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地故事|马背上的女人

旅行   2025-02-06 12:02   辽宁  



地球是一个奇迹
文化|西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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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秋的祁连草原上,女骑团队的几位骑手们因为赛马会相聚在一起。

在藏区,一些女性骑手开始出现在赛马场上。

长久以来,她们第一次不以放牧

或是转场为目的,骑在了马背上。



01

2024年初秋的一个正午,祁连山脉下的野牛沟乡大浪村牧场聚集了一个村落的男男女女,这里正在举办一场男女混赛的赛马会。在过去很多年里,没有人听说过女性赛马。

赛马会的跑道上,索南措身着一身便装,骑着一匹灰白色的本地马,常戴在头上的那只粉色头巾不见了。

这是一场2400米的走马赛程。12位参赛者中有两位女性,一位是裕固族的柯玉莲,一位是索南措。十位男性里有藏族,蒙古族,也有回族。赛马会有跑马与走马两项赛制:跑马考验马的爆发力与速度;走马考验马的耐力与步伐,这样的赛程对女性来说似乎得心应手,她们在平日大量的重复性劳作里积累了耐力——千百年来,女性生活中的主要劳动都是需要耐力的。这次的赛马会,5位女骑手中有3位报了走马项目。

比赛第一圈,索南措骑着马慢悠悠地跑在最后一排。眼看第一圈快结束了,她才缓缓将身子前倾开始加速,头发和衣襟轻轻伏动着。到了第二圈,她的速度没有太大的变化,隐约能在队伍中段看到她的身影。

第三圈是赛程最后一圈,我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索南措的身体再一次前倾,几步间,她与马儿超越了前面三个骑手。经过我跟前时,我隐约看到马儿腿上的青筋凸起,就像是一条又一条翻涌的江河要将背上的索南措推到浪花的最高处。很快,她跑到位于最前列的骑手旁边,两匹马的脚步几乎不分先后。就在距离终点20米的瞬间,与索南措并列的骑手步伐节奏错乱,索南措乘胜追击跑向终点。“第一名,是第一名耶!”穿过祝贺索南措的人群,我买了一条绸缎献给她。

看到索南措得冠,我的内心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包围。作为同样从小在这片草原上长大的藏族女性,这些女性在马背上的身影我再熟悉不过。她们在日常生活里时常被忽略。在漫长如额吉乃河的昼夜里,这片草原的女性身影在灶台、牛羊圈、马厩、婴儿拴绳旁边一直转一直转。

不过,很多变化都是慢慢发生的,今天,这些女骑手不以放牧与转场为目的骑在了马背上。她们与男性一起驰骋在草原上,这是很新的事情。

比赛前不久,我第一次在赛马会的帐篷里见到索南措。她戴着一只安多女人防寒防晒最常用的粉色头巾,头巾搭落在脸颊两侧。“刚开始赛马的时候有点害怕上赛场会摔伤自己。”正在说话的索南措坐在我的对面,脸颊微微泛红,眉眼清秀,五官立体,眼神时不时望向别处。“那现在呢?”我问她。“比起上赛场的兴奋感,恐惧不值得一提。”

比赛的颁奖现场,人群围坐在颁奖人员周围。骑手们陆续来到现场,随意蹲坐在地上等待宣布他们的奖项。马上要颁第一名的奖项了,我在人群中确认索南措的位置。“第一名,卓玛吉。”颁奖人员喊了一遍,人群中引来一阵骚动,大家将目光投向了索南措。索南措缓缓抬头看向了领奖台,听到第一名的名字不是自己,她站起身,脚步有力地走向颁奖人员:“第一名是我,我是索南措。”评委们错愕地核对着名单。人群中,有人确认了索南措的话。

三位裁判重新翻看了赛马的视频,确认索南措是第一名。一条绸带,一本奖状,2000元现金交到索南措手上。人群中响起了掌声。

颁奖仪式上,姑姑达利吉正在为获得第一名的索南措整理奖牌。

“得不得奖不太重要,但是该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她开始正式参加赛马是六年前,但她对赛马的热爱从小就有。小的时候她父亲是个赛马爱好者,照顾马儿就像照顾一位重要的家人一样细心。她以帮助爸爸为由天天跟在父亲身后,观察他怎么训练马、饲养马、护理马。渐渐地她也成了半个小专家。

