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田东｜覃才仕：“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散文）

百科 2024-07-31 22:26 广西

“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

广西田东｜覃才仕

1982年深秋的一个星期天，正值街日，早上八点多钟，韦校长叫上周英青老师和我一起抬一块大黑板到学校下边的公路去，准备做扫盲宣传活动。

我们在路边用木架子架好黑板，韦校长在黑板上用粉笔写上：“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黑板斜对西方，朝着义圩中学的方向，要求所有来自这个方向的赶街的群众都必须会念这句话才能放行通过。韦校长说：“扫盲工作是当前一个严肃的政治任务，必须严格要求，认真执行，不管是男是女、是老是少，都要读完读对这句话才能放行，不会读的就要教到会读为止。”韦校长布置完就回学校，留下我和周老师在公路上执行这个特殊的使命。

不久，一位挑着一担青菜的大姐过来了，周老师拦住她，说：“大姐，上街卖菜呀！请你配合我们一下，念一念黑板上这行字，好吗？”这位大姐哈哈大笑，说：“这不是‘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吗？”“谢谢您的配合。”我们齐声道谢。这位大姐挑着担乐滋滋地往街上赶去了。

过一会儿，一位赶马车的大哥过来了，车上装着几麻袋货物。周老师迎上前去，说：“老兄，您好！”这位车夫勒住缰绳，问道：“你要买我的木薯吗？”“不是的，我们正在执行任务。耽误您赶街的一点时间，配合我们一下，念一念这黑板上这行字，行吗？”“哦——可以。”这位老兄眯着眼睛瞄着黑板上的字，嘴里念：“为——扫——除——文——文什么？”我说：“盲。”“文盲——而——努力——奋斗！”“再念一遍看看。”，这位老兄再了念一遍，“谢谢您的配合。”我们齐声说。他高兴地吆喝赶着马车往街上去了。

几位母亲带着她们年幼的小孩走过来了。这几位母亲都不识字，她们的小孩也还没有达到上学的年龄，我们就教他们一起读。几位母亲一边跟着念一边笑，几个小孩也认真地跟着大人读。教了两遍，第三遍他们就会读了。她们说着笑着拉着小孩往前去了。

一位驼背的老奶奶拄着拐杖蹒跚地走过来了。我跟周老师说：“这么老的奶奶就不让他念了吧？”周老师表示赞同。老奶奶来到我们跟前竟然停止前行，双手压在拐杖头上努力地直起身子，问道：“孩子，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我们响应上级号召，正在做扫盲宣传。让上街路过的人念一念黑板上写的这句话。”她瞅着黑板，自己小声念到：“‘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好，好，做得好！”我们都感到诧异，这位老奶奶竟然识字！连忙问道：“老奶奶，您读过书？”“读过读过，我还去过香港呢！”“她是邓家的七小姐，哪有不识字的？‘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这几个字对她来说太简单了。”这时候有个中年汉子挑着担子来到旁边说道。“那是解放前的事。现在是新社会，扫盲工作就应该做。”老奶奶说着就拄着拐杖赶街去了。

上街的群众继续通过，我们的工作继续进行。不管是不是熟人，我们都要求他们配合我们的工作。绝大多数还是觉得新鲜过瘾，配合一念而过。当然也有个别不愿意停下来也不愿意读的，我们只能表示无奈。

不久，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来到我们跟前，大声问道：“年轻人，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呀？”我们向他说明了我们的工作要求。他就说：“我不会念这句话，你们放不放我通过呢？”“您就试试看。”“那你们两个念一念，让我听一听，看我听会没有？”我就老老实实念了一遍，老者说他的耳朵有点问题，还听不清楚，要周老师再念一回让他听，周老师又一次大声地读一遍。“哦——‘为扫除文盲而努力奋斗’，我听清楚了，谢谢你们。可是我想不明白，会读这句话就算不文盲，就脱盲了吗？你们说是不是呢？”“我们今天只是奉命做扫盲宣传，至于怎样才能做到脱盲，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工作，希望广大群众共同努力。”

这位老者一边往前走一边跟赶街的人议论着。后来我们把这位老者的情况向校长汇报，才知道他是那西屯的陆少德老师，五六十年代曾当过教师，困难时期响应上级“精简人员”的号召，1961年回家务农。后来，到1983、84年，当年被精简的老师都回收到教师队伍，而且正式入编，义圩就有5位这样的人员，陆少德老师是其中的一员。

……

接近中午11点，赶街的群众已经寥寥无几，已经陆陆续续有群众赶街归来。我们坚守到中午12点才收摊。

中国大地上扫除青壮年文盲工作，自从全国解放以后就已经开展，一直到上个世纪90年代初期才基本结束。20世纪50年代初期到60年代中期，国家为了提高人民素质、推动经济发展、提升社会公平，在全国掀起了轰轰烈烈的扫除青壮年文盲活动，取得了预期效果。后来因为受到“文革”冲击，新的文盲又大量出现，尤其是边远的、落后的少数民族地区，文盲率居高不下。像我们义圩这样的山旮旯，又出现了大量的青壮年文盲，妇女的文盲率竟然高达百分之八九十。“文革”结束、改革开放以后，国家又掀起新一轮扫盲运动。在山区农村，各个村屯办有夜校，办有跟读班、扫盲班；招聘一些跟读老师作为扫盲教员，以补充小学教师作为扫盲教员的不足。那些年的扫盲工作，广大小学教师发挥了主力军的作用；在扫盲工作的场景中，到处出现小学教师的身影，他们为扫盲工作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主编点评】这篇文章通过作者和同事在公路上进行扫盲宣传的经历，生动展现了当时扫盲工作的场景、遇到的各类人物以及扫盲工作的重要性和复杂性。（李承骏）

作者简介：覃才仕，广西田东人，退休教师。

值班编辑：李彩虹主编：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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