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理事会|公共科学参与:良好决策产生的途径

创业   2024-09-20 12:00   美国  


「创新理事会」栏目

创新是所有商业长期良性发展的核心要素之一,是商业不断进步的动力。Fast Company中文版「创新理事会」栏目,将邀请各界引领创新的杰出代表,进行深入对谈,分享技术创新、产品创新、商业模式创新、组织运营创新领域新锐的理念和经验,共同探索创新企业和个体在塑造未来方面可能发挥的积极作用。




镜头画面中是一望无际的海岸线,伴随着海风、海浪、海鸥混合作响,男声旁白讲述着水的分子结构究竟是如何形成的。俯拍风景的镜头结束后,主持人终于露了脸:披头士发型,穿着野地冲锋衣,他跪坐在海滩上,双手比划着氧原子与氢原子的奇妙相遇,眼里满是兴奋:


“氧、氢、H2O……当一切都成了,你将收获一颗水分子。它与构成自己的、那些无色无味的元素们相比,拥有极其不一样的属性,是一座允许生命存在,并且承载着它的大型剧场。”


这是英国BBC电视台2016年推出的科普纪录片Forces of Nature的开场,主持人是Brian Cox。1968年出生的他,是曼彻斯特大学粒子物理学教授、英国皇家学会公共科学参与(Public Engagement in Science)教授。他曾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CERN)研究大型强子对撞机,被授予大英帝国勋章,并当选英国皇家学会院士(FRS)。


Brian Cox另一个为人熟知的身份,是BBC系列科普纪录片的主持人,担任时间长达20年之久。Wonders of the Solar System (太阳系奇迹,2010)、Wonders of the Universe (宇宙的奇迹,2011)、Human Universe (人类宇宙,2014) 、Forces of Nature (自然的力量,2016)…… 这些节目收获了全球数亿观众,是任何科学爱好者都不容错过的视觉盛宴。


Brian Cox在Forces of Nature“水分子”一集的拍摄幕后

(图片由受访方提供)


属于Brian Cox的一个“神奇技能”,是他能以极富创意和诗性的电视语言,演绎艰涩难懂的科学知识——信手拈来任何一件随身之物,Cox都能延展开去,聊到宇宙、银河系的运转原理。这些巧妙的类比,将遥不可及的抽象变成了近在咫尺的日常,拉进普通人与科学的距离。


“我心中的大英雄Richard Feynman曾说,你对大自然了解越多,它就越神奇与迷人。这挺奇怪的——通常对一件事情了解太深,会令它祛魅,使美感荡然无存。但大自然,它真的不一样。”


应IWC万国表邀请,Brian Cox于今年八月来到中国上海,展开了一场关于时间、永恒和机械制表的对话。Fast Company中文版借此机会采访了他。长达2小时的对话中,Cox分享了自己曾是痴望星空的小男孩,后被天文学家Carl Sagan的科普电视节目激励,选择物理学为终身之道的人生故事。他也谈及生命中出现的数次“美好意外”,包括大学前担任摇滚乐队键盘手,以及与BBC一同经历的各种“奇异”拍摄体验……


当然,围绕着Brian Cox,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是他为何如此热衷于将科学知识分享、普及出去。


“亚历山大图书馆,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之一,一场战火将它烧尽。毕达哥拉斯、欧几里得、亚里士多德……他们的作品都在里面,从此宇宙间再无证据证明这些想法与知识的存在。分享知识,从某种意义上看,就是在守卫它。”


学者对于知识的珍惜,似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本能之外,Cox执迷于科普的背后,还有很多理由:他认为科学知识“属于每个人”(a property of everyone),人人都有权利了解它,传播它是科学家的责任。

“我昨天去逛上海天文馆了,我喜欢那儿。其实天文馆存在的意义,并非是让观众记住那些事实,而是与科学建立起一种信任关系,这本身非常重要。” Brian Cox说。


Q:如果一个像我一样的普通人问您,“粒子物理学究竟和我有什么关系?”您会如何作答?考虑到目前全球经济形势,当人们更多将关注点聚焦在附近的、紧急的、实用的、能够提升KPI效能的议题上时,您将如何说服我们再去花精力关注类似宇宙、黑洞等遥远的、抽象的、永恒的议题?


