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悲情的船出航

文摘   2024-09-09 21:19   山东  
秋夜,弯月如钩。
你已学会不数星辰,而我还不习惯在黑暗中藏身。
每到这样的月夜,我就想起你对我说,你母亲让我们分手,说村里都传的沸沸扬扬,你们家无法接纳一个名声不好的儿媳妇。
你知道吗?
当我被那群女人诬陷时,我没哭;当我被她们群殴时,我没哭;当我被辞退回家所有的生活物品被砸烂时,我没哭;回家后,当我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时,我还是没哭。
而你,也只有你,与我青梅竹马的你,相亲相爱的你,只简单的说出那几句话,便让我瞬间泪如雨下。
秋蛰伏在秋叶中,一脸寂静地看着我,唯有它知道,万千流言蜚语,都敌不过你对我的冷漠和不信任。
我还是想你听我解释,想让你了解事情的经过,想让你知道我被人凌辱强暴未成反被当头泼洒勾引有妇之夫的污水。
我确也这样做了。
我扯着你的衣袖把那些屈辱和不甘一一诉说给你听。
然而,故事讲完了,我才发现你没有耳朵。  
我悲伤逆流,溃不成军。
我知道,我走在失去你的路上,走着走着,群山都不见了踪影,我回过头见身后一片苍茫,没有大地和来时的路,再回头时眼前也是。
你很快被家里安排相亲,她长得很漂亮,大家都说与你很般配。
是啊,你从小就长得好看,长大后,更被人说像韩国欧巴,身高,五官气质都好。
曾经,我们俩也被人说般配的。
可如今,我远走他乡,来到另一座海滨城市,依赖父母的资助,开了一家叫“勿忘我”的花店。
我“洗心革面”试图以全新的面貌开启新的生活。
不久,我便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她叫雅音。
那天晚上,在我快要打烊关门的时候,她一脚踏进来,浅浅地笑着问我,现在还有什么花儿可买。
喜欢买花的人,都是热爱生活的人。
热爱生活的人,身上仿佛有着一种魔力,会让人放松愉悦,会让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雅音尤其。
我忍不住跟她多说了一些,末了还添加了她的微信。
过后,我看到她在朋友圈里写道:晚上去药店,买一大堆抗过敏药,一路走一路郁闷自己毛病太多。
路过花店想也没想就钻进去了,问有无芍药,店主答:“芍药呀,已经过季了。燕子花也开完啦。”
茫然问有何推荐。
答:“现在开始,渐有桔梗。铁炮百合与各种百合,也都开了。”
百合——夏目漱石喜欢的呀,《其后》里的百合,哎。
问百合如何搭配?
答:“单是百合就很好,绽开时,极有存在感。”
又云:“哦,还有山芍药,是茶席用花。开时真的仅一瞬而已,很寂寞。”
哦哦….  
我站在那里一直等到她把话说完,喜欢和这样的生意人聊天,温存温柔。”
你看,连初次见面的人,都能对我产生好的观感,而你是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发小,是我曾经亲密无间的恋人啊。
你却容不下我半点瑕疵,哪怕只是流言蜚语,哪怕只是捕风捉影,哪怕只是......
没有人知道,我的灵魂,已有脚不能行,有眼不能见,有嘴不能喊,有泪不能流。  
听闻你的新恋情进展的很顺利,新的女朋友落落大方,第一次去你家就钻进厨房帮你妈做饭,你妈很满意,想在咱们村拆迁之前,把你们的婚事办了,另起一个户头能多分房子。
你们在规划未来。
确实。
那么蓝的天扣在城市上面,那么好的云挂在树梢上面,阳光好的日子,每个人都好像能活很久。
你的新女友又来了。
她不扭捏作态,性格爽利又泼辣,这让你父母很满意,做好饭菜,要你出去找她回家吃饭。
你父母认为她是个有眼光的女孩,不嫌弃我们村的平房破烂,日常还只能去外面的公厕方便。
你是在村后的小菜园找到她的,她正蹲在地上抽烟,一只袖子撸到肩膀处,露出一条布满纹身的大花臂。
见此情景,你驻足,悄然转身回家了。
饭吃过后,你便提出分手。
那女孩早就知晓与你不是一路人,只是外地的女孩若能嫁给沿海城市的拆二代,还是蛮有吸引力。
既然你提出分手,那就分吧,女孩毫不留恋,没有半分纠缠利索转身离去。
你父母得知你突然跟女孩提出分手而恼极。你无奈只好把在菜园里看到的告诉了他们。
hold不住的,你的父母默认。
一切都会过去,人的眼睛就是过河的桥。
我的花店也步入正轨。
每日鲜花环绕,我觉得自己仿佛也更美了呢。雅音成了我店里的常客,她来,时常会给我带零食,又或者书籍,我知道都是她不喜欢看的,很多都没有拆掉塑封。
她直言不讳,都是出版社的朋友送她的。
那些写满美好爱情的书籍,我早已不看了。所谓爱情,不过是反复的伪装磨合,到头来却往往铸就一个变了味的梦。
可是,我终还是没有逃脱命运的安排,我要嫁人了。
是不是很疯狂?
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的父亲是个出租车司机,经常停车来我花店隔壁的面馆吃饭,不知怎么我就入了他的眼。
当他得知我还是单身后,都不肯相信这么漂亮的姑娘,居然没有男友。随后,他把儿子介绍给我了。
没过多久,我们就确定关系,我要做他们家的儿媳妇。
我母亲喜极而泣。
她没想到自己的女儿能因祸得福,还会嫁得如此好。
这出租车司机是绿岛本地人,家境颇为丰厚,不缺钱。车是他自己的,跑跑车,自己找点事儿做而已。
我告诉雅音,我要回老家准备出嫁,需要关店些时日,不要来找我会扑空。
其实,我是想要得到她的祝福。
来绿岛,她算是我唯一的好朋友。她帮我很多,在我迷茫的时候,给予我很多指引。
只是,我没想到,当她得知我要结婚时,她竟然问我:“这个婚,你非要结吗?一个人过不好吗?或者再推迟时间,明年?或者后年结不行吗?”
她一连串的追问,让我内心有些不舒服。
有话不能明言?我为什么不能结婚?为什么要推迟时间结婚呢?
她要我等她下班来店里找我当面说。
她下班很晚,到我店里已经8点多了。她拎着电脑包,走进店里,看到我劈头盖脸就问:“你确定要结婚吗?”
我点点头。
她看着我,一双眼睛变得幽深。
我与她对视着,一时间我竟然有些惊惧。我没想到雅音会有这样的一面,她的眼睛像是能吞噬万千的深渊,深邃而冰冷。
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继而,她露出一副很疲累又说不清的表情,有些黯然,有些悲伤?我不明所以。
“那就祝福你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本想在微信上问她,最终还是被内心隐藏着的要嫁做人妇的暗喜和对未来的憧憬,给冲昏了头。
是的,我没有清醒过,我只是尽量平稳地飞行,不让自己掉到湖里,或是扎到尖利的天空。
我甚至对雅音生出不满。
你那是什么表情?
我是办喜事,不是办丧事。
有你这样做朋友的吗?
我还是如期的举行了婚礼。
婚后的生活,平静而美好,我照常开花店。
只是,雅音不再来了。
我有些怅然。
每天开着店,修剪花枝,听着音响里的音乐,这是我想要的生活。公婆对我都很和蔼,公公出车不忙的时候,会回家帮我把午饭带过来。
那天,他拉着乘客,路过我的花店时,告诉乘客,他要停车两分钟,给花店的姑娘捎带的东西。
车停后,我出门去接公公送过来的午饭,透过拉下来的车窗玻璃,我看到你和你舅舅坐在车里。
你和你的舅舅坐上我公公驾驶的出租车?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是什么魔幻巧合?
然而,这哪里是巧合,这分明是诅咒是灾难。
你舅舅问我公公,怎么认识这个女的?
我公公啊,那本就是个精明能干的人,加上跑出租车见过太多人了。他一听问话,就知道应该有什么事。
他马上反应过来说:“我经常跑车,这些开店的,我都认识。偶尔帮着捎带点东西赚点小费用。”
“怎么,你认识她啊?”
他看似不经意地问。
你舅舅一拍大腿满腔鄙夷:“我们那里的人不认识她的不多,她很出名,就差点上电视了。她原来在我们当地最有名的饭店当领班,爬老板的床,被人家老板娘当场捉奸。闹得沸沸扬扬的,原本处的对象人家也不要她了.......”
你就坐在你舅舅的旁边,一言不发,更没有阻止他对我的诋毁。
我公公听到这些话,差点一脚油门撞到隔离带上。
拜你们所赐。
我结婚三个月,就离婚了。
我想起见雅音的那天晚上,她在朋友圈发出的文字:有些女子的出嫁,像一艘悲情的船出航,只为平静地沉入湖底。
可我做错了什么?
更糟糕的是离婚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前夫一家却不肯承认。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之所以失败,是因为我们在很多事上都太用力了,反而像支离破碎的小丑,怎么也跳不到梁上.....