因为放牧的缘故,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骑父亲的每一匹马。稍大一些,她开始在山上或者平原上学着父亲的模样练习赛马了。过几年一定要参加赛马会,她在心里偷偷下决心。自从有了这个决定,她开始频繁地以各种借口骑父亲的马出门,有时候是帮父亲去赶羊,有时候是去乡里的市场买食物。只要四下无人,她都会跑上那么30分钟。直到她和马儿都气喘吁吁的,她才赶紧去完成父亲嘱咐的任务。

久而久之,父亲也听到了邻里的“告密”:索南措经常在平原上骑马奔跑,像是个骑手在驯马一样频繁。好在父亲不介意她具体干什么,默默容许了她。到了婚嫁的年纪,她的嫁妆里有一匹马是父亲特意送给她的,可惜马儿年纪已经大了。结婚时,她没敢指望丈夫能够送她一匹年轻的骏马,并允许她参加赛马会。她默默地把自己的零用钱存起来,嫁妆中有些牲畜被卖了,丈夫就会给她存一半。直到存款有4万元,她就恳求丈夫资助她买下一匹8万多的马驹。丈夫居然同意了。她买到了亲戚家母马生下的一匹灰白色的马驹,她为它起名叫“青龙(གཡུ་འབྲུག)”。就是她今天赛马骑的这匹马。

“我儿子也特别喜欢它。”索南措的儿子今年8岁,胖乎乎红彤彤的脸颊上挂着月牙一样的笑脸。从索南措领奖回来到现在,儿子一直抱着她的奖状,脖子上挂着绸缎,骑着青龙不肯下来。“儿子特别喜欢我得奖,或许他也会成为一名骑手。”像索南措的父亲影响索南措一样,索南措也正在影响着她的儿子。

“养一匹马和培养一个运动员差不多,当一个主人发现了一匹马拥有参赛的天赋,就要当机立断开始训练它的特长。”这是索南措的父亲曾经告诉她的,从此以后这句话也成为她的格言。青龙的父亲是村里有名的赛马,可以说在每一场赛马会上都有它得奖的消息。索南措发现青龙很小的时候就有它父亲的样子,跑起来的时候步态总是有力地踩在土地上,一点都没有华丽的花拳绣腿。大概从青龙一岁半起,索南措就开始有意无意地训练它了。

驯马包含多个部分。基础训练包括体能训练、步态训练。骑手要在平日里提升自己的骑术,也要让马匹适应不同的赛道环境,并和马匹建立良好的默契。另外,也要管理马匹的饮食和健康、确保马匹没有受伤或生病,还有定期修剪鬃毛、更换马蹄铁、为马洗澡等。每个步骤少了一样,青龙的表现都没办法出彩。

索南措说:“有时候觉得马儿是亲生的孩子,但凡下雨打雷或者天气寒冷,我总是会担心马匹会不会受惊受冷,如果没来得及喂饲料或饮水,也会特别焦虑。”在日复一日的实践中,索南措和青龙之间的默契越来越强,两个生命的赛马技能都在提升。

终于在六年前夏天的赛马会上,索南措的父亲带她去比赛现场,报名了走马比赛。那是她和青龙第一次参加比赛,参赛选手大多是男性。比赛前,索南措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为了缓解焦虑,她一遍又一遍摸青龙身上的马鞍毯。

“那天对于我和青龙都很特殊。”索南措好几次都想逃走,全场只有3名女骑手,人们总是时不时看向她们。女骑手骑在马背上,出现在公共场合,不是为了放牧也不是为了转场,这对于索南措来说也是一件极具压力的事情。好在她坚持到了上场比赛的时刻,她像无数次在山间偷偷骑父亲的马儿一样奔跑。表现虽然青涩,但依然为她和青龙赢得了第二名的成绩。她还记得父亲和丈夫穿过人群,为她献上哈达与绸缎。从这之后,她慢慢认识了很多女骑手,她和青龙的身影也成为赛场上不可或缺的风景线。



02.

