔗糖飘香季节依然是心底最温暖快乐的时光，同时穿插孩子懂事来电的情节，亲情的温暖与生活的烟火气交织，使文章情感层次更加丰富。整体语言质朴平实，以真实经历为蓝本，将个人回忆与乡村风情完美融合，是一篇能唤起读者对童年纯真岁月怀念之情的佳作，让我们感受到岁月变迁中那些不变的美好与温暖。（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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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黄恒善，壮族，广西德保县人，大专文化，本科文凭，历史专业，政治教师，喜欢喝茶，写字，论道。
值班编辑：李彩虹 主编：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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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人李承骏简介如下：
作者简介：李承骏，壮族。广西德保县荣华乡人。擅长写作、设计、策划。曾任政府单位宣传干事、企业集团品牌总监、报刊编辑、记者、经贸杂志主编、首席记者。系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广西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西诗豹传媒有限公司创始人，《百色作家》系列公众号矩阵“诗豹创作营”总教练，青年文学家作家理事会百色分会主席，诗豹文学社社长、主编。中国广电推广大使。唱作歌手。作品散见《人民日报》《青年文学》《广西文学》《红豆》《诗潮》《都市》《战士文艺》《亚太经济时报》《旺报》《燕赵诗刊》《北方作家》《中西诗歌》等报刊杂志。有作品获各级征文奖。扫我码，开新卡，省话费，好处多。未明之处可拨打码上电话跟我咨询，也可以拨打我常用电话18007765168（微信同号）联系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