A:物理学,归根结底,是试图理解自然界究竟如何运作的科学。公平来讲,获得与自然有关的知识,这一定于人有益,而且它也一定比我们想象的更有用处,与我们的关系更紧密。


举个例子,量子力学作为粒子物理学的基础理论,它起源于人类对原子发出的光或气体的好奇心—— 为什么钠的蒸汽是黄色的?为什么不是红色或白色?这些疑问在1920年代发展出了一系列诡异的理论,乍眼一看确实没什么用处,也不值得每个人关注,但它们最终促成了晶体管(现代电器的关键元件)的出现。


再举个例子,目前我在曼彻斯特大学带的博士生中,有一位在研究黑洞。它被描述成“扭曲的时间和空间”,斯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在1970年代发现它有温度,会发光。这些进而演变出了一系列关于“为什么”的提问,看上去也没什么用,谁会真在乎呢?但你要知道,回答这些问题的过程,能够帮助人类理解量子计算机(quantum computer)——一个具有强大潜力革新人类文明的技术设备。


其实科学向来是被好奇心主导的——寻求新知,就这么纯粹。我们探索很多议题,只因有趣,而非有用。

我在曼彻斯特大学的2位朋友Andre Geim和Konstantin Novoselov,他们也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玩”出了一种名叫石墨烯的神奇材料,后被证明在工业界具有革命性价值。石墨烯让我的朋友们在2010年拿到了诺贝尔物理学奖,如今也支撑起了价值数十亿美元的产业,但当它被发现时,大家并不知道这种材料究竟能有什么用。


坦白讲,我觉得人类并非聪明到能预见一切探索终将通向何方(即“有用”还是“无用”),也无法提前知晓为了解决某个问题,我们还需要探索哪些知识。所以一切针对“好奇心”的投资,我认为都有价值。当然,在新知识被发现后,科学家需要且有责任继续询问它的应用属性。

 

Q:您认为当下依旧是大家释放好奇心,尽情“玩”和“探索”的好时候吗?


A:必须是,我坚信这是人类建构更美好未来的途径。


试想一下,如果我们真的认为自己已足够了解,“蒸汽机足够好了,不需要更好”,“气球足够好了,不需要更好”,那今日世界会是什么模样?要知道,电磁感应其实也是被法拉第(Michael Faraday)在英国皇家学会“玩”出来的,而且发电机、电动机一开始也不被认为有什么用处,只是还挺酷的。青霉素被发现之前,没人能证明它将为人类社会带来革命性改变,但若干年后,离了它我们便无法生活。


我不认为今天作为一个时间点,它与过往有任何不同。


我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同事Tim Berners-Lee发明了万维网,一个少了它今天的世界就无法运转的工具。但Tim最开始发明万维网,只因粒子物理学家们当时经常跨国协作,需要一个工具实现并加速全球范围内的数据共享。如果你今天去到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的办公大厅,会看见Tim最初提议创建万维网的那份文件,他导师的评语也在上面,写的是“模糊,但令人兴奋。请继续。”("Vague but exciting. Carry on. ")


Q:您曾说“科学探索非常谦逊,它并非在搜寻终极真理,亦或是绝对正确。它只是在寻找针对客观存在的一种理解,我们的知识库也时时在更新,没什么不能被质疑,也因此没有什么是绝对确定的。” 身处持续变化与不断纠错的探索过程,对您而言,是兴奋更多,还是困惑更多?


A:必然是兴奋更多。


科学研究并非寻求“真理”(truth),而是寻找“事实”(fact),一些关于世界的“可靠知识”(reliable knowledge),“暂时性”是它一个非常关键的属性。以物理学为例,我们会先基于数据和直觉作出一些关于大自然如何运行的猜想,再检测这些猜想是否正确。比如我想知道100英里每小时的风速之下,这桥是否依旧健在,于是我会模拟计算它的结果,过程中我始终在纠错和纠偏,但这正是不断了解大自然的过程。


我被引用最多的一篇论文WW scattering in the absence of a light Higgs boson,是关于大型强子对撞机的。论文的第一行,也是整篇论文的前提,写的是“如果希格斯玻色子(Higgs boson)不存在”。这完全是一个错误的假设,但文章被广泛引用,因为它具有启发性。


Brian Cox(图片由受访方提供)


Brian Schmidt因为发现宇宙正在加速膨胀,于2011年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但起初通过数据意识到这件事情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荒唐了”。我记得他跟我说,他反复验证了这个发现,真看不出哪里有问题,他会发表它,如果错了,大不了终结科研生涯去种葡萄、酿葡萄酒。


我觉得不困惑其实蛮无聊的,“全知”(know everything)是一种挺糟糕且可怕的体验,不是么?