“你撒时候有时间疗,闹俩打电话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打电话)女骑带头人旺姆和我在微信初次的聊天是以这句青海话开启的。祁连县在广阔的安多牧区的边缘,同时和甘肃裕固族牧场接壤,在历史上曾作为藏族、蒙古族、回族、哈萨克族等游牧民族共同的牧场,这片草原聆听过古老的游牧民马蹄响彻的声音。作为曾经丝绸之路南线的必经之处,这里一直都是多种游牧文化交融的地带。

我第一次知道女骑团队的存在,是在一位老乡的微信朋友圈。几位戴着粉色头巾的女骑手在镜头里疾驰而过。看到她们,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我请父亲帮忙,要到了女骑带头人旺姆的联系方式。于是,我和她在手机上进行了长达两年的联络。

两年里我们时不时聊天,更多时候,我在朋友圈里了解她的近况。她的朋友圈动态就像是她生活的切面。夏季牧场转场,她会分享她收拾出帐篷的灶台与睡铺、以及自己的梳妆台的视频;初秋上山骑马放牧,她会分享在云雾里寻找走失牛犊的照片;夏季在甘肃肃南裕固族赛马会上,她会分享主办方热情招待她们饮酒唱歌,赛马赛骆驼的场景;在帐房里,她会分享将空闲的阴侧角落摞起一片又一片牛粪,备足了季度的燃料;开学季,她分享在村里开完会后一个人开车去邻市送孩子上学,连夜返回家乡的时刻。她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视频中以不同的方式出现,整个人总是一种热腾腾的感觉。

两年后的今天,我们在她所在村社的草原上相见。或许是她身为一个蒙藏混血的缘故,在她身上能看到藏人与蒙人最具古典的外形特征:身高大概有一米七,深邃的眼睛,细长的鼻子,高耸的颧骨。只要看到她的脸庞就知道她的祖辈曾叱咤在马背上。

“你们好,你们好!”她在帐篷门口迎接我们,或许是因为身兼村社社长与妇联主任的缘故,她的迎客方式有一些正式。一见面,她便用皮肤厚茧的双手握住了我的手。“终于见到了。”她的性格热烈似火,让我觉得,假如我们有任何需要,她都会一边吸烟一边拿起电话,一环套一环,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见面不一会儿,女骑手们被她一一打电话唤进小帐篷,我们开启了一场对话。

赛马会的场地被临时区隔成了三个部分,一条长长的临时跑道隔开两边的商贩帐篷,男人和孩子们聚集在游戏摊位上玩10元一次的马牛羊游戏,或者套圈子,女人们则聚集在卖衣服的帐篷下比对不同料子的藏服。

“我们实在没办法提前确定要来赛马的人员,她们家里实在是走不开,再加上夏季和秋季家里需要把挤奶的母牛和牛犊分开,早晚要挤两次奶,还需要及时处理牛奶。每一次,我们都是赛马会那天才看到要赛马的妇女们。”虽然很无奈,但是旺姆已经接受了。之前,甚至有过赛马会上一位女骑手都没有出现的情况。

“只有赛马会那天天一亮,看看牲畜与家人以及家务活的状况,才能确定能否出门参加赛马会。”离开赛马场的女骑手们在生活中需要劳作的事情太多了,很难抽出时间去参赛。在家里,她们需要照料家人与家畜、制作奶制品等家庭内的工作。她们的丈夫们负责买卖牛羊、煨桑、社交等对外的工作。“我们很少在公共场合出现。我们的母亲们也是这样。”旺姆知道直到如今,女骑手参加赛马依然有点逾越本职的意味。

与之相比,男骑手的时间是相对自由的。我的父亲是一位重度赛马爱好者,在我小的时候,只要他决定去参加赛马会,基本上能够立马出发。而且,我们家还会围绕父亲出门赛马这件事全员出动,准备所有事情。父亲和他的男性亲属总是会在赛马会前一天背上妻子准备好的煨桑祭品,上山煨桑插箭,祈求第二天人马旗开得胜。赛马会那天,他把马牵到家门口,我母亲会把备好的所有马具拿给他。后来,我姐姐结婚也是如此。姐夫很喜欢赛马,从我父亲那里继承了一匹黑色骏马,他就会花时间照顾马儿的一切。夏季赛马会频繁举行的时候,他会经常去参加各地赛马会,在这期间,姐姐就会让我到夏季牧场给她帮忙。

