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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心退休老干部撰写
《青春回忆录系列之——风雨险崖子》
(二)
1975年的春节刚过,预旺公社第二期路线教育运动开始了。
北关大队在余组长撤出后时隔半年,又重新派了工作组。组长是马守福,预旺本土干部,当过大队支书,是自治区“农业学大寨标兵”,受到过自治区的嘉奖。后来吸收为少数民族干部,时任预旺公社副主任。
与前期组长不同的是马组长显得朴实厚道,讲话社员群众爱听。他说“党在农村的基本路线教育,以抓阶级斗争为纲领,以农业学大寨为目的,这就是‘纲举目张’”。
文化程度不高的“农民科班”干部,对“语录”理解得很透彻。对路线教育的原则也把握得很准确。他说“路线教育是教育人的,不是整人的”。
运动的形式从上到下形成一个模式分为“三步曲”(三个阶段);宣传教育的重点还是刷写标语,统一印制的标语仍然是“老三套”:以阶级斗争为纲;农业学大寨;大学马列主义,大批资本主义,大干社会主义。
这次不是生产队长派活,而是工作组长找我谈话,要我刷写标语。
“我不干”!
“为啥不干”?
“运动把人整怕了,不敢干”!“因为写标语,我丢了代课教师。再写,小心把‘回乡知识青年’也丢了者”。我这样拒绝了。
马组长告诉我,这次是替工作组干工作,全大队的标语你都写,每一条标语下面都写上小字:北关大队工作组宣。“有啥问题我负责”。
在哪里跌倒了,就应该在哪里爬起来。我又拎起了灰浆桶,拿出了大排笔,在村里高高低低的墙上书写着一条条标语口号。在公路边比较醒目的场窑高墙上,花了三天功夫,写了“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
一幅幅标语,书写着那个时代的社会特征,同时也书写着我的人生转折……
李家岗子,六年前从南塬大队划到北关大队。由于衔接不力,管理不好,三群羊在套庄险崖子山上(张家塬公社苏家台大队)放牧,六年没记羊帐。大队里有一本南塬大队转来的帐,只记着1969年底的存栏数。
工作组曾派了两个队员和畜牧队长去清了一次帐,羊帐没搞清,还与羊巴式形成对立,随羊把式吃饭,两顿饭都不见太阳,到中午嘴里口水直淌。蹲了两天跑回来了。
在工作组的汇报会上,两个清羊帐的干部相互指责,吵了起来。
“看你俩吵得怪吗,一次清不了,三回五趟地清它”。我劝了他俩一句。
其中一个赌气地怼过来:“你日能,你去清”!
“哎哟,我但是个干部,三天清不了羊帐,我一头栽到险崖子山上碰死去”。
随口搭言一句话,惊呆了在场的人。
“吹牛”!
第二天,我和社员们在饲养圈起粪。马组长找到我说:“你一个知识分子,臭哄哄地干这个活者呢。我给你派个任务,敢接吗”?
一听都是在激我,就应着他说:“不敢接,还是背粪争工分稳当”。
“我知道你吹牛去能行,干起来啥都不行”。他还在激。
“谁说我不行,‘农业学大寨’五个大字在那儿摆着,过路的人谁不说写得好”。
“那好,派你去险崖子把李家岗子的羊帐清了,行吗”?
“不行,我又不是干部。人家会说我黄鼠吃过地埂棱了”。我推辞着说。
“工作组派你去清帐,代表工作组工作。没有地埂棱”。“畜牧队长年龄大了走不动,他侄子认得路,带你去”
“上次我们的干部去清帐,回来说的还是1969年的数字。六年了没增没减,鬼才相信呢”!