世上存在两类人,第一类人站在已知和未知的边界线上,只盯着已知看;另一类人则兴奋望向未知,尽管它一片漆黑。或许只有第二类人会选择做科研——如果你不为自己的错误和困惑感到高兴,你蛮难成为优秀的科学家。


Q:当想象物理学家和天文学家做的事情时,会很好奇你们究竟如何看待那些尚未被人类理性解释的“宇宙之谜”?“超越人类之上的神秘力量”,您不相信有这回事儿,是吗?

 

A:我不太喜欢“理性”这个词,它听上去太轻率了——一种冰冷的、精确计算的视角看待大自然和人类,这本身就挺局限。有“理性”也就意味着有“不理性”,但“不理性”这个词蛮不礼貌的,你认为的“不理性”可能只是别人用了一种不一样的方式尝试理解世界,仅此而已。


我不喜欢将“科学”等同于“理性”。前不久我刚在伦敦皇家歌剧院(Royal Opera House)举办了系列交响乐音乐会,90人交响乐团演奏施特劳斯等人作品的同时,现场也呈现了天文学、宇宙学、物理学的新近发现。柏拉图在“洞穴之喻”中说,人类对世界真相的认知,只不过是火光映射在墙面的影子。

它们是不一样的光,映射出不一样的影子,而这场音乐会的目的,就是将它们汇聚在一起。


超越人类之上的神秘力量?坦白说,我个人并没有宗教信仰,但我对此并不反感,我只是不常思考它,毕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技术型人士”。与此同时,我认为当人类见到伟大且美妙之物时,意识到并承认它是个“伟大的谜团”(a great mystery),这本身非常重要。老实讲,尽管目前我们已知宇宙大爆炸的存在,也知道宇宙在138亿年前非常热,密度非常高,但我们依旧不知道它为什么存在,起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


这些都是“伟大的谜团”,而我们要做的,就是继续探索它。


Q:您是英国皇家学会的公共科学参与教授,这个称谓是他们专为您打造的吗?公共科学参与,或者科学普及,为什么对您个人而言如此重要?理解和掌握科学知识,从某种层面上看,会存在一定智识门槛,那么您如何看待科学知识的民主化?


A:我的确是第一个拥有该称谓的教授,当时由我的好朋友,诺贝尔奖获得者、英国皇家学会会长Paul Nurse授予。英国皇家学会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科学学会之一,牛顿是其会员。它的成立,是为了发现和探索科学知识,同样也是为了将这些知识分享出去。


我的童年偶像,天文学家和科普作家Carl Sagan 曾提到过亚历山大图书馆,它是世界上最古老的图书馆之一,藏有毕达哥拉斯、欧几里得、亚里士多德等人的作品,但被一场战火烧成灰烬。Carl Sagan说,那场火不知令人类损失了多少知识,从此宇宙中再没有任何证据证明那些学者和他们的想法曾经存在。

我也认为,尽管科学知识并非人人所需,但人人都有了解它的权利——科学研究很大程度由国家和政府资助,意味着每一位公民都为此付了费。从这层意义上看,科学知识属于每个人,因此分享、传播它是科学家的一种责任;更重要的是,分享科学知识终将有益于政府作出更好的决策,以及帮助公众理解和信任这些决策。


比如“气候变暖”的问题(谈及它时,我的言辞需要非常精准和谨慎)。世界上仍有不少民众不认为它是个确实存在的问题。为了赢得他们的信任,我们需要做一些事情,但绝不是真的燃烧大量化石燃料,排放大量二氧化碳和温室气体到大气中,而是将我们整个数据建模和预测的过程及结果,尽可能地分享出去,用这些“可靠的知识”换得公众的“相信”以及“危机意识”。


这也是为什么我特别喜欢逛天文博物馆——它存在的意义,并非是让观众记住那些事实,而是与科学建立起一种信任关系,这本身非常重要。


由Brian Cox主持的BBC系列科普纪录片

同名书籍已在国内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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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您与BBC合作长达20年之久,主持了一系列知名度极高的科普纪录片。该合作是如何开始的?在您看来,电视的叙事语言与科学自身的语言,二者好融合吗?您花多长时间习得了那种“用大白话讲述科学知识”的能力?有没有遇到过真的无法通过电视形式演绎的理论?