人不是因为热爱狙击才打得准,而是因平静抽离。

子弹上膛,心似沉到湖底,靶心是与你对视的黑洞,它会吞下你的子弹,咀嚼一部分的你。  

我剥离骨肉。

你观察过天是怎么黑的么?

有时候,天是从云开始黑的,云背后的天还染着霞光。可光的源头疲惫了,散开,像在水中,静而不耀眼。如果迎面来一阵风,感觉就只有飞到天上才能不辜负这样的傍晚。  

我母亲在我的微信朋友圈发了我的讣告。

雅音给我留言,要我走好。她说会替我出口气,她说会让最初辜负我的人情路坎坷,十年为期。

“哈,如今十年过去了。你果然情路坎坷,还是孑然一身。但我并不感谢雅音,晚了。她明明知道结果的,一开始她就知道的,虽然即便她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她。但,我还是很生气。”

马儿要找马儿,鹿儿要找鹿儿,草要找石头,地要找天。我都嫉妒,只有我这么孤单,人类,动物,云朵都不接纳我。  

中元节的夜,我又见到雅音。

她让我看到........

原来,原来.....年轻的时候,只知人的眼睛就是过河的桥。大了觉得,失落反而来自过了河就无法回去。  

再大一点儿呀,发现对岸没什么不同,不过是换了衣裳的石子和花黄。再认真地长大一点,等儿孙爬满了草原,才发现哪有什么对岸,过桥的时候高兴,或者是装出饱满高兴去生活就好。  

一切都会过去,长长的斜阳陷进泥沙,蛇咬住他扭曲的影子,荒漠做着海市蜃楼的梦。  

我必须在临走时把这些写下,因为能走过这条路的人,一切他都不会记得。

玉清木的照妖笔记
我且胡乱写,你且胡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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