好像是在商量,又像是下命令:“你这次去一定要搞清楚。最起码要像这个帐上记的,搞清今年的存栏数”。
他顺手给了我一个篮皮帐本子。我看了一下帐本,简单着呢:一个总数,其中公羊、羯羊、母羊包括羔子各多少。
马组长的诚意我欣然接受了。反正是为了挣工分。清帐总比背粪轻松。
这天一大早,李家岗子的李士莹背着一袋子谷面馍馍,带上我直奔险崖子。
上午时间,天还凉快着呢,我们骑着自行车,走的是平路。到了烈日当头的时候,我们走上山路了。
炎炎夏日,我们走得满头大汗。一阵山风吹来,感觉有点凉爽,但山风卷起了路上的黄土,却又是一番景象。
我们俩骑一辆自行车,平路上“吊鱼儿”人骑车,山路上“鱼儿掉”车骑人。
比我年龄大的李士莹扛着自行车,我背上干粮袋。一袋子干粮背了我一身汗。
“咋背这么多馍馍?”
“我爸爸说了,干部去都吃不上饭,你俩多拿些馍馍,以防挨饿”。
我和李士莹商量:去了只说我们是工作组派来清帐的,其它不要说。
太阳西斜,再有一杆子高就落山了,我们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也走进险崖子山,很快就到了羊圈上。
我躺在凉爽的崖窑炕上,盘算着怎么能让羊巴式积极配合,尽快把羊帐搞清。
想着想着,我的心跳加快了: 这三个羊把式不简单,干部来都吃不上饭,我两个黄嘴娃娃能行吗……
现在已经到圈上了,箭在弦上,没退路了。宁叫挣死牛,不要翻了车。不行也得行。
我和李士莹立刻通知羊把式家属: 羊回来先不要进圈,我们到了一群一群地数着进。
一听要数羊,三家看圈的商量,在苏姓的家里给我们做了些“汤饭”。我一看是麸面饭,清汤寡水的,就吃了一碗。苏家老妈子说“我们这里的磨不好,把好麦子都推成黑面了”。
说话间,夕阳西下,三群羊都回来了。我们俩加上三个羊把式,把守在羊圈门口,进一只数一只,五个人共同数。一群进完了,三个羊把式为一票,我俩各为一票,以相同或相近的两票数字为准,确定该群羊的数字。很快三群羊现有的总数都搞清了。
我们把现有的羊数和六年前的存栏数相比较,一群山羊增加了70只,另外两群绵羊也分别增加了45和50只。三群羊的存栏数都有增加,有发展。
待羊把式吃饭回来,我们开始把各自放牧的公羊、羯羊、母羊、羔子明细分清,记在大队羊帐上,羊把式各自按了手印。
至此,羊帐清楚了,我们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可我有一事不明,请教了羊把式:明明三群增加了165只,上次清帐的人回去说没增没减。难道他们连数字也不会数?
李姓羊把式带着哭腔告诉我们,上次来的干部,在羊圈里追了一早上,惊得羊跑过来跳过去的,没数成。
“那像你们,进一只数一只,给我们来了个措手不及”。
“晚上回来也是在这个窑里,叫我们三个站在地下,喊定三声要我们老实交待,这六年宰者吃了多少羊?偷着卖了多少羊?说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冤枉啊!我们都是贫苦的贫下中农呀,一年四季,没冬没夏地在山上放羊。把集体的羊当自己家里的一样操心着,不敢,也舍不得宰着吃,更不敢偷着卖。现在既没了功劳也没了苦劳,倒像坏分子一样被审查”。
“我们一气之下就说:羊就这些羊,你数去;帐在你们手里,你算去”。
多么纯朴老诚的农民啊。三家人住在这个山里头十多年,上山牧羊,下地种粮。整整六年,大队没记过帐,小队没送过粮。沟台上有点地,三家人自种自收。每年收点庄稼,人吃粮食,羊食麸糠。完全处在自然生长、自然繁殖的情形下,能有发展就很不错了。
面对这样诚实忠厚的农民,我们没理由将他们当坏分子对待。良心指使我必须把这六年的帐给建起来。既给工作组有个交待,也给羊把式有个交待。不然,再有运动谁能说得清。