A:那时我在欧洲核子研究中心研究大型强子对撞机,BBC不少人对它感兴趣,于是我接受了几次采访,后来又做了几个广播节目。或许那是个对的时间点,以及他们喜欢我谈论科学的方式,于是给了我机会主持一个小型电视节目,以及后面更多的机会。


它像个意外,正如我人生中的许多选择,完全不在计划之内,带着点儿运气成分。


20年间,跟随这些纪录片的拍摄,我幸运地去到了一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方,非常迷人和充满挑战。比如埃塞俄比亚的火山熔岩湖,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火山熔岩湖之一,抵达那里非常之困难,再加上边境冲突的危险性,但我们最终完成了拍摄。我也常去埃塞俄比亚的大裂谷,人类文明的“摇篮”。当你身处其中,感受到它就在这里……真是永远印在我脑海中的画面。


还有一次,为了拍摄一艘俄罗斯“联盟号”太空舱从太空站返回,落地哈萨克斯坦的画面,三月雪天我们开车前往目的地,很不巧车子困在了大雪中。于是俄罗斯宇航机构联系了军队,军队开着卡车载我们继续前进,但只能捎带我和另一位摄影师。一路上,他们不会讲英语,我们不会说俄文……最终,我们见到了那些已经出仓坐在雪地上的宇航员们。整段经历真的太离奇了,也太令人难忘了。


某种程度上说,电视其实是一种挺肤浅的媒介,你需要在短时间内塞入尽可能多的信息,并通过“娱乐性”留住观众。但正如BBC的制作理念"Inform, Educate, Entertain"(告知,教育,娱乐)所言,通过娱乐性方式传递对人具有启发性的信息,这很重要。


制作过程非常考验所谓“平衡的艺术”。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在做,很可能节目会变得信息过载。很幸运,我拥有一支极棒的制作团队,让这些故事呈现得引人入胜。说实话,我至今仍在学习和提升面对摄像机讲述科学知识的能力,表述内容需要同时是易懂的,正确的,精准的,有趣的。


我也有一些科学家朋友评价我的节目“没什么信息含量”。但我想说,只有当你尝试去做时,你才会意识到拍这些纪录片有多难——它很昂贵,幕后横跨了多个国家、多家媒体机构的合作,像一艘超级游轮,很复杂,失败也时常发生。


如你所说,节目中我们运用了大量有趣的类比。这其实是个挺聪明的决定。举个例子,有一次我们讲述的是冥王星,它的特点是被缓慢流动的氮冰冰川覆盖。我们可以将镜头对准冥王星的照片(尽管不是很多),或是由电脑制作的模拟冥王星的图片。但最终我们选择去阿拉斯加拍摄,因为阿拉斯加也有缓慢流动的冰川,和冥王星很相似。


还有一次,为了演绎气态巨行星(Gas Giant)的大气层,我在阿尔卑斯山坐了一次滑翔机,目的就是进入大气层……


老实讲,这些创意有时真的很困难又辛苦,拍出来效果时好时差,但只要是能想到的破题思路,我们都会尽力去做。


BBC系列科普纪录片幕后的Brian Cox

(图片由受访方提供,右滑查看更多)


Q:听闻一些观众曾跑到您面前说“节目看起来真不错,但我无法完全看懂,但它们看上去真不错”。针对这些反馈,您心态一直都挺开放,是吗?


A:我其实蛮喜欢这些反馈。试想一下,如果一个节目里的东西都是你能看懂的,那多无聊——无困惑,无思考,无冒险,无想象。况且如果观众真能理解我讲述的一切,反倒意味着我可能过度简化了,毕竟这些知识本身就是很难被理解。所以我蛮喜欢和观众们探讨他们的“疑惑”,我认为这是大家需要且应该经历的过程。


我们不应该把复杂的问题简单化,但也不用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Q:媒体和公众对您最常使用的评价是“酷教授”,意味着您跟刻板印象里科学家的模样相去甚远。这些“酷基因”是自然存在于您体内的吗?您自己怎么看待这些评价?


A:(笑)我一直都长这样。你知道我在进入大学之前,当过一阵子摇滚乐队的键盘手,或许我的某一部分永久滞留在了1980年代复古摇滚的世界里。


如果你看一眼今天年轻科学家们的样子,他们很多人都非常酷。或许白发苍苍、头发凌乱的爱因斯坦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公众对科学家的想象,但别忘了那时的他已步入老年。在此之前,当他20多岁处于科研顶峰时,其实长得也挺酷的。


Q:您常说“相较于宇宙的浩瀚无垠,人类注定是会衰老并最终消逝的个体,我们只会比自己想象的更加渺小与微不足道”。基于这一事实,您个人抱持极大热情投入到人生中的动力是什么?您如何理解“永恒”与“爱”这两个概念?


