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爱相守，“渝”你一路“童”行

政务 2024-12-24 21:46 重庆

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流动人口达3.76亿，庞大的“候鸟”群体背后是大量的留守儿童。

大量留守儿童，是在外闯荡父母的牵挂，也为未成年人司法保护工作带来了挑战。近年来，重庆二中院持续关注留守儿童这一特殊群体，指导辖区法院探索建立“三峡小渝儿”“开心小渝儿”等未成年人司法保护品牌，健全体系织密机制，联动协作抓实措施，全方位、多维度、深层次护航未成年人健康成长，用心呵护好留守儿童“拔节、孕穗、成长”。

“三峡小渝儿”品牌形象“小渝”法官。

“先搞清楚工作对象”

临近年关，山城重庆依然一片翠绿，村社院落里，几棵橘子树、柚子树点缀其中，色彩鲜艳夺目。虽然距离农历春节还有一个多月，但不少重庆人已经在社交媒体上晒出自己的返乡经历。“柑橘熟了就代表要过年了。”一名网友评论。

不出意外的话，刘雪的母亲也将结束一年的忙碌，从外地赶回老家看望子女。时至今日，只要提起刘雪，案件承办法官李秀成依然印象深刻。

2021年3月，15岁的留守女孩刘雪决定将她的父母告上法庭。她告诉法院干警，父母年初时因闹离婚，双双外出务工，将自己和弟弟妹妹留守家中，姐弟三人的生活也因此陷入困顿。作为长姐，刘雪此行的目的，就是希望通过诉讼，让三姐弟能得到父母的照料。开州区人民法院联合多部门进行调解，促使刘雪父母对三姐弟的抚养权达成协议，三姐弟得以健康成长。

重庆二中院辖区位于渝东北三峡库区城镇群，覆盖万州区、开州区、梁平区、云阳县等9个区县，是典型的“大农村、大山区、大库区”。万州烤鱼、云阳面工、开州香肠、奉节脐橙、城口腊肉等劳务品牌，带动不少人外出务工。父母外出务工，大多数留守孩子在家乡慢慢长大，平安度过童年、少年，不过也有一些孩子会像刘雪一样，通过诉讼进入法院的视野。

“当前在涉未成年人案件中，涉留守儿童案件数量占比较大。”重庆二中院副院长苏福介绍，一方面，留守儿童违法犯罪风险高，其中以盗窃问题最为突出；另一方面，留守儿童被侵害的风险高，被侵害的留守儿童整体呈现出自我保护能力差、家庭监护薄弱等特点。此外，在民事案件中，涉留守儿童的案件类型多为离婚纠纷。一段破裂的婚姻，常伴随留守儿童的抚养问题。

如何有针对性地开展未成年人审判工作？“先搞清楚工作对象，才能产生工作思路和工作方法，做未成年人审判工作，要有系统思维。”在问题导向下，经过广泛调研和数据分析，重庆二中院党组专题听取了留守儿童司法保护工作汇报，并将留守儿童司法保护作为未审工作的“牛鼻子”。

开州区法院法官朱宏梅通过车载便民法庭向孩子们介绍案件审理流程。

今年11月12日，在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的指导下，重庆二中院举行发布会，发布“三峡小渝儿”留守儿童司法保护品牌。结合未成年人审判工作实际，重庆二中院提出“1314N”未成年人审判工作思路，在最大限度保护未成年人合法权益这一根本目的下，侧重健全与三峡库区留守儿童违法犯罪生发机制相适应的一体化“涉未”审判机制。

“未成年人案件有其特殊性，涉留守儿童案件又是特殊中的特殊。”重庆高院民一庭庭长孙玉涛表示，当前重庆已形成重庆高院“少年审判工作办公室”和5个中院未审庭的“一办五庭”未成年人案件审判工作体系，下一步将持续提升重庆市未成年人司法保护工作的针对性、精准度和实效性。

“如我是案中未成年人”

2024年暑假，开州区法院收到了来自林星辰的好消息——他被一所高职院校录取了。

得知消息后，开州区法院民一庭庭长曾杰又翻看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日志。出现在工作日志上的，有曾犯盗窃罪的留守儿童罗某，现在在外地就业，月收入万余元；曾聚众斗殴的留守儿童谭某，现在因在工作岗位表现突出，被评为优秀员工……描述他们时，曾杰的语气中多少带点“傲娇”，因为这都是一个个成功逆袭的励志故事。