就在我们聊天的途中,旺姆的丈夫进了帐篷。他一边和我们打招呼,一边跟旺姆汇报今天参赛的马和马具都安排好了。说旺姆和她丈夫的角色互换也不为过,她丈夫会默默地帮她备马、给汽车加好油、回家做饭,料理很多琐碎的事情。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相比其他女骑手,旺姆能够组织女骑团队,在村社也能担任一些职务,和她丈夫默默的协助有很大的关系。



03.

“在过去,牧场的生活日常是没办法离开马的。青藏高原地貌广阔,马是最常用的交通工具。战争、祭祀、迁徙、娱乐都离不开马。”旺姆一边说,一边跟丈夫确认。藏族不管在农区还是牧区都有着悠远的马背文化。在藏文化里,马也是被神格化的存在,人们会撒风马纸、挂风马旗来寄托内心的愿望。

随着社会的变迁,马曾经在草原上消失过。“大家都学会了骑摩托车后,我们家以前也是完全没有了马匹,都骑摩托车。我和我丈夫后来买车以后,连摩托也不骑了。”当牧区的交通工具开始变成摩托车与汽车,马一度在人们生活中消失了。


“后来,我们在草原上的生活发生了一些意外,上师打卦说这片草原需要马的足迹。”旺姆的丈夫补充道。马的功用性降低后,马重新回到人们日常中的方式也变了。有些是因为上师打卦,有些也是因为具有娱乐性质的赛马会在草原上盛行。骏马重新回到了草原。现在,很多女骑手都拥有一匹马,有些女骑手自己没有马,如果她是有名的骑手,就会有人把马委托给她,让她在赛马会上帮自己的马拿名次。

“在以前马的功用性极强的时代,我们女人不可能参加赛马会,我们骑马是为了劳动。”自80年代,我们所在的这片草原有了几位参加赛马会的女性。“那些年,我们参加赛马会的女人可太少了,我算是第一批。”70年代出生的达利吉缓缓说道。她是第一批在公共场合抛头露面的女人。

20世纪70年代出生的达利吉,是这片草原上最早开始参加赛马的女骑手之一。

她的丈夫扎西东智是一位马商,平时做马匹生意,将澳大利亚与蒙古马倒卖到藏地,也在藏地转卖本土马。他发现本土马和外地马有各自的优势:本土马身体短小,耐力充足,通过数个世纪的适应,在高原既能满足长途跋涉又能满足竞技赛跑。而外地马,身材高大,爆发力足,但是没有耐力,很难适应高海拔气候。凭着专业的分析,他为达利吉买下了一匹本土马,平时用来比赛,也可以偶尔放牧骑。他热爱赛马,也支持妻子的赛马爱好,为妻子感到骄傲。

但他也目睹了妻子作为草原上第一代女骑手,所面临过的挑战。“女人赛马是一件挑战禁忌的事情。”藏族历史上很少有女人参加赛马。赛马作为体力与勇气的象征,在藏地被视为“雄性气概”的运动,在很长一段时间,女性被认为不适合参与赛马这样高风险、高体能的活动。藏地的文化赋予男性在部落里的权威,男性是部落领袖与战士的结合体。女性在公共领域的正式权力较少,虽然她们在家庭空间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但在正式的公共场合,男性是主角。因此,人们忌讳女人赛马。

“以前在赛马会上,很多男人不让女人动自己的马,摸都不可以摸,认为会带来不祥。”在古代只有丈夫、父亲、兄弟战死,女人才会代替他们骑马征战。扎西东智回忆起妻子刚开始参加赛马会时的处境,男人们时常对女骑手跨开双腿骑马奔跑有风言风语。他很熟悉这样的心理:“有些男人是出于忌讳不想和女人一起赛马,有些男人是碍于面子,害怕自己输给一个女人。”藏地女性的母辈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跨开腿骑上骏马放牧迁徙,跨开腿孕育茁壮的生命,但是,男人们还是对她们肆意地跨开腿奔跑这件事充满忧虑。