A:如果从纯粹的物理学角度看人类,无非是与山脉、桌子一样的、暂时性的原子聚合,而且总有一天我们每个人都会结束这种状态。但如果将视野扩展到整个宇宙,情况就变得复杂得多。


要知道,地球很可能是整个银河系4000亿颗恒星中,唯一存在复杂生命,发展出了“文明”(civilization)的地方,这个过程大概花了40亿年时间。40亿年是宇宙年龄的三分之一,许多星球的寿命其实都没这么长,更不用说宇宙本身非常不稳定且充满暴力,无时无刻都发生着许多超级大爆炸,但地球就这样安稳地存在了40亿年,背后需要多少努力和幸运?想象这些,你或许就能生发出一种对地球的责任感,以及对人类生命的珍惜——唯有在这里,在这段旅程中,你会经历智慧、意义、爱。


人类对于“永恒”的向往,或许是一种终究无法达成的向往,因为任何结构都不会永久存在下去,宇宙也是如此,但“转瞬即逝”恰恰赋予了事物更多的价值。


我的朋友Frank Drake,他是一位极其伟大的天文学家,穷尽一生都在寻找地球之外的文明与智慧,当然最终他没能找到任何文明。

其实人类生命也似那朵只开一天便凋零的兰花,但一天的盛放反倒令它更美,更弥足珍贵。


Q:衰老会对您造成困扰吗?年龄越大,当积累的失败经验更多,会夺走您继续突破自我的勇气吗?


A:人生于我而言,是一个持续学习的过程。我也不太喜欢“失败”这个概念,它听上去像是个励志演说。“失败”,无非意味着你之前的理论是错误的,但正如之前我们讨论的,错误本身也能让你学到一些东西。


Q:您曾提到过一个观点,即“人类面对的最大挑战,是并非拥有足够多的智慧去驾驭自己的能力”。那么,AI会是那个超级大隐患吗?


A:(笑)你知道我最近正在筹拍一部关于AI的纪录片——对于那些我并不了解的事物,其中一种让我了解它们的方式,就是尝试制作一部纪录片,和这个领域内的人聊聊,试图挖出些什么。


是的,针对这个问题我目前未有答案。但现在看来,人类可以控制AI,而且它尚未发展到对人类有危害的地步。我最近也在读很多与全球治理有关的书籍,这会是一个全球性挑战,将涉及到各个国家的携手协作。


Q:火星呢?在您看来,马斯克(Elon Musk)的“火星登陆计划”是个可靠的计划吗?


A:首先要说明的是,火星上可能存在生命,我们正在寻找它。我认为人类终将在某个时间抵达那里,毕竟我们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整个太阳系中除地球之外的行星,水星和金星太热,其他的则由气体构成,当然还有一些小行星和卫星或许我们可以去,但火星是目前为止最显而易见的、与地球之外其他地方相比非常不错的人类去处。


所以是的,我非常希望我们会去到那里。


Q:最后一个问题,您戴着一枚葡萄牙陀飞轮昼夜腕表,对物理学家而言,计时器是否会带来关于时间和历法更丰富的联想?


A:机械手表非常吸引我。月相、日历以及昼夜显示在表盘上的呈现,其实告诉了你太阳、地球和月亮的相对位置,以及地球的自转速度,它绕太阳公转的周期……像是一台手腕上的小电脑,将人与那些平日里不会想到的事物,比如星空和宇宙,连接起来。


住在城市中好处很多,但最大的缺点,是你抬头根本已经看不见星空了,城市人已经丧失了与它的连接。但这枚腕表,它能激活这一切的想象。


另一件事情是,IWC葡萄牙永恒历腕表藏着一个巨大的工程野心——它的月相盈亏显示精准到4500万年后仅偏差一天,平闰年显示可以直到3999年。如此漫长的岁月中,完全不需因为闰年的影响,去调整自己的手表。


它是一件设计审美上的奢侈品。当然你会问这又有什么意义呢?于是回到了我们最初的那些讨论,不是吗?



(封面图片来源:IWC万国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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