曾杰说，涉留守儿童案件大多法律关系比较简单，有些孩子甚至会掉入一些相似的故事“模版”。

比如，在刑事案件中常常出现相似的情节：很多留守儿童被告人主观恶性并不深，只是因为父母疏于管教，自己又与社会上的不良青年厮混一处，后逐渐被“带偏”。也正因如此，他们可帮教、可成长的空间要比成年人或恶意犯罪分子大得多。作为刑事被害人时，留守儿童往往被侵犯的可能性比其他儿童更高，持续的时间可能也会更长。而在离婚纠纷中，由于未成年人并不是案件的直接当事人，他们的权利常常被遗忘。

林星辰就曾是误入“模版”的孩子——父母长期在外务工，随着年龄的增长，爷爷奶奶越来越管不住他。17岁那年，他在“朋友”的怂恿下，趁着凌晨跑到附近小区车库“拉车门”，共盗窃现金4万余元、香烟酒水等若干，而他的动机仅是为了打游戏、充点卡。

面对这群涉案留守儿童，如何做好审判工作？开州区法院强调践行“如我是案中未成年人”理念，把工作做深做细——

基本案情掌握得再透彻些。早在2007年开州法院未成年人刑事审判庭成立时，“庭前三见面”工作机制就建立了。开庭审理前，先与未成年被告人的家庭成员、就读学校的老师、居住地基层组织工作人员见面，全面了解未成年被告人的成长环境、平时表现、是否具备社区矫正条件、矫正难易程度等，为准确适用刑法打下基础。2014年成立未成年人案件综合审判庭后，该机制又延伸到涉未成年人的家事案件审理中，如一些涉留守儿童的财产权益、抚养纠纷、监护纠纷等。

案件判决再审慎些。经过综合判断，对错误不一的未成年人会采取不同的矫治方法，有的严惩不贷，有的依法适用非监禁刑，定期会同矫正部门对其进行考察、回访、帮教。而对于一些离婚案件，如果双方都同意离婚，但都不愿意履行抚养义务，法院则会判决不予离婚，或在财产分配上，预留未成年子女的抚养费。

在林星辰一案中，经开州区法院综合考量，最终林星辰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缓刑一年。

把判后延伸工作做得再细致些。当前，重庆市开发了“未成年人家庭成长风险防控一件事”应用，开州区法院将留守儿童的司法保护工作融入其中，以在案件审理完毕后更好联动教育、民政、基层组织等力量开展一站式帮扶救助。林星辰的成长风险就被录入了系统，并向教委推送，解决了林星辰返校读书的问题。

做好家庭教育指导工作

父母会在周末或节假日和你一起出游吗？从不。

父母会因为你的表现表扬你吗？从不。

父母经常在你面前拌嘴吵架吗？总是。

……

2022年9月，因涉嫌刑事犯罪，李岸伟被梁平区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二年，缓刑三年。2022年10月，李岸伟填了一张家庭教育指导心理干预表，25个问题的答案，勾勒出他的童年——和父母聚少离多，争吵、指责又常是父母出现时的背景音。问题孩子背后，往往藏着问题家长。对于涉案留守儿童而言，缺席的父母有时不仅是脱轨人生的症候，也是重启人生的钥匙。

2022年10月31日，梁平区法院联合区教委、区妇联、区关工委等部门出台《家庭教育指导实施规则》，从实施部门、启动程序、实施流程等方面对自2022年1月1日起施行的家庭教育促进法予以细化，为家庭教育提供具体可行的指引。

梁平区法院法官向家长介绍家庭教育促进法相关内容。

“谢老师！”每当轰隆隆的摩托车声由远及近传来，李岸伟就知道谢老师到了，跟人一起来的，往往还有拴在摩托车后座的牛奶和饮料。谢祖芳是一名全国优秀教师，2022年10月，一份家庭教育指导函从梁平区法院发往梁平区妇联。其后，他被指定担任李岸伟案件的家庭教育指导员。

家庭教育指导先从一次“家庭体检”开始，李岸伟的父母在交由他们的家庭教育指导心理干预表中，写下自己的不足，并且认认真真点出了李岸伟的优点、讨论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父母。

“你们现在在成都打工怎么样？”“你与老婆的关系咋样了？”“听说正月初二你和李岸伟又闹了矛盾，是怎么一回事？”面对这个典型的“内耗型”家庭，谢祖芳将很大一部分精力放在了调和夫妻关系上，闲暇时，李岸伟的父母总能接到谢祖芳的电话，教导他们正确处理家庭矛盾、如何与孩子相处。

