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 饭
广西百色｜苏娟（壮族）
从冰箱里翻出一袋大米饭，思考着该如何处理。焖热着吃估计已没有香味，炒着吃觉得太干又不喜欢，周围又没有熟人养鸡养鸭，刚闪现拿去扔的念头，突然冒出的一个想法，让我立马狠狠打住。
那是小时候奶奶给我讲的发生在家乡的故事。
她说，以前有一个富户人家，田地多，粮食也多，所以并不爱惜。白花花的大米饭，到处糟蹋，也不舍得施舍给穷苦人家，雷公实在看不下去了，有一天把他劈死。人们纷纷说这是天意，糟蹋粮食该受到上天的惩罚。那时候，大凡家里小孩不爱惜粮食的，大人就用这个故事教育小孩。年少不谙事的我们，听起来确实有些惊悚，但入耳入心，从小养成了爱惜粮食的习惯。虽然这只是个没有根据的传说，但足见当时人们对粮食是何等的珍爱。当然，这也和油水不够、肚子总填不饱有着密切关系。
那时候，大家愿意拿过夜的旧饭做烫饭吃，是因为它做法简单，还能消灭剩饭。
记得读小学时，早餐大多吃烫饭。那时，初小在村里上，高小要到离家有两公里的大队小学。我们早上六点起床时，比我们起得更早的奶奶，已经做好烫饭，在锅里冒着热气。特别是冬天，天寒地冻，人从温暖的被窝里离开，还在半梦半醒中，盛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烫饭，三下五除二吃完，全身暖和又清醒，挎上书包，精气十足上学去。
热闹的上学路上，小伙伴都会争先恐后炫耀自己刚才吃的是什么，而吃上奶奶做的烫饭，是我最能让大家羡慕不已的事，因为一些小伙伴的早餐就是胡乱从猪潲锅里拿的一两个芭蕉芋甚至有的什么都没有吃。现在回忆起来还有丝丝缕缕的甜蜜。
烫饭的做法很简单，锅热了放些油，油热了放入几颗拍碎的蒜米爆炒，再加足量的水，待水开后，丢几片姜进去一起煮，再把米饭倒进去，用锅铲搅动，使饭团散开成粒，放上盐、味精，滚开后撒上葱花，就可以食用了。
奶奶做烫饭还是有点讲究的，除了坚决不用已经变味的旧饭，她还根据家里存有的食材，或是油渣，或是蔬菜，或是鸡蛋，做些调整。尽量让烫饭荤素搭配，关键是要有油水。
父母下地劳作，有时午点也吃烫饭。“双抢”季节农活多，劳动强度大，下午四五点钟，奶奶便把中午吃不完的饭拿来做烫饭，叫我们送到田地里给父母补充能量。当父母把一碗暖暖的烫饭吃完后，整个人又恢复了元气，干起活来特别有力。这也是大多普通农村人家寻常日子的饮食习惯。
儿子上小学的前两年学校有早餐，基本不用在家自己煮。到三年级，学校不做早餐了，他上学吃的早餐都在外面买着吃，起得早就吃米粉，如果磨蹭耽误了一会，就顺道买些包子、寿司、豆浆让他边走边吃，压根就没有想到早起床二十分钟，亲自给他做吃的，顺便和他边吃边聊聊天。当然，更没有做过我小时候常吃的烫饭。
我现在偶尔在小学门口看见和我当时类似的家长，心里想他们可能也是和我一样，懒得给小孩做早餐吃。现在回想起来，这样的做法是懒人图方便。其实生活的质量是取决于个人的生活态度和时间上的合理安排，比如，给小孩做营养早餐就是这样。
我从冰箱里拿出米饭，凭着记忆按奶奶的方法做烫饭，吃起来感觉虽然没有奶奶做的地道，但口感还不错。吃着烫饭，时光又穿越到了那个时代。看着很简单的烫饭，好似仅是为了消灭剩饭，实际上是劳动人民勤俭节约的美德之根所在。如今生活条件好了，更不能浪费粮食。倘若七八十年代，没有袁隆平院士研究出杂交水稻并在全国推广种植，或许现在的我们，填饱肚子都还是个大问题。如今过上了吃饱穿暖的生活，我们应该珍惜并心存敬畏，爱护粮食节约粮食。
“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惟艰。”爱粮节粮，从我做起，人人有责。
【主编点评】也许编者真的太孤陋寡闻，直到读到苏娟老师这篇散文才懂得这样炒出来的饭叫“烫饭”。对任何一件自己不太了解的事都想要了解清楚的编者只好拍了拍网上度娘的肩膀，她告诉我说，是真的有这样一种饭！于是才有了本文的题图照。苏老师以自己原本想要扔冰箱里存放已久的一包大米饭为引，讲述了奶奶常说的一个为富不仁的人家家主因为太浪费粮食而被雷公劈死的传说，进而醒悟不能做浪费粮食的事。也因此忆及小时候自己上学前总能吃到“起得更早”的奶奶精心做好的烫饭，使自己在“有些人随便吃有些人甚至没吃什么”就上学的那些岁月，成为令人羡慕的那一个幸福小孩。也讲述了奶奶还给在地里做工的父母亲做烫饭在午点时补充能量的旧事，并联系到自己从未给儿子做早餐吃、看到跟自己一样的城里父母如今对待孩子早餐的做法，觉得这是“懒人图方便”，提出如果能合理安排好时间，是完全可以给小孩做营养早餐这样的主张。最后以没有丢那包大米饭作结，并号召大家爱惜粮食，不要浪费。文章既有故事，又有适当的总结和提点，是典型的夹叙夹议文章，读来能感受到作者一颗爱惜粮食、反对浪费的红心。（李承骏）
作者简介：苏娟，女，壮族，广西百色市德保县人，现在百色市农机中心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