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李毅青
居长沙多年,去得最多的公园,要数天心公园了。
很长一段时间,我工作和居住的地点在当时的南大路(现在的城南路),离天心公园很近,步行一刻钟左右即可到达,但这不是我多次去天心公园的主要原因。我出入此公园,大部分情况下都是陪外地亲友,冲着公园内享有“潇湘古阁,秦汉名城”美誉的天心阁而去。
第一次登天心阁,是陪父亲去的。那是1985年的秋天,退休在老家的父亲应我之邀来长沙游玩。我问父亲想去哪里,岳麓山、橘子洲头还是烈士公园?父亲一一否定了,他告诉我说:“想去天心阁”。
天心阁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我欣然答应。
那天,天高云淡,秋风轻拂,非常适合登高望远。
学中文的父亲,对文史颇有兴趣,这是我知道的,但他对天心阁的了解,却大出我的意料。天心阁建于何时,毁于何日,经历了怎样的战火和劫数,他如数家珍,一路上与我娓娓道来。受他的感染,我这个对天心阁知之不多的人,也有了一种想一睹为快的冲动。
我们是从北门进入公园的。从这里去天心阁,还要经过下面的绿色公园,父亲对公园里的花花草草不感兴趣,没有将目光停留在花草上,而是顺着石阶径直朝天心阁走去。
进入连廊,父亲的脚步明显地慢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两边木柱的诗词歌赋上,口中念念有词,不时发出啧啧称赞。尤其是对这里脍炙人口的对联,他拿出了事前准备好的笔和小本子,将其一一抄录下来,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还记得,父亲小本子上记的第一副对联便是天心阁上有名的八字联“天高地迥,心旷神怡”。
笔记记得差不多了,父亲才在我的提议下登阁上楼。
登上三楼,站在高高的阁顶,放眼望去,大半个长沙城尽收眼底,秋阳沐浴下,一片金辉。极目远眺,岳麓山似一天然屏障,与天心阁遥遥相望,湘江水缓缓穿城而过。父亲指指远处的岳麓山,又指指近处的橘子洲头,对我说:“站在这里,观远山近水,既可想象古人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意境,又可领略今人浪遏飞舟的雄姿,真是‘窗中岳麓分明见,阁中江声空自流’”,接着又自言自语道:“天心阁如一幅画,长沙山水秀美如此,怪不得人杰地灵”。
另一次去天心阁,挺有意思,我陪同的人,既非亲戚也非朋友,而是一位外国游客。
那是一个周末的上午,我准备去当时的白沙路菜店买菜,刚过马路,迎面走来一位金发碧眼的中年女士,在我面前停下了脚步。她先用英语“Hello!”跟我打招呼,我听懂了,然后又说了一串英语,但我没听懂,她见我半晌没有反应,便拿出一张长沙市区旅游图,手指着地图上的天心阁,用求助的目光看着我,我算是明白了:她是在问我天心阁怎么走?我说了句中学时学过的简单英语“Follow me please”(请跟我来),便带着她朝天心阁方向走去。很快我们就到达了天心公园的南门。正要转身离开,这位洋女士居然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要我陪她一起进去。我迟疑了一下,看看时间还早,便答应了。
她非常高兴,连连说“Thank you!”
进入公园,这位洋女士直奔天心阁主楼。很快她就被阁楼内的栗瓦飞檐、雕梁画栋惊艳到了,一改刚才的温文尔雅,因兴奋而手舞足蹈起来,口里不停地说:“Beautiful,beautiful!”。然后从背包里拿出照相机,“咔嚓,咔嚓”一个劲地拍个不停,她虽然不识中文,但阁楼内所雕刻的各种动、植物及车、马、铜铃等,栩栩如生,让人叹为观止。也不知拍了多少张照片,洋女士换了一个胶卷,看那架势是要把这里的图案尽数拍进去。
我陪她在三层阁楼里兜兜转转近四十分钟,这位洋女士才心满意足,在“Thank you very much”的道谢声中,我目送她尽兴而去。
后来也多次陪亲友去过天心公园,但并不是每次都登了天心阁,印象也没那么深。
天心公园经历了多次改造,公园的围墙曾经改成了若干商铺,商业气息弥漫在天心阁下,儿童游乐场、退休人员活动场地,都曾在天心阁下面的坪地上出现过,我去那里的次数也有所减少。
再后来,我举家搬迁至省政府南边,离天心阁远了,居然好几年都没去过了。
今年三月,天心阁整体改装,随着改造工程接近尾声,各大媒体都在报道改装后的天心阁新貌,大家都在期盼早日一睹它的风采。
早几天看了一篇报道,天心公园已改为光影公园。天心阁犹如一艘从历史长河深处驶来的巨轮,在2024年的这个时点,将与现代的文明科技之舟碰撞,发出耀眼的光芒。历史的经,与现实的纬,将在这里织成一张巨大的画,画屏天心阁将向世人展示其前世今生和未来。
作为全省首个光影公园,天心阁光影公园完美地将传统文化和现代艺术融合在一起,它带给我们的不仅是视觉上的盛宴,更是心灵的震撼。走进梦幻的光影世界,我们可以在沉浸式体验历史文化的“浪漫之旅”中邂逅“诗意长沙”。我期待着这个高光时刻的到来,并将再次走进天心阁。
(本文原载9月25日《长沙晚报》,图片来自网络)