但是,达利吉从来没有退缩过。她们也遇到过一些令人不快的经历。几年前,她们一行15位女骑手受邀参加一场远在青海海南州的大型赛马会。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正式外出机会,她们用最好的配饰装扮了马匹和自己。到达目的地后,她们却被安排在最后的竞赛列表,也没有人来和她们对接。女骑手们在会场口干舌燥地等待着相关负责人,心中涌起无数次的失落。类似这样,女骑手参加赛马被冷落的情况很常见。

自从旺姆开始组织赛马会,就试图让大家聚在一起。“我们还成立过女子赛马协会。”只是后来因为经验少,聚了散,散了聚。很多时候,因为大家太难抽出固定的时间,每次聚会都有很多不确定性。不过现在,每年尽量抽出一两次机会参加赛马成了她们默认的约定。

达利吉发现藏地女骑手并非完全没有历史。她在一个微信群里和几位赛马爱好者共同阅读过一本书,名为《觉茹之女马文化解说文》。在吐蕃时期因为牧业的发达,军事上用马频繁,藏族历史上还设有各种管理马匹的官员“厩吏”,负责饲养、管理君臣的坐骑和军马。其中最著名的“厩吏”家族为觉茹家族,这个家族的一位女性写过一本与马有关的书,在书中她将家族对马匹的管理与自己的研究结合起来,详尽地记录了马之起源、人与马之间的关系、马之命名、马之体格、养马之术等知识。民间有句谚语说:“女子善马之学莫如觉茹之女”。在这本书里读到的赛马知识与达利吉日常累积的赛马经验相呼应。一位在另一个时空里的藏族女骑手让达利吉信心大增。她经常在女骑团队的微信群里分享这些内容。

“我也听说过女人在马背上的传说。”旺姆激动地补充道。她小时候经常跟着老人听收音机里的《格萨尔王》史诗。史诗中有一位出生魔国的女将叫阿达拉姆,阿达拉姆擅长利用骑术、射箭、套绳等方式在战场上获得战绩。她曾在无数个战役中获得胜利,与史诗中的二十九位男将并列为岭格萨尔三十位大将之一。每次听到阿达拉姆的故事,旺姆总是忍不住想象自己也在马背上驰骋的样子。

“我们牧区的女人浑身都充满劲劲的力量,我们粗糙的、满是牛奶味的双手既然能够托起生命,也能抻住缰绳与马嚼子。”在小帐篷里,这句话从旺姆口中脱口而出以表示她对女骑手们的信心。“你觉得我们女骑团队会越来越好吗?”我发自内心地点点头。我想,只要游牧生活还存在,女骑手的队伍一定会壮大。

11岁的牧区女孩卓嘎措总是沉默寡言,但她对女性赛马十分好奇。

赛马会上,她一直围在女骑手身边静静观察。

这是今年这片草原上的最后一场赛马会,但也是女骑手们今年参加的第一场赛马会。赛马会一结束,还没来得及留影,女骑手们的手机就此起彼伏地响起来。丈夫,父亲、邻居……各方打来电话询问她们回家的时间。而旺姆接到的电话跟全村的草场有关,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得在初秋结束之前转场,为牛羊另寻有草的地方。她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打了一通又一通的电话。我相信旺姆的电话会通向问题的终点。明年夏天或者秋天,她们应该会再一次相聚在这片草原。



撰文:央莫
摄影:达佤央金‍‍‍‍‍‍‍
编辑:王婷婷
版式设计:Arvin

撰稿人央莫,成长于祁连草原,现居青海玉树。她坚持用本土的女性视角讲述藏地故事,关注藏地物种、女性等领域。摄影师达佤央金,成长于青海的天峻牧区,以图像和文字创作为主。持续拍摄关于牧区日常的摄影项目《KASO》,近年关注当代藏族人的心理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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