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母校今年百年华诞,班主任在群里发了邀请,有同学提议我们也捐点钱,说多少是点心意。
说到钱,我的母校是花钱买的。
中考那会儿,有个教务主任让我照顾一个相熟的女孩子,把她考试的位子安排在我的斜后方,那时我很单纯,未曾想过中考于我是否是一件重要之事。我抓紧时间答题,接着像老干部看报纸一般,举着试卷检查,好让她抄。监考老师过来敲我桌子,我放下试卷。等他走后,我又举起“报纸”继续“看”。我回头看了一下,她匆忙抄下答案。
监考老师又来敲我桌子,我只能再放下,心扑腾扑腾地跳。事不过三,我再也不敢把试卷举起来了。
如今想起来,我那时真蠢,哪有人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举着试卷去检查呢?我真不会演戏,后来也学不会作假,也许是我一生的软肋。
为了照顾女孩子,我答题有些匆忙,语文没有考好,好在我及时悬崖勒马,后面的考试再也不“看报纸”了。
查询分数那一天,邻村的同班同学骑上家里的嘉陵摩托车,载我到镇里去。路上,偶遇有人出殡,这在乡人看来,是个大忌讳。不过,也有解忌讳的法子,看到别人出殡,也是“升官发财”的好兆头。棺材能被如此解释,真行!我们在街上的光荣榜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中后部。我俩之前学习很刻苦,都有成功在握的感觉,但最终被隔壁的王力中学录取。博白县中学是县里的大哥,我内心有些不服气。
几年前在镇里念完初一后,父亲把我接到南宁,进入一所很小的民办开明中学念书,好给他们做饭。半年后,我又跟随父母辗转北海,到一所海城中学。也是民办中学,很小。原来老家的初一同班周同学,父母也种菜,花了不小的择校费,把他送入公办的北海九中。我每天骑着自行车上下学,经过北海九中,看见很美的校园,很大的球场,想到自己念的海城中学只有一个篮球场,四边围着几间一层的教室,回家跟父亲抱怨:“我读的学校为什么越来差?”
我已经不记得父亲如何面对我的质问了,只清楚记得,同样种菜的六伯父过来批评我一顿,说我父亲如何辛劳之类的话儿,我却讲得出那么不懂事的话。六伯父也同我父亲说过我母亲不懂事,满地的青菜都不收割,非得回去拜一拜去世多年的老妈才心安。也许,在伯父的观念里,每个人都应该懂事。
许是父亲觉得儿子知道上进,要进好学校,或许也出于对自己的苛责,他背着我,与堂叔等人合意,决定花两千元的择校费,把我送入县里最好的中学。同学家没有花钱,去了王力。后来,我还到他的学校找过他。
交择校费那天,我印象很深。收钱办手续的是一个汤姓副校长,个子很高,大背头,中山大学毕业,有个儿子跟我同一级,后来考了清华大学,理科状元。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这里不是少林寺,不招学武的。”那时,我这个年纪的孩子头发都留得比较长,正是李宇春引领时尚圈杀马特风格的时代,加之我人又黑,不怪副校长说出那样的话。
那一年遇上教育系统改革之年,分数以A+、A、B+……论处,偶然间发现跟我一样分数的同学却不用多花钱就能进入博中,“我们分数是一样,但你文科类的分数高,我理科类的分数高,博中是理科为主,所以优先要我这样的考生,”她解释。
不管实力考取、花钱买入,还是关系打通,大家都在同一个班级学习,旁人是看不出来哪个是丁,哪个又是卯的。不过,想知道也容易,花钱进来的孩子,学号前有个B,这个B应该不是劣于A的二等意思,而是一视同仁的母校想表明,这些也是博中的孩子。母亲爱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呐~学生证上都加注一个代表博中的B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