“家庭教育既注重对父母的指导，也注重对孩子的教育。”在梁平区法院“双向教育”指导原则下，谢祖芳的关注点同样落在了李岸伟身上。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谢祖芳总是以“表叔”的身份出现。“下一个识字软件吧，多认点字。”“学一门手艺，将来好有出息。”得知李岸伟一直在家悉心照顾奶奶，谢祖芳还点赞道“你是个孝顺孩子”。关心、指引、肯定涌向了李岸伟的生活。

2022年10月20日至2023年3月，家庭教育指导组共开展心理测评1次，家访及家庭慰问3次，线上交流指导25次。一份89页的结项材料记录下这个家庭的变化。不少邻居都说，之前那个不敢正眼和外人交流的孩子比原来外向多了。如今，三年缓刑即将结束，李岸伟正和父母规划着学一门手艺谋生。

据了解，重庆高院统筹家庭教育指导工作，制定了《关于开展“家庭教育指导工作站”试点工作方案》，在全市11家中基层法院开展家庭教育指导试点工作，建立社区家庭教育工作指导站20余个，发布专题典型案例10件。2021年以来，全市累计发出家庭教育责任告知书6500余份，家庭教育指导令2000余份。2024年11月，重庆二中院联合辖区9家基层法院和9家妇联单位签订《三峡库区留守儿童家庭教育共促机制合作协议》，针对留守儿童家庭教育“发现难、不想管、不会管、不能管、不敢管”问题，进一步探索实践路径。

抓住农村和学校两个重点区域

“在我院审理的侵害‘留守儿童’案件中，父母的自责内疚‘两行泪’和留守儿童的‘永久伤痕’，深刻表明不应过多对留守儿童的父母予以责怪，应从社会治理角度重拳整治，杜绝类似悲剧再次上演。”谈及留守儿童司法保护工作，云阳县人民法院副院长温春来拿出一份司法建议，背景是多起因农村交通不便留守儿童乘坐“黑车”引发的侵害案件。

“这并非个案。”2020年5月，审完一起涉“黑车”案件，案件承办人何诗琼仍深感不安。她从各种渠道了解到，因父母在外务工，农村孩子上学多有独自乘坐摩的、搭乘“黑车”等情况，存在极大人身安全隐患。2019年至2020年，云阳法院已审结涉农村地区“黑车”刑事案件4件、民事案件32件，给未成年人造成不同程度的心理或身体伤害。

如何实现办理一案、治理一片？2020年9月3日，一份司法建议书发往云阳县人民政府。2020年9月30日，云阳县政府回函，表示将优化农村客运车辆运营方式和站点设置，并在整治“黑车”和校园安全建设方面加大力度。如今4年过去了，云阳法院再也没有收到过一起因孩子上下学途中乘坐“黑车”引发的案件。

“稻田旁，风轻轻吹，年少的你，种下梦想。心中天平，伴你成长，我们一起追逐梦想。”2024年7月，晚霞满天。在群山环绕的云阳县凤鸣镇福禄村，凤鸣人民法庭庭长苏佳弹着吉他，唱起了这首自己编写的歌。台下，来自重庆高院的驻村书记张先青和上百名村民挥动手臂，当起了“捧场王”。

为进一步延伸司法触角，云阳法院在辖区建立了三个小候鸟驿站。每逢周末或寒暑假，孩子们结伴到小候鸟驿站看书、玩耍，法官们则耐心倾听着孩子们的心事，为一个个幼小心灵种下法治的种子。

第一批来到云阳法院小候鸟驿站的孩子（三年前）。

第一批来到云阳法院小候鸟驿站的孩子（三年后）。

2024年12月，重庆二中院未审庭副庭长陈峰被重庆市万州区新仪学校聘为法治副校长，此前，该院在此建立了重庆市首个专门学校巡回审判点。每逢“六一”儿童节、国家宪法日等重要节点，5G车载便民法庭便会穿梭在大山中、校园里，为偏远地区农村孩子带去一场场“法治盛宴”……

未成年人在开州区法院车载便民法庭模拟庭审。

“用爱‘留’住快乐，用法‘守’护成长”是重庆二中院及辖区法院未审工作的基本理念。陈峰表示，重庆二中院及辖区法院将进一步加强偏远农村学校、特别是留守儿童占比较大学校的法治教育，用心护航未成年人健康成长。（为保护未成年人隐私，文中刘雪、林星辰、李岸伟皆为化名。）

来源：人民法院报·5版

记者：余亚如通讯员：饶国君廖家伟边俊铭/图

编辑：吴辉、罗姗姗

审核：魏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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