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金寨县水利局水土保持办公室主任洪浩(左)和金寨县桃岭乡高湾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法人付启胜(右)在展示《交易鉴证书》。(资料图片)
“老表呀，听说咱村最近一个什么项目赚了800多万元，给我也介绍介绍呗。”
“说了你还别不信，那是我们卖空气赚的。”
“啥?空气还能卖?还能赚这么多?”
“那叫‘碳汇’，是指小流域项目区吸收了多少二氧化碳，咱这次是把治理水土流失时植树造林、工程措施产生的‘碳汇’卖给那些超出碳排配额的单位，不是真的把空气卖出去……”
2024年12月31日，年末岁尾，金寨县桃岭乡高湾村股份经济合作社法人付启胜在手机上忙着和村民吴章煜解释村里最近发生的新奇事儿。
绿水青山变“金山银山”，金寨赚到了第一笔“卖碳钱”。
“卖空气”赚了805万?
冬日暖阳，金寨县高湾小流域水土保持综合治理项目区内，古树枝繁叶茂，村庄干净整洁，河水清澈，梯田绵延。
就在不久前，安徽省首单水土保持碳汇交易在金寨成功落地，并于2024年12月27日完成资金支付。此次挂牌的高湾小流域水土保持碳汇量9.95万吨，成交总价805.89万元，单价达81元每吨，为目前全国水土保持碳汇项目成交总价最大、交易单价最高的一单。一时间，“碳汇”成了这个小山村的热词。
“最近电话太多了，不少人都来打听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什么是水土保持碳汇交易?”付启胜是土生土长的高湾村人，他亲眼见证了家乡发生的这件新鲜事:水土保持造就的好山好水，不仅能长树长草长庄稼，现在还能“长”出钱来!“以前只在网上听过卖空气，没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在我们真是卖空气卖出名了。”付启胜告诉记者，这里山高坡陡，降雨量大，耕地少人口多，山地开发强度大，生态环境脆弱，以前是水土流失重点治理区。
2009年10月起，高湾小流域陆续实施了水土保持综合治理，累计投入资金654万元，治理水土流失面积21.87平方公里，通过实施坡改梯、营造水土保持经济林等措施，提高项目区植被覆盖率，改善生产、生活条件，实现了治山治水、脱贫致富、发展经济的多赢。目前，该小流域水土保持率达81.63%，使水土流失面积和强度实现了双下降，从而也产生了更多的碳汇量。
“碳汇项目需要有10年以上的一个时间段，而高湾小流域治理时间合适，治理措施具有代表性，治理效果显著。”金寨县水利局总工程师雷庆标告诉记者，为积极响应“双碳目标”，探索水土保持碳汇，2024年初，水利部在全国选取了13个省份作为试点，在全国范围内积极推进水土保持碳汇交易试点工作。金寨县作为全国水土保持示范县，是代表安徽省承担试点任务的唯一县区，经科研技术团队评定，选取了金寨县高湾小流域作为本次水土保持碳汇交易试点项目。
“碳库”怎么变“金库”?
隆冬时节的金寨，随意攀爬上一座山都能收获如画美景:各种植被高低错落，层层叠叠铺满山间，好似打翻了大自然的调色盘，泼出一层深绿、一层浅翠、一层金棕，高空俯瞰，仿若多彩丝带蜿蜒盘绕。
青山绿水是无价之宝，而如何将生态“碳库”变成实实在在的“金库”则是需要努力探索的新方向。
“干了这么多年水利工作，从没想过有一天‘好水土’也能‘变现’。”金寨县水利局水土保持办公室主任洪浩在水利部门工作了30年，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水利”。去年2月他接到一个陌生的工作任务:卖“碳”。这个“碳”，不是木炭而是水土保持碳汇，是指在对自然因素和人为活动造成的水土流失采取预防和治理措施后产生碳汇的过程或能力。
这是一份极具挑战性的工作。由于水土保持碳汇交易尚属新生事物，市场发展时间不长，可参考的现成案例也非常少，要想合理合规地把“碳”卖出去，几乎是从零开始，而如何理清相关政策和标准就是摆在眼前的第一道难题。
“从零开始学，省、市、县水利部门多次邀请技术专家现场调研授课，我们也多次参加水利部组织的线上、线下水土保持碳汇交流会议，了解水土保持碳汇核算、交易流程等方面内容。”洪浩告诉记者，局里委托了在水土保持行业具有丰富实践经验的浙江中冶勘测设计有限公司、南昌工程学院水土保持学院为水土保持碳汇交易提供技术服务，编制《安徽省六安市金寨县高湾小流域水土保持项目碳汇量监测报告》，针对高湾小流域开展基础资料搜集、样地调查、实验检测。经过多部门协作，最终经核证，高湾小流域2010年至2024年实现碳汇量达9.95万吨。
确定了政策标准，开发了产品，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买家。“我们将眼光投向了一直有着环保意识的本地企业——金寨县再生资源回收有限公司，经过沟通，双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洪浩说。于是，经高湾村民代表大会一致同意，将核算的碳汇量委托给高湾村股份经济合作社统一持有并开展相关交易工作。后经省水利厅协调，在安徽生态产品交易所挂牌出让，金寨县再生资源回收有限公司成功购买，并完成了资金结算。
这会是下一个“爆点”吗?
驱车进入高湾小流域项目区，这里青山苍翠。尽管祖祖辈辈看惯了这样的景象，如今村民们却把山林看得更重了——因为这里的好空气已被“明码标价”，每吨能卖81元的好价钱。青山不仅有“高颜值”，还有了“高附加值”。
“作为我省水土保持碳汇交易第一单，金寨县走出了一条绿富共赢的发展之路，为其他地方提供了可推广、可复制和可借鉴的成功经验。”六安市水利局副局长刘芳芳表示，此次交易，不仅实现了安徽省水土保持碳汇交易零的突破，由生态资源向生态资本跨越，也为“两山”价值转化、新质生产力和国家“双碳”战略的实施提供了有力支持，是水土保持生态产品价值实现的一个重要里程碑。
记者了解到，高湾村碳汇交易产生的收益将继续用于水土保持生态建设及项目区的生态设施运行维护和提升，借此调动更多企业、个人和社会力量自觉参与水土流失综合治理的积极性，保障水土保持设施长效运行。而金寨县再生资源回收有限公司计划将本次碳汇交易量进行绿色融资，为水土保持资金投入与银行绿色金融贷款建立衔接机制，探索社会资本参与生态建设。
“表面上看，这似乎只是一宗普通碳汇交易，可内里却蕴含着生态治理与市场机制深度融合的创新探索。”金寨县水利局总工程师雷庆标给记者分析，碳汇蕴含着生态、经济、社会这三大核心价值，而如何巧妙地撬动这些价值，激发其潜在能量，正是关键所在。水土保持碳汇交易的创新之处在于，原本属于生态领域的治理手段，如今能被清晰地量化并转化为可交易的市场产品，这是一种从传统生态治理模式到现代市场交易创新的巨大转变。“比如，现在是政府投入水土保持治理资金，下一步，社会资本的加入，能让整个市场变得更加多元化。”雷庆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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