虽说建六年的羊帐,从生产到成活,从出栏到存栏,是非常麻烦的。但是有1969年底的存栏数,就从1970年开始,当年产羔多少,存活多少,给社员宰了多少,给国家卖了多少,年底存栏多少。羊把式认真想,我们仔细算,一年一年地推,一遍又一遍地算。推算到与现有数字相差无几时开始上帐。
由于白天羊把式要出山放羊,清帐只能晚上进行。连续三个晚上,三群羊的帐全部清完建全。
在整个清帐过程中,我们始终记着马组长说的那句话:“路线教育是教育人的,不是整人的”。我们心平气和地清帐,耐心细致地建帐,消除了羊把式与我们的对立情绪,也拉近了和羊把式的关系。
我们到的当天晚上,苏家大妈的“磨”就好了,半夜里一盘子白面馍馍端上桌子。第二天一大早,李姓羊把式就来说,一只大羯羊跌到崖里把腿拌折了,活不成就宰了。我心知肚明,已经宰了咱就吃。
在险崖子几天,我们天天吃肉。临走之前李士莹干粮袋子里的谷面馍馍也变成了熟羊肉。
第四天早上,我们和羊把式一起吃了“起脚饭”,羊出圈时我们也出山了。
天阴沉沉的,时不时还挂上细细的雨丝。盛夏在雨丝中行走,特别凉快。雨丝盖住了路上的黄土,再也落不到路人的身上。两个年轻人像打了大胜仗一样,一路走,一路唱,高高兴兴,凯旋而归。
我们给工作组交了一个完整准确的帐本子。马组长问我咋清了?我说:“以清帐为手段,以建帐为目的”。“前几年没管好,己经过去了”,“把现在的帐建好,便于以后的经营管理”。具体细节他没问,我也没说。
在公社工作队第二阶段工作汇报会上,北关积了六年的羊帳清了。引起了领导的重视。因为前几年改变行政区划的不单是北关、南关、南塬,青羊泉、李家洼子都有,龚家湾还分出个白崖子大队。羊帐都没清。
北关工作组把羊帐清了。领导们连续追问,如何清的?把情况详细介绍一下。
可马组长只知道结果,不知道过程。
书记着急地指着北关的工作队员说:“你们谁清的谁来站起来说”!
可是没人能站起来。
马组长就实话实说了:“我们派了两个回乡知识青年清的”。
“那就叫他下午来来说”。
中午,马组长骑自行车找到我说:工作队叫你汇报清羊帐的事呢,你去把清帐的过程说一下”。
我以为就工作队的几个人听我说清帐的过程呢,就早早和马组长到公社里,没想到各大队的工作组、支书,公社的领导、工作队的领导都来了。
马书记下乡时曾在我们家吃过饭,见了我就说:“噢,小马,你清了。给我们说说清羊帐的方法步骤”。
不是要听过程吗?怎么又是方法,又是步骤?
我踌躇良久。壮着胆子站了起来,头却红了。
战战兢兢,结结巴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
一句话没说出来,一身汗却淌出来了。
马书记用一口韦州话鼓励我:“罢紧张,怎么干的就怎说”。
马组长为了缓解气纷也调侃说:“碎街油子,你溜嘴去能行,到正规场面上你也怯场呢。把给我说的再说一遍”。
我的头上像泼了一盆冷水,突然清醒了。
我说,清帐是手段,建帐是目的。第一步为了防止羊把式串群,我们到羊圈的当天晚上,突击清点了实有羊数字,接下来把重点放在建帐上。
我把建帐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
领导们听了很高兴,要把北关的作法在全公社推广。工作队肖队长也说:“启用回乡知识青年参加路线教育,这是个新路子。我们应该重视利用当地知识青年和退伍军人,作为农村积极分子,参与路线教育工作”。
险崖子之行,得到了领导的好评,奠定了我将跳出农门的基础。同时,也插上了我欲飞翔的翅膀。
写于